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组过来之前走的那条路正在修，卖菜的村民们只能走另外一条小路，这一条路更崎岖，并且路程也更遥远。

    “以前那条路还没修的时候，我们还可以跟着阿旺的三轮车出去，现在不行了，都得走路，要是家里有脚蹬车的，就能更轻松了。”老奶奶边走边说着。

    脚蹬车也就是自行车，他们走在小路上时，就给两个骑自行车，后面挂着两麻袋菜的让过路。

    这些都是早起去镇上卖菜的，相互之间也都认识，会互相打招呼，互相帮忙。

    谢莳和陆屿川肩上、手上都拿着菜就算了，就连跟拍摄像，空出来的一只手里，也帮忙提了一袋咸水花生。

    出来卖菜的大多是五十多岁的人，其中头发花白的爷爷奶奶辈也有不少，看见他们被压弯的脊梁，任谁看了都会心生不忍。

    到了镇上差不多过去一个小时，菜市场里已经很热闹了，村民们各自分散，去找空位摆地摊。这些流动的摊位都得靠抢，来晚了可就没位置了。

    好不容易终于在边角的位置找到了一处空位，几个村民就挤挤挨挨地摆在一起，虽然摊子非常简陋，但是菜都是洗干净、码整齐的。

    谢莳也帮老奶奶找到一个摊位，可惜这个位置太小了，只够老奶奶一个人摆。陆屿川便先与他分开，继续去找别的摊位，他则留下来帮老奶奶把东西摆上来。

    “年轻人，你能不能帮我写几个字啊。”老奶奶从篮子里拿出，一个硬纸板和铅笔。

    “写什么呢？”谢莳接过问。

    “就写，买菜送鸡蛋。”

    谢莳刷刷地写上这五个字，然后将这个硬纸板挂在显眼的位置。

    也不知是不是这五个字起到了作用，摊位很快便有人过来，只是这些人都没有直接买，而是眼神有意无意地瞥谢莳和摄像小哥。

    “你们这是在录视频吗？”一个打扮的时髦的妇女终于开口。

    谢莳和摄像小哥对视一眼，并没有进行解释，“要买菜吗，这边买菜送鸡蛋的。”

    妇女瞧了瞧地上的蔬菜，说道：“这菜看着还挺水灵的，有没有喷过农药啊？”

    老奶奶赶紧摆手，“没有的，我们村里种菜的，很少会喷农药的。以前田里闹害虫，还是大半夜提着灯，一只一只抓的。”

    “那你这个是有机蔬菜吗？现在超市里都在卖有机蔬菜呢，可热销了。”妇女又问。

    “买菜送鸡蛋，是有鸡蔬菜吗？”

    妇女和老奶奶聊了好几句，最后妇女也没有买，提着精致的篮子离开了。

    “我这不是都送鸡蛋了吗，怎么还是走了？”老奶奶看着人来了又走，失望地将面前的菜重新摆的更加整齐。

    又过了一会儿，一个烫着卷毛的大妈过来，扯着嗓子问：“哎，茄子多少钱一斤啊？”

    “一块五一斤。”老奶奶赶忙回答。

    “这么贵呀，人家超市里的有机蔬菜，也才一块八钱一斤，你这普通的菜要一块五？”

    “这、这菜都是我和老伴一起种的，还倒了鸭屎肥进去，种出来的都是个大又甜的……”

    “什么鸭屎肥，这怎么有人敢吃呀，太不卫生了吧。”卷毛大妈转身就走。

    后面又陆陆续续有人过来，但也只卖出两三单，而且大部分都是冲着送鸡蛋来的，听说每买十块钱送一颗，都选择只买十块。老奶奶似乎对此习以为常了，只是叹气着。

    谢莳盯着那个“买菜送鸡蛋”的硬纸板，突然说道：“要不我再改一改上面的字，把它改成有机蔬菜吧。”

    老奶奶连忙摆手：“这怎么行呢，做生意要讲诚信，我这就是普通的菜，不是什么‘有鸡蔬菜’。”

    谢莳只能继续陪着老奶奶卖菜，菜市场卖菜的人太多了，竞争也就更激烈，老奶奶这个价格已经非常便宜，可耐不住别人有其他货源。大棚种植的蔬菜能将成本压缩的更低，自然可以卖更便宜的价格。

    一直到陆屿川回来找，老奶奶这边才有二十几块钱收入。

    “你们这边生意怎么样？”陆屿川问。

    “成交了两单。”谢莳情绪不高地回答。

    “生意可不是等来的，老大爷那边现在顾客多的快忙不过来了，估计到了中午就能卖完。”

    谢莳挑眉，看表情是不相信的。

    “真的，来让我教你吧。”

    陆屿川让老奶奶和谢莳一起拿塑料袋子将菜一袋袋包好。

    “想要卖的快，最好的方法便是捆绑销售，一个塑料袋里也不用装太多，大概就是15块钱的量。”

