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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果造梦者

    危思看着霍心夺疲惫又强忍着悲伤的模样,有种说不出来的复杂感受,一直以来固若金汤的人生观逐渐动摇。

    霍心夺问过她,眼前这一切真是她想要的么?

    她的人生犹如一件内里布满了虱子的华美外衣,她到底应该穿着它按部就班地走完阶梯,还是要脱下这件并不舒服的外衣?

    如果没有霍心夺,她大概是要一直穿着的。

    然而婚礼前后,危思内心在不停挣扎——

    她没想到霍心夺会如此痛苦。

    危思视这场婚姻为合作,她和司诺各取所需,除此之外两个人没有任何干系。

    她仍然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从未想过把霍心夺变成这样。

    “没事儿,思思,”霍心夺说,“我过段时间就好了。”

    “给我一点时间,”危思望向她,“我会给你一个答案。”

    危思离开工作室后,把司诺约了出来,地点是名义上的婚房。

    “来了?”司诺递给她杯牛奶,绅士地给她拉好凳子。

    夏娟也在,三个人围了桌子坐着。

    “喂?对,我是……”司诺接了个电话,没说几句就挂了,纳闷道,“信号也太差了。”

    今天是她们签协议的日子。

    “这婚不作数了,”危思直截了当地说,“反正也没领证,协议不用签了。”

    她端着牛奶凑近唇边作势欲饮,闻到味道不对,又放下了。

    这点恶心人的小伎俩,危思唇边浮出一抹冷笑来。

    夏娟激烈地谴责起她,司诺一言不发,在场三人各怀鬼胎。

    危思充耳不闻,拿着牛奶杯把指尖捂热,专心致志地看着手机。

    “你疯了?这是儿戏吗?”夏娟怒而指责道,“你说不算数就不算数?婚礼都办了,其他人会怎么看!你爸爸和我还怎么做人!”

    夏娟兀自说着,危思脸色越来越难看,却不是因为她。

    屋里没有信号,夏娟和司诺连了无线网,手机后台被危思轻而易举地黑进去了。

    夏娟那些事还算意料之中,让她怒不可遏的是司诺那边。

    吃绝户也就算了——

    “哪来的脏药?除了给我,还给卷卷下过?”危思一目十行地翻着聊天记录,全身的血都在烧。

    根本不用再仔细推敲,她几乎是一瞬间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司诺是个什么货色,霍心夺知道后又为她做了什么……

    霍心夺理解她、成全她,还为她选择的人生保驾护航,落上最后一把安全锁。

    危思胸腔中像是有滚烫的岩浆在烧,烧穿了她的冷静自持,烧透了她的自欺欺人。

    她抑制不住地愤怒,眼神飘忽地四处转着,不知道是在寻找趁手的武器,还是在找什么人。

    “你别别别……生气,我没想对霍心夺做什么!她勾引我!”司诺见危思摔了花瓶捏着瓷片靠近他,平静神色下是压抑到极点的疯狂,顿时叫苦不迭,“我也是被你妈逼的,我家想要龙湾的项目……”

    危思看着脚下纯白地毯上滴答滴答的血,又抬起自己的手,似乎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

    “真漂亮啊。”她叹息道。

    夏娟早不知道去了哪儿,司诺吓得要死,跑回卧室反锁上门。

    危思没管他,抖着手打开和霍心夺的对话框,血迹顺着指尖滴下去,模糊了屏幕。

    她抹去屏幕上的血迹,看着聊天背景上霍心夺的照片发了会儿呆。

    这是和她一起长大的卷卷,她人生中最真实、最割舍不下的一部分。

    危思点了点照片上霍心夺的笑眼。

    可现在,她也变成了霍心夺手腕上的疤。

    从未有过的迷茫狠狠击溃了危思的心防,她站到窗边打开窗户。

    潮湿的空气伴着雨点涌入肺腔,危思往下看去,她一向恐高,此刻竟觉得39楼的高度,是如此让人愉悦。

    她反手把手机扔在地上,扒着窗户毫不犹豫地往外跳。

    咚咚咚——

    手机弹跳着发出闷响,门外传来沉重急切的脚步声。雨下得大了,重重地扑在玻璃上,颇有种撕心裂肺的决绝。

    “思思!”

