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凛冽,北风呼啸,卷起地上的积雪,打在军帐的布帘上,发出“簌簌”的声响。
帐内虽燃着炭火,却依旧抵不住外头的寒意。
送水的是君王带来的侍从,随风。
随风一身黑衣,面容冷峻,动作利落。
他恭恭敬敬地指挥两个大汉抬了一大桶热水进来,热气腾腾的水雾在寒冷的空气中弥漫开来,瞬间为帐内增添了几分暖意。
两个大汉放下水桶后,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只留下随风一人。
随风跪在地上,双手抱拳,低头禀报:
“启禀陛下,按照您的吩咐,已然将楚家军尽数安置在了军营的帐篷里,十人一顶,共五十顶。”
他的声音沉稳而恭敬,语气中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实事求是。
随风跪在地上,一点都不敢抬头。
军帐之中,自然不如同宫中那般弯弯绕绕,满是阻挡眼线的帘子纱子。这一个军帐算不上小,却也算不上大,抬头便可以直接看到床上。
身为陆长川的随从,随风自然知道床上躺着的是谁。
——是楚关曾经名满天下的大将军楚云戟,如今也不过是君王指名的阶下囚而已。
可是随风的目光虽未抬起,但余光却不可避免地扫到了床榻上的身影。
楚云戟依旧昏迷不醒,面色潮红,呼吸急促,似乎有一些高热。
随风心中微微一紧,但面上却丝毫不显。
他知道,楚云戟曾是楚关的骄傲,是无数将士心中的战神,可如今,他却成了君王的俘虏,生死皆在君王一念之间。
帐内一片寂静,只有炭火偶尔发出“噼啪”的轻响。
陆长川坐在床榻边,背对着随风,目光落在楚云戟的脸上,神情莫测。
他并未立即回应随风的禀报,而是缓缓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楚云戟的额头,感受着他肌肤上滚烫的温度。
片刻后,陆长川才淡淡开口:“下去,叫军医过来。”
随风闻言,立刻应声:“是,陛下。”
他起身,低头退了出去,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一丝拖沓。
帐内再次恢复了寂静,只剩下陆长川和昏迷中的楚云戟。
……还有被关在笼子里的007。
007被关在一个鸟笼里——准确地说,是一个关鹰的笼子。
笼子由精铁打造,坚固无比,笼门紧锁,笼子的角落里还残留着几根鹰的羽毛,显然之前这里关着一只猛禽,只是不知那鹰去了哪里。
007蹲在笼子里,它的爪子无意识地抓挠着笼子的铁栏,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心中满是愤懑。
它那双琉璃般的眼睛瞪得滚圆,死死盯着陆长川的背影,心里大概连陆长川的十八代祖宗都已经问候了个遍。
实话实说,007从未做过如此离谱的任务,这次的遭遇真的可以说得上是奇耻大辱。
它堂堂一个高级系统,居然被关在鸟笼里……它甚至能想象到,回去之后别的系统会怎么嘲笑它。
淦!这破任务就非做不可吗!
或许是猫抓笼子发出的声音实在是太刺耳了,陆长川微微蹙眉,转过头来。
他的眼眸冷冽如霜,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直直地看向笼子里的007。
那双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君王伸出一根食指,轻轻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声音低沉而冰冷:
“小声点,不然我拔了你的爪子——你吵到他休息了。”
007被陆长川的目光盯得浑身一僵,爪子瞬间停在了半空中,不敢再抓挠笼子。
尽管心中愤懑,007却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
它缩了缩脖子,将爪子收回,默默地蹲在笼子角落里,已经开始反思自己从一开始到现在,到底是哪一步走的不太对……
尼玛,都很对啊,不太对的是这个宿主吧?
为什么啊?
古代人对于神和妖怪这种东西不是很害怕的吗???
陆长川并不知道007在想什么东西,他见007安静下来,这才满意地收回目光,重新将注意力放在床榻上的楚云戟身上。
君王的手指轻轻拂过昏迷的楚云戟的额头,神色之间似有不自知的柔和,与方才那冰冷警告的模样判若两人。
——
楚云戟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只觉得头脑昏沉,四肢无力,腰酸背痛,身上倒是没察觉到黏腻感,应当是被人帮着洗好了。
眼皮沉重得像是压了千斤巨石,费了好一番功夫,楚云戟才勉强睁开。
视线模糊中,他听到耳边有人的说话声,声音低沉而恭敬,似乎是在向谁禀报。
“启禀陛下,这位……咳咳,这位公子应当是长途跋涉和殚精竭虑所导致的体虚,再加上房事过烈才会引发高烧。”
听到这句话,楚云戟心中自嘲。
长途跋涉不假,楚关到这儿,翻过三山,一路的囚车押送,食不果腹,衣不蔽体。
而曾经在楚关被誉为“国之重剑”的楚家军最核心的五百人,被耻辱地套上了镣铐,赤足而来,一路的血迹。
楚云戟知道,自己对不起他们。
——这一支楚家军,实际上和楚云戟多多少少都带点血缘关系,都是楚氏的子弟。
且不说陆长川,楚云戟在楚关那边,长久以来,也已经得罪了不少达官贵族,如今他跌落泥潭,多的是人想要趁机踩他一脚。
这路上的万般刁难,也不过是冰山一角。
当年名满天下的那个楚云戟,如今也不过如此了,连自己想护的人都护不住。
此时。
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低沉冷冽,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开药。”
“是,陛下。”
先前那人恭敬应声,随即又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
“臣斗胆,这位公子的身子骨实则是亏空得很,开不得太过烈的药,需要慢慢温补养回来。”
“那就按照你说的开。”
那冷冽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耐。
