深夜。
沈今生和乌迁踏上回程的路。
马车内,沈今生气息紊乱,脸色潮红一片,药性早已发作,她甚至能感受到体内如浪潮般汹涌的躁动与渴望,如万蚁蚀骨一般痒痛难忍,难受得紧,索性将身体缩进角落,以手撑额,闭目养神,不去多想。
乌迁靠坐在车厢一角,极力忽略鼻尖围绕的香气,不敢拿正眼瞧她。
沈今生本就生的白,此刻,因着额头上沁出的热汗将发丝弄得湿润凌乱,缠在雪白的脖颈处,就像是一捧一掐能出水的美人,偏偏她身形极好,完美得无可挑剔,所以看上去便有些蛊惑的味道,与往日清冷傲然的模样大相径庭。
他耳根都红透了,结结巴巴道:“你……你没事吧?”
这迷情香制作本就极为繁琐,唯一的作用就是乱人心智,在医者眼中和蛊毒无异,此毒和房中术有关,中了迷情香后,人会情不自禁地想要交.欢,若是在这个时候被得到允准,解毒后将会舒服许多,可若是未得到允准,那么……
他不敢再想下去。
心下乱成一片,眼神不自觉地落在沈今生红润的唇瓣上,手指死死攥住自己的衣角,喉头微紧。
要是……要是沈今生愿意让他来解了这毒,能得她垂怜,在这马车上与自己春宵一度,便是死了也值了……
攥着衣角的手倏地一松,他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坚定,也是第一次向沈今生发出邀请:“你、你要不要……试试我?”
他盯着她,眼也不眨。
马车内沉默了半晌,静的只听见他急促的呼吸声,和心怦怦跳的声音。
沈今生:?
她蹙了蹙眉,努力压下心中的火气,将脸撇向窗外,不愿与乌迁有眼神接触,冷淡地开口:“你这个试试,是我想的那种试试吗?”
说完,还顺带提了一句:“你若是自宫,我便与你试试。”
要不要这么狠?乌迁嘴角抽了抽,他堂堂一个男儿,自宫?
简直就是在羞辱他!
“我,我比那些女子差在哪里了?我比她们差在哪里?”他像是较上了劲,硬是要沈今生说出来一个理由,否则不肯罢休。
沈今生冷笑一声,语带嘲讽:“好,我告诉你,女子香软温柔,会哭会闹,我喜欢把她们抱在怀里,喜欢听她们的哭声,她们的求饶声,而这些,你给得了吗?”
“还有,我不喜欢你的胡子。”
她很难想像得出那香软温柔、会哭会闹的男人是怎样的一种模样。
说白了,她沈今生就不喜欢男人。
她甚至觉得男人都是麻烦。
他们力气大、占有欲强、爱面子、自大、愚蠢,除了多了几寸肉,其余都是缺点。
试问谁愿意和一个又丑又老又烦的男人在一起?
最后,她得出结论:“我这辈子只喜欢女子。”
车外忽而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吁”的一声长鸣,马车猛然停住。
马夫扯紧缰绳,扬声道:“到地方了!”
夜色如墨,星辰稀疏。
尽管已至深夜,王府依旧灯火通明,大门敞开,几个身着统一服饰的家丁精神抖擞地立在门口,目光如炬,看起来倒是有模有样。
原因无他,萧宁考虑到沈今生孤身一人,要是出了意外,她怕是要哭晕过去,便派了乌迁去接应。
是以,自乌迁离开王府起,她就搬了小凳子坐在门口等着,活像个望夫石。
待马车停下,萧宁提着裙摆急忙迎上去,神色十分欣喜,欣喜得都快要跳起来了,正要喊出“今生”,可等看清车帘里模糊的人影时,她却像被钉在了原地,伸出的手也堪堪止住。
乌迁正定定地看着她,四目相对,无声地交换着信息。
下一秒,他跳下车,动作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做出一副恭迎的姿势:“夫人,人我已经安全带回,天色不早,我就先回了,您有什么吩咐尽管传信过来便是。”
萧宁极力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挤出一抹笑脸,轻轻掀开车帘,低眉颔首:“劳驾乌护卫了。”
那声“乌护卫”里夹了几分的揶揄和嘲弄,若不是碍于外人在场,她恨不得将乌迁千刀万剐,一掌劈成四块,好好捶一顿。
乌迁无视她,头也不回地往青楼方向疾驰而去,他怕再慢一秒,就看见沈今生那双欲语还休的眼睛。
他要去找个女人,一个比沈今生还要温柔的女人,然后、然后发泄出来,这样他才能好好地睡一觉,才能让他以后不再对沈今生有什么想法。
免得以后相见,又是尴尬,又是心潮涌动。
他走得飞快,萧宁松了口气,扫去脸上的神色,敛住心神,想去看沈今生。
没成想,一只纤手从车厢内伸出,那修长白皙手指揪着萧宁的衣袖。
沈今生已然半跪萧宁面前,衣衫不整,领口歪敞着,锁骨下被药性逼得微微泛红的肌肤分外扎眼,此时随着她微微发颤的身子,更显撩人。
她半阖着眼眸,眼中噙着泪,泪色莹莹,犹如月魄,薄唇轻启,向萧宁讨要:“夫人……”