    谢莳不知道这是在搞什么名堂，就顺着他的话将菜都分类装起来，一共弄了有二十几个袋子。

    “活动是最好的引流方式，现在将这个硬纸板收走，买菜送的鸡蛋他们嫌少，那就换一种送法。”陆屿川转身进去旁边的杂货铺，买了个喇叭。

    “这个游戏叫做夹鸡蛋。只要在15秒内夹起五颗鸡蛋，那么成功多夹多少颗，就送多少颗。要是没有夹够五颗的话，那就花15块钱买一袋菜。本来就要买菜的人，听到这种免费送鸡蛋的便宜，大概率会来占这个便宜，就算失败了也只是买一袋菜，他们本来就打算买的。”陆屿川神秘一笑，

    “你猜猜这个活动能引来多少客流，客源就是钱。准备一下搞活动吧，待会儿人多可有的忙了。”

    谢莳还有些半信半疑，直到录好音的喇叭一响，大家不约而同放慢脚步，人流也慢慢包围过来，他才终于相信，“客源就是钱”这句话。

    陆屿川蹲在地上组织“夹鸡蛋”的活动，谢莳则急着收钱，老奶奶将一袋袋的菜递给客人，脸上的笑从始至终就没有停过。

    仅仅过去一个半小时，二十几袋菜就卖的七七八八了，老奶奶接过谢莳递过来的钱，乐呵呵的。

    “还有一些是扫码支付，我只能先用我的收款码收钱了，我去旁边的店换钱。”谢莳找了一家店将收到的钱换成现金。

    老人家没有收款码终究是麻烦的，现在很多年轻人都是用扫码支付，带现金的人越来越少，菜市场上大部分贩子都已经有付款码，没有付款码会流失不少客源。

    可是这也没办法，毕竟老人家没有智能手机，村里的信号也不好，智能手机推广不起来。

    人渐渐都散去了，老奶奶这边的菜也就只剩下最后两袋，她已经很满足了，拿着厚厚的钱币，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们年轻人果然有本事，帮我那么快就把菜给卖完了，这放在以前，我都不敢想。”

    “这个方法也是我在网上学的，其他商贩看见咱们卖的好，过几天也会来学的，终究是没办法一直挣钱。”陆屿川实话实说。

    老奶奶对此有些失望，却也没有多难过，毕竟今天赚到的钱，相当于以前一星期了，她已经很满足了。

    剩下的两袋菜慢慢的也卖掉了，谢莳和老奶奶告别，跟着陆屿川去老大爷那边瞧了一眼，那边也已经收摊了。

    “你们可真厉害，那么快就帮李叔和梅婶卖完菜了。”有个强壮的男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也帮我想个法子卖菜吧，我都吆喝一上午了，就只卖出去三单，我娃还指望着卖菜的钱交学费呢。”

    谢莳认出了这个人是早晨一起走小路的，这个男人长得人高马大，皮肤晒得黝黑黝黑，脑门上还有一道疤，听说是下地时被锄头砸的。不过不影响他整个人看着不像个好人，卖不出去菜和他的长相应该脱不了关系。

    陆屿川看了看他，然后脑筋一转，笑道：“我倒是有个适合你的方法，咱们不在这里卖，东西打包打包跟我走吧。”

    男人二话不说收拾东西就走，谢莳也好奇陆屿川又想到了什么主意。

    他们来到了一栋小区前，保安亭前面肯定不能摆摊，他们将摊子摆在保安亭的视线死角，但又是小区住户的必经之路。

    陆屿川同样让男人把菜用塑料袋打包一下，每一袋大概有20块，鉴于小区居民消费水平普遍更高，他让男人把每一袋的分量稍微减少。

    男人有些紧张：“这里不让摆摊的，咱们这样会不会被城管抓走啊？”

    “别怕，等会儿你就有时间去观察城管在哪儿了。”陆屿川道。

    “什么意思？”男人摸不着头脑。

    陆屿川把从老奶奶那儿捎来的硬纸板拿起来，用笔在上面简单的写了写，然后放在摊位正中间，和男人的收款码放一起。

    ［无人卖菜，诚信经营，一袋二十元。］

    “无、无人卖菜？”男人傻了眼。

    “有人想买你的菜都会被吓跑的，在这种高档小区，居民素质比较高，会逃单的人占少数，你也可以站在对面偷偷观察，顺便也观察观察城管在哪，及时跑路。”

    这种在男人看来匪夷所思的卖菜方式，在面前的年轻人说来却格外可信。他点头，“好，按你说的办。”

    这个时间正是下班高峰期，也到了午饭的饭点，路过这里的居民不少，无人卖菜的摊子聚集了好几个人，男人站在马路对面，听着手机收款的提示音，脸上是藏不住的笑容。

    “这方法可真神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