    霍心夺急喘了几下,踹开门冲上来,一把把转身欲跳的危思拽了下来。

    情急之下用力过猛,她俩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来。

    危思看着霍心夺,突然笑出声来。

    “思思……”霍心夺膝行几步,小心翼翼地靠近她。

    危思笑得越来越大声,眼泪大滴大滴地滚下来,砸在地毯上。

    地毯上血迹未干,又添了新痕迹,颜色更不堪。

    “你手受伤了,先包一下,”霍心夺慌张地翻找医药箱,声音带了点哽咽,“别做傻事。”

    “我要是不认识你就好了,”危思喃喃道,抬眼和霍心夺对视,“卷卷……对不起。”

    “我和他什么都没发生,”霍心夺急忙解释,紧紧抱住她,“我自愿做这些的,我不怪你……”

    危思像被扔进蒸锅蒸了几个来回,心闷闷地钝痛着,反复说着对不起。

    霍心夺哭着喊:“就当是为了我活着,不行吗?你要是真跳下去了,那才是对不起我!”

    她舍不得打危思,又气得要命,拿自己脑门儿用力撞危思额头。

    “你知道吗卷卷,”危思清醒了些,握了握她的手,“我知道我想要什么了。”

    狗屁的人生,人生下来爱怎么活怎么活,别人爱怎么看怎么看。

    她就是同性恋,她就是不完美,她的家庭就是一团稀巴烂。

    什么都比不上她的卷卷重要。

    危思强撑着起身,从抽屉下取了串钥匙,走到司诺的卧室门口,一把接一把的试。

    她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一把把钥匙插门上的声音,在司诺听来却像是达摩克利斯之剑掉落的前奏。

    咔哒一声,钥匙对了。

    门开的瞬间,司诺飞快地冲出来往门外跑。

    危思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追着他到电梯旁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打。

    霍心夺担心危思的手,不住地拉偏架,连往司诺身上补几脚的心思都没了。

    可惜她拦不住危思,危思把冲天怒火都发泄在了司诺身上。

    司诺碍着危生的面子不敢还手,抱着头生生受着。

    他就不该贪图这危家的财力,也不该和那劳什子岳母合谋,更不该妄想享这齐人之福。

    夏娟说的好听,娶一个送一个,他也是色迷心窍,哪他妈有这样的好事!

    这俩女人都不是好相与的,司诺悔得肠子都青了。

    这鸡飞狗跳的一幕被邻居们瞧见,有些好心人便想着过来劝架。

    拉架的手还没伸过来,危思先出声了。

    “我爸是危生,”她冷冷地看过去,“解决点私人恩怨,大家散了吧。”

    一听她爸如雷贯耳般的名字,大家都散了,也收了劝架的心思。

    还有那昏了头的,离开前不忘吹捧一通——

    “龙生龙凤生凤,危总的女儿果然也是体魄惊人呐!”

    也不知道是嘲讽还是夸奖,危思不在乎。

    “你今天受的这些,如果觉得委屈,去找我妈讨要利息。”她踩着司诺的肩膀,低声缓慢道:“顺便帮我转告我妈,母女情分,就到这儿了。”

    “以后她要是还想伸手做什么——”

    “我爸孩子就我一个,小老婆倒是多得很,我不介意和她们合作,你说呢?”