“呃,还有……”
那人似乎有些迟疑,声音压低了几分。
“还有什么,说。”
冷冽的声音中透出一丝不悦。
“就是,陛下虽宠爱公子,但房事实在是这几日不宜啊……否则,只怕这高烧下不去。”
话说到这里,楚云戟已然清醒了,他微微侧过头,视线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冷峻的面容——陆长川。
那人正站在床榻边,君威天成,气势非凡,低头看着楚云戟。
楚云戟心中一紧,下意识地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心里顿时觉得不安。
陆长川见他醒来,眸中微闪,随即俯下身,指尖轻轻拂过他的脸颊。
又是发烧又是高热,楚云戟的脸上满是汗湿,几缕乌黑的发丝黏在额间,显得凌乱。
陆长川倒是没有一点嫌弃的意思,动作出奇地轻柔,替他拨开那些粘在脸上的发丝,低声说道:
“你在发烧,朕叫人去煎药。”
楚云戟感受到他指尖的温度,一愣——属实是没想到自己烧到这个样子,浑身都是汗,君王居然还能和颜悦色,还能动手摸上来也不嫌脏。
陆长川转头对那军医说道:
“按你说的开药,下去吧。”
军医连忙应声,低头退了出去,帐内再次恢复了寂静,只剩下陆长川和楚云戟两人。
炭火在帐角静静燃烧,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将军。”
陆长川低声道,他俯身贴近楚云戟,手指轻轻按上楚云戟干裂的唇,似乎本想要说些什么。
然而,话还未出口,君王的手却顿了顿,眉头微微蹙起,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陆长川一下子就直起身,转身走向桌边,拿起一只水杯,指尖轻轻沾了水,随后又回到床榻边。
他的动作出奇地细致,指尖一点一点地润湿楚云戟干裂的唇。
水珠顺着君王的指尖滑落,轻轻滴在楚云戟的唇上,渐渐浸润了干裂的痕迹。
感受到唇上的凉意,楚云戟不由得愣了。
君王那张冷峻的面容近在咫尺,正专注地为他润唇。
这一瞬间,楚云戟真脑子有些转不过来。
他从未想过,陆长川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这倒也算是小事,但让一国之君来做这种伺候人的活,怎么看都怎么奇怪。
楚云戟的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既有些茫然,又有些觉得自己在做梦。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因喉咙干涩而发不出声音,看起来莫名可怜兮兮的。
陆长川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反应,抬眸看了他一眼:
“想说什么?”
“陛下,”
楚云戟的嗓子几乎说不出话来,声音轻得像是风中摇曳的烛火。
沙哑,虚弱。
真不像个盖世的大将军。
他的目光低垂,不敢直视陆长川,只是艰难地开口,语气中带着恳求:
“求陛下开恩,如此寒冬腊月,风雪交加,让……俘虏有个避寒之所吧……”
声音微弱,却字字清晰。
帐外的寒风呼啸,卷起地上的积雪,打在军帐的布帘上,发出“簌簌”的声响。
可想而知外面有多冷。
闻言,陆长川顿了顿,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低头看着楚云戟,唇角微微勾起,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将军这,是在求朕吗?”
楚云戟闭了闭眼,艰难地点了点头,声音沙哑而微弱:“是。”
却见陆长川放下手中的水杯,缓缓俯下身,指尖轻轻拂过楚云戟的脸颊,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
“将军对朕有事相求,朕却不见将军的诚意。”
楚云戟闻言,心中一沉,知道陆长川是在故意刁难。
他咬了咬牙,压下心中的屈辱,低声说道:
“陛下……罪人恳请陛下开恩……”
作为曾经名满天下的楚关大将军,如今——放下身段,放下傲骨,向曾经的敌人低头恳求。
然而,
此刻的楚云戟,知道自己已别无选择。
陆长川看着楚云戟那副模样,心里反倒觉得躁动起来了,或许他当真是个混账罢。
君王笑了笑:
“楚将军,还请继续。”
楚云戟抱着一丝希望,低声恳求:
“陛下…罪人只替外面的俘虏们求一个避寒之所,别无他求……罪人任由陛下处置。”
闻言,陆长川觉得眼前之人还挺知情识趣的,可嘴上却没有松口:
“这可如何是好。可惜我军已经没有备用的帐篷了,这冰天雪地、大雪封山的,将军可别为难朕啊。”
话都说到这一步了,楚云戟心下绝望,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他咬牙翻起身,硬生生地挣开裹在身上的厚重被褥。
寒冬腊月的天,冷风从帐帘的缝隙中钻进来,刺骨的寒意瞬间侵袭全身。
他就这么赤身跪在地上,身上满是伤疤和痕迹,新旧交错,无声地诉说着他曾经的荣耀与如今的屈辱。
身体因寒冷而微微颤抖,可是心却更加寒凉,楚云戟哪怕是跪在地上,也依旧挺直了脊背,低垂着头,声音沙哑而带着几分颤:
“罪人,愿为陛下……床奴,任由陛下随意亵玩,自此不会抵抗半分,只求陛下开恩。”
声音虽轻,却字字清晰,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帐内的炭火燃烧,发出细微的“ 啪”声,却无法驱散他身上的凄寒。
陆长川站在他面前,唇角微微勾起,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君王缓缓俯下身,指尖轻轻挑起楚云戟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露出那张屈辱却很是带劲的脸。
“好啊,楚云戟,朕答应你。”
带着几分戏谑,陆长川笑了笑,
“这可是将军你自己说的。”
“从此以后,朕若是兴致来了,何时、何地偏要压着将军云雨尽兴,将军,可说不得半个‘不’字了。”
楚云戟被迫与君王对视,只觉得与虎谋皮,却只能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