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在柏拉图的《会饮篇》中,喜剧家阿里斯托芬讲了一个神话故事:
最初的人是两人一体的完整圆球形人:男男、女女、男女。神为了使人弱小,屈服于神灵、增加祭祀,将人一劈为二,变成了现在的人的形状。分开后的人彼此之间十分想念,互相寻找自己的“另一半”。只有找到了我们丢失的那一半,两个人在一起才能够重新变成完整的存在。
他认为,爱情的本质就是去寻找我们在生命中丢失的那另一半。
如果爱情真的是本来的这原始的一个联合体,然后再分两半的话,那么不同联合体的具体的情况是不一样的。对你这个联合体来说合适的人,对另外一个联合体来说就不合适。即爱情是有特异性的。
所以大家要花很长的时间,去寻找对自己非常合适的那个配对。
茫茫人海,几十亿人,能够遇到一个跟自己匹配的另一半是何其困难的一件事。
有的人终极一生都找不到这个对的人,有的人很幸运,一下子就能够找到那个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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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静静地看着窗外。
灰蓝蓝的天上飘着几片薄纱似得云。
对面老旧的居民楼里,妇人正在厨房里忙碌地张罗着一家人的晚饭。
大红色的秋裤紧紧地贴在腿上,勾勒出早就已经走形的臃肿身材。就算是隔着厚厚脏脏的玻璃,也能看到妇人脸上疲惫的神态。
不禁再一次发出同样的感慨:婚姻到底能给女人带来什么?
日复一日保姆似的做不完的家务?早起晚睡照顾着一家人的起居?围着灶台研究着一日三餐?算计着一家人的开销?担忧着子女的学业和前途?
这些磨人又琐碎的鸡毛蒜皮的小事,难道就是婚后等着我的生活吗?
对面楼心甘情愿地照顾着家人的妇人,到底是出于内心深深的爱意,还是对已然领证结婚了的既定结果的无奈妥协呢?
这些问题注定是无解的。
我感觉隐隐之中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推着我往什么方向走动,好像有什么东西要觉醒了。
天下为情所困的男女都一样,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明知南墙却总要一股脑地撞上去。要么自欺欺人不愿醒来,要么沉没成本太大舍不得自己既有的付出因而对未知的结果抱有不切实际的希望,总觉得再坚持一下万一就能有好的结果了呢。
拿得起的人有很多,真正能放得下的人却屈指可数。
我已经不想再拿起些什么了。
一个人轻装上路,轻飘飘地度过余生,也没什么不好的,反而图个怡然自乐的清闲。
做什么事情还要考虑另一个人的感受,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不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也太束缚了,一点都不自由。
我想要重新开始了。
这个地方太压抑、太孤独、太孤单了。
我决定把自己还给自己。
我踏上了重新开始的旅途。
拎着行李箱下楼的时候,那只黑猫正懒洋洋地趴在汽车前盖上睡觉。
谁也舍不得赶这样一只可爱的小家伙儿下来。
这只不知谁家养的小家伙儿,曾经陪伴过我无数个下班和取快递的夜晚。
只要招招手,说几句话,它就蹭过来嘤嘤嘤打招呼,这似乎成了我的专属特权,对别人从未见过这种优待。
我上前想要开车门,终究是惊到了小家伙儿。它一溜烟儿蹿没影了。
穿梭过一条条隧道,窗外的风景变换,汽车行驶过天街,穿过跨海大桥……
这条通往机场的路我走过无数次了,但第一次像今天这样轻松自在,第一次没有了束缚感。
“我好喜欢现在的感觉啊!好舒服,好自在。”我由衷地感慨。
“那你住这儿?”
“不要!我是说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完整了,很轻松自在,不紧绷了!”
他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纸币,双手搭在方向盘上折弄着,那是他焦虑时的惯有动作。
“是啊,心态变了,不用再考虑别人了。”
他似乎下意识地想要开口说教些什么,但还是咽了下去,忍住了。
人和人的相处总是很复杂的,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如果你觉得简单,那么一定是有人在替你负重前行,给予了你充足的爱意。可是爱给的太满,又会变成负担,成为你前行的枷锁。
这个度总是很难把握的,一旦把握不好,就会遇到问题和矛盾,就免不了会发生争吵和不愉快。
不同的人面对问题的处理方式是不同的,有的人喜欢不厌其烦地直面问题、克服困难,而有的人天生喜欢逃避,遇到问题会感到害怕,怕麻烦、怕担责。解决问题就意味着要处理一些列的麻烦事情,那么与其这样,还不如从根源上直接解决掉产生问题的人。
然后美名其曰地讲,成年人的世界,不教育、只筛选。
候机的时候,旁边有一个估计跟我同龄的妹妹,正在跟男朋友亲密无间地打着电话。她软软甜甜地跟男朋友撒着娇,报备着自己的行程,同时也听自己的男朋友报备着自己的行程。
似乎是男生的哪句话表达不太合理产生了误会,小姑娘讲话的语气便又开心转而变成略带哭腔地委屈。
她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跟男生诉说着自己不舒服的点,并且教男生如何去正确表达自己内心的感受、如何在乎她、如何避免误会。
像世间绝大多数的情侣一样,甜蜜、热恋、矛盾、争吵、和解、甜蜜、再矛盾、再争吵……陷入一个死循环里。
我突然庆幸自己是独身一人,不必承受这些痛苦,内心的愉悦又多了两分。
小姑娘抱着手机去更远的地方跟男生争论去了。没了八卦可以听,我把目光投向不远处。
两对夫妻正在站着聊天,其中一位丈夫脱下身上的厚外套,随意地往妻子的方向扔过去,动作熟练一气呵成,一看就是做过千遍万遍地下意识动作。
妻子皱着眉头接住砸过来的外套,险些摔倒。但男人脸上并无歉意,反而依旧一脸自信地跟另一对夫妻侃侃而谈。妻子默默地皱着眉头嫌弃地整理着手中丈夫的外套。
我默默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甚至隐约觉得自己的做法是否有些不礼貌了。
人为什么要跟另一个人在一起?人为什么要谈恋爱?为什么要结婚?
这些问题,我怎么也不明白。
或许我天生就不适合进入一段亲密关系,我就应该一个人独自生活,等老了以后遁入空门,去道观当道姑、或者去尼姑庵当尼姑去。
“怎么能这么自暴自弃?”徒弟好言相劝。
“我没有自暴自弃,我真觉得我的使命就是享受孤独,我很喜欢一个人的状态!”
“不行你找个爱你的人呢?”
“爱我的人如果我不爱他的话,那不是很痛苦吗?”
“别急,总会找到的,别放弃,总会有相爱又合适的人等着你的。”
“最好是,我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我觉得这辈子我都遇不到那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