    “对不起,”司诺叹了口气,“你的话我会带到。”

    迁出户口、工作调动、换到另外一个城市生活,真正的蜕变其实只需要几个礼拜。

    布置好新家那天,危思和霍心夺一起做了一桌菜,庆祝她们的新生活。

    “卷卷,”危思把头靠在霍心夺的肩上,“我现在,很开心。”

    她终于睡得着了。

    危思为自己打造了一副量身定做的枷锁,从小到大,严丝合缝地捆在她身上,跟着她长大,叫她喘不过气。

    如今终于下定决心挣脱,反倒适应良好。

    “你也跟着我换了城市,会觉得辛苦吗?”她看着霍心夺。

    “哎哟我的思思啊,”霍心夺把小蛇玩偶放在头顶上,苦口婆心道,“你不要想太多。”

    “我们乐队本来就是全国各地跑,姥姥也是天南海北地玩,不着家,我们在哪里定居都无所谓的。”

    霍心夺停顿了一下,坚定地说——

    “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就像当初你对我说过的那样。”

    听闻这话危思低头笑了笑,那是好久之前的事了,大概……是高二?

    月考成绩出得很快,霍心夺趴在桌上,久久没言语。

    “你去哪个大学我就去哪个,反正我都考得上,”她耐心又认真地看着霍心夺,给她抹眼泪,“别哭了卷卷。”

    霍心夺闻言哭得更厉害了。

    “你……你课余一直给我补习,”她抓着成绩单,眼睛红肿,“我还考成这样……呜……”

    怎么劝都没用,危思咬咬牙,算是豁出去了:“晚上我去陪你住,还像以前一样,行吗?”

    除了学习,霍心夺课余喜欢写歌编曲,还靠这个挣了些钱。

    考上城里的高中以后,离姥姥家太远,为了不打扰别人,她用写歌挣的钱在校外租了个出租屋。

    危思的暗示再明显不过,霍心夺指指自己的唇,又指指危思的胸,瞪大眼睛道:“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嘛?”

    这事儿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是。”危思破罐子破摔道,心里松了口气,心想这下卷卷这眼泪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霍心夺果然不哭了,把头埋在胳膊里偷偷地笑。

    那天晚上霍心夺趴在危思胸口上轻轻咬她,委屈道:“思思,你变小气了。”

    “啊——”危思被咬得疼了,没压住喉间的惊呼,脸红得像抹过胭脂。

    她扯下衣服,怒道:“这东西你又不是没有!”

    “我够不到自己的啊,”霍心夺贴在她身上,还要伸手去摸,被她挡住了。

    “你也可以对我来呀,”霍心夺大方地掀起自己的衣服,展示给她看,“我又没说不行,是你不愿意。”

    回忆和现实重合,两个人大概是都想到了这茬儿。

    “我那时说得没错呀,”霍心夺把小蛇玩偶嘶嘶放在对面的椅子上,“本来就是你不愿意,我很大方的。”

    “是是是,你最大方了。”危思给嘶嘶也摆了副碗筷,语气轻快。

    饭刚入口,她忽然想起个事儿。

    “下周你们有巡演吧?”危思翻开台历看了看,发消息给领导请了假,“以后我陪你跑巡演。”

    她现在无需用工作麻木自己,也无需再证明什么,反倒松弛了不少。

    霍心夺夸张道:“哇,工作狂不是工作狂了,要蜕变了!得庆祝啊!”

    危思恼羞成怒朝她扔了个玩偶,轻飘飘的,被一把接住。

    “以前你百分之八十的巡演我都去,”危思说,“怎么就工作狂了?”

    “那你印象最深刻的是哪一场啊?”霍心夺笑道。

    记忆流动起来,准确地回溯到某个锚点——

    那必定是十几年前的第一场。

    彼时她们还在上高中,霍心夺送了她第一首歌。

    那也是危思第一次去livehouse,坐在后台安静地看着霍心夺化妆。

    吕浩一对着她挤眼睛,用气声说:“这歌,心夺打磨了好久,词曲原创都是她,特地给你准备的。”

    心夺,叫得这么亲热。

    “那封情书是我哥们恶搞我的,”他又想起点什么,双手合十虔诚道,“我对你俩都没那个意思,实在冒犯了,不好意思啊。”

