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马谷，谷如其名，无数魔马在此生存，与之伴生的，是一种名为夜昙的魔花。
晴夜踏进谷里的那一刻，有些许的恍惚，似乎他从来没有离开这里，似乎天上的一切只是一个梦。
但身旁站着的人，却不是梦。
楚云霁自听到这个名字时，就十分兴致盎然。
“难怪你刚刚来天庭的时候，那么多职位，偏偏要去御马苑。”楚云霁看到那山上的马悠然自得，很是感兴趣。
晴夜在熟悉的地方，也有着片刻的放松，轻笑道：“只是天马远远比魔马要可爱多了。”
“嗯？”楚云霁不解。
晴夜没有过多解释，只是和楚云霁走到一座小木屋。
屋子不大，但东西不缺，看起来有一个人曾经常住在这里。
只是主人似乎离开了很久，桌面上积了厚厚的灰层。
晴夜动手收拾了起来。
楚云霁走到屋外，看到有破损的地方，撩起袖子，开始找工具。
两人都不是凡人，一仙一妖，本可以用法力，但是两人不管是谁都不能暴露身份，这里可是无厌魔王的地盘。
魔族的最高统治是魔君，魔君之下即是魔王，魔王由魔君管理，但却有自己统治的区域。
无厌魔王的领地靠近人界，资源缺乏，但却是冥界之中最有钱的地方。
因为这里是冥界商业的中心点。
万景街和万马谷皆是无厌魔王的领地，行止与晴夜，也都曾是无厌魔王的财产。
“无厌魔王很少来这里，毕竟是万马谷，除了马之外，也没有别的东西，只是一个小产业。”打扫的时候，晴夜向楚云霁解释起来。
“与我不同，行止那里，无厌魔王时常光顾。”
行止是只兔妖，在最早的时候，他是来这里收马的，后来，不知道怎么的，他就成了万景街的管理者。
“我没怎么见过无厌魔王，听说她是一个极其挑剔的人，但行止却一直让她满意，想来她是喜欢守规矩的人。”
屋子不大，明光将军也有的是一把力气，不久就收拾好了。
魔气在身上总感觉很是奇怪，楚云霁正好看到溪流，和晴夜打了个招呼就过去了。
晴夜应了一声，没有想太多。
只是时间过去了很久，本应该早就回来的仙，到这个时候还没有身影。
晴夜的心提了起来。
说到底，这里也是冥界，还是魔王的地盘，哪怕知道魔王从来不来这里，甚至魔王都不知道自己去了天庭几年。
但是，明光将军对这里不熟悉，万一遇到了什么麻烦……
晴夜一刻都等不及了，迈步走了出去。
周围一片漆黑