药性已然到了控制不了的地步,从鼻息侵入肺腑,在体内游走,情毒像是钻进了每一条筋脉,纠缠、钻、刺、挠。
理智像一张被拉满的弓,在崩溃的边缘徘徊。
而她对萧宁的执念也在这时候被无限放大,像是野草蔓长,想要萧宁占据她的全部。
沈今生难受得紧,却死死咬着唇,一双含情带雾的眼如迷蒙的春水,雪白的脖颈上冒出细密的汗珠,胸膛随着隐忍的呼吸,一起一伏,偏偏又是这么一副欲拒还迎的姿态,把萧宁都看酥了,各种无法言说的感觉像是约好了,一起来侵袭她的意识,她的呼吸又急又喘,好像跟沈今生一样,也中了情毒似的。
其实,是被沈今生勾的。
沈今生不用花言巧语,不用虚与委蛇,甚至不用伪装成良人,就待在那里,恶狠狠地往你心口挖,肆无忌惮地掠夺,直到你缴械投降。
完全没了招架之力。
叫人生恨,也教人生爱。
她魂不守舍,轻手轻脚地上了马车,还顺手将车帘拉得严严实实,隔绝一切窥探。
马车内狭小而逼仄的空间里,两人离得极近,呼吸交缠,空气中都流淌着一种暧昧的气息。
沈今生难得失态,她攀着萧宁,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身子止不住地打战。
可萧宁不打算放过她,捏着她的下巴,似是在赏玩,“你这是……被人下药了?”
沈今生半阖着眼,“嗯”了一声,垂在身侧的手,颤颤巍巍地往萧宁的方向移,缓慢向上,直至腰间。
掌心的灼热,是让人无法忽略的温度,熨烫着那片衣料下的肌肤,萧宁并未在意,任由她放肆,嗓音也跟着软了下来:“还认得我是谁吗?”
沈今生小腹内犹如被烈火烹煮,热得发涨,难以自持,一个翻身压上萧宁,指尖不受控地继续游移,从萧宁眉眼,到嘴唇,再到脖颈,手心的细腻,裹挟着独特的花香,萦绕在鼻尖,荡起阵阵涟漪。
她的眸色深沉,再也忍不住,咬住了萧宁脖颈袒露的肌肤,那种疯狂又极致的占有欲,像是要将萧宁整个吃掉。
萧宁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却并未推开,而是抬手扣住沈今生的后脑勺,反客为主,将她压进怀里。
手指缠上她束发的木簪,有丝缕凌乱的发,垂在脸颊旁,挠得人心痒,又伸手抚她的脸。
沈今生明显被萧宁取悦了,唇流连着往下。
手顺着腰腹,大剌剌地探入。
“嗯……”萧宁失声,濡湿而滚烫的唇贴上沈今生的耳垂。
热浪翻涌间,她问:“今生,你想要的,是不是我?”
沈今生原本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些,手跟着停下,她不知道,为什么萧宁会这么问,但本能的,她想要。
她不再压抑自己的感情,而是彻底放任自己沉沦,绵软地伏在萧宁胸前,点了头。
“说出来,大点声。”萧宁嗤了一声,唇边漾起满足的笑。
沈今生红着眼,半是清醒,半是混沌,她舔了舔自己干燥的唇,心中有个声音在急切地催促着,去吻萧宁。
这个想法一旦开始,便停不下,像是着了魔,她不管不顾,倾身,贴上了萧宁的唇。
在这个温柔而焦急的亲吻里。
前尘往事层峦叠覆。
被沈今生抱在怀里密实亲吻的时候,萧宁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脑中一片空白,什么都捕捞不住。
但最后,她知道自己眼眶是湿润的。
对错也好,善恶也罢,一切都难界定,一切都不再清晰。
鼻息纠缠间,她一手勾着沈今生纤细的腰肢,一手去拔沈今生发上的木簪。
丢在一旁。
木簪落下,一头是沈今生白丝如瀑的发,另一头,是沈今生散下的衣衫。
两人彼此凝视,目光如同浸了蜜一般,黏黏糊糊,扯也扯不开。
纠缠,相交,最后,融为一体。
所有的顾虑、所有的担忧、所有的理智,在此刻,都如同被狂风席卷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萧宁一遍一遍地轻唤沈今生的原名:“沈素……”
她听到沈今生闷哼。
那声“嗯”里,分明夹了情,带了欲。
她抬眸,眸色深深,像是要溺出水来,再次含住了沈今生的唇,那双在梦中描绘过无数次的唇。
这一刻,她确定,沈今生是她的。
是她萧宁的。
气氛热得刚好。
车里的动静不小,马夫不是没有听见,而是对此无动于衷。
毕竟,干他们这一行的,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心里都有数,更何况,这城里什么声音听不到?
就连那世家大族里,不也夜夜笙歌。
他坐在马车一侧车辕上,只当自己聋了,打了个呵欠,半闭着眼,大有一副要睡过去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