    “嗯。”危思点点头,表示不在意。

    见霍心夺调试好了麦克风,她也走向观众席,准备看看霍心夺披星戴月到底准备了个什么样的礼物。

    不管是什么,她都喜欢。

    “3——2——1”

    “嗒、嗒、嗒”

    场子安静一瞬,所有灯光逐一关闭,聚光灯收拢在霍心夺身上,她的声音清澈如泉溪般流淌过来。

    “这首歌,献给我最爱的女孩儿——”

    霍心夺扬起手,打着节拍,音乐随之响起。

    “我们为八月的晴空

    放一颗亡命的星星

    我的天域一贫如洗

    你牵着手

    星星不会流浪

    …………

    …………

    爱怎么会贫瘠

    用我碌碌无为的青春

    用我指给你看的那轮月亮

    用老旧的电视机

    用席卷而来的风

    编织一个喑哑的梦

    制造我

    成为你  ”

    舞台上的霍心夺夺目耀眼,蓬蓬的卷发浸着光,专注地看着台下那个她无比熟悉的人。

    危思回望她,眼神从震惊到温柔释然。

    霍心夺喜欢人山人海的热闹,享受欢呼和追捧,更爱危思——

    这束静默的光。

    她隐在黑暗的观众席中,脸庞安静而富有力量。

    像脉搏,像心跳。

    她什么都不用做,只是坐在那里,便让霍心夺生出无限的勇气。

    “思思,我在唱我们,你听到了吗?”

    散场后霍心夺跳到台下,雀跃又忐忑地盯着危思瞧,不肯放过她任何细微的表情变化。

    “嗯,我听到了。”危思笑起来,眼里带着一点泪光,凑过去轻轻吻她脸颊,“卷卷,我愿意和你一起编织这场梦。”

    回到小小的出租屋,两个人久违地躺在一起,心平气和地说着话。

    “原来你这段时间是在忙这个吗?”危思看着窗外倾泄而来的月光轻声道。

    “嗯,那天吕浩一他们拉着我去看livehouse,当时我突然明白了我真正热爱的是什么,”霍心夺趴在枕头上,慢慢解释着,“还有一个原因,我想学音乐,走音乐特长生,分数线能低一些。”

    “这样你不必为了我而将就,你想去哪个大学,我能尽最大努力跟你去。”

    “一直没和你说,主要还是想给你个惊喜啦!”霍心夺笑嘻嘻地把头挪到危思枕头上,“然后表个白!”

    “后来发现你误会了,还一直生我的气,本来打算准备好礼物再去哄你,但没想到你先来找我了。”

    霍心夺说着说着,和危思靠得越来越近,两个人的脸凑在一起,陷在柔软的枕头里。

    狭小的空间内,呼吸发酵蒸腾成热气,一时间谁都没有再说话。

    霍心夺率先打破静谧,在危思唇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直到有些呼吸不畅,她们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我没有在做梦吧?”霍心夺小声问。

    “没有,”危思垂下眼睛,解开胸衣的扣子,也小声问,“要来吗?”

    “来。”霍心夺没半点迟疑,拉上窗帘脱了衣服,一气呵成地钻进被子里,再黏黏糊糊地蹭过去。

    窗帘微微抖动着,时不时传来细碎的响声,枝头的鸟雀喳喳叫了几声,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想什么呢这么入迷!”霍心夺在危思眼前晃了晃手,“再不吃菜都凉啦!”

    “在想从前的我们呀。”危思从回忆中抽离,安静地笑笑。

    “人就在你眼前,我们还有很多以后呢。”霍心夺凑过来,吻了一下危思鼻梁上的小痣,“会越来越好的。”

    是啊,会越来越好的。

    世间并非条条路皆为坦途,活在这个世上,就是有风吹有雨淋有日晒,不管是否情愿,人生下来必须走这么一遭。

    如果有人愿意给你打伞,陪你淋雨,与你等彩虹,那么就有勇气——

    不回头,永远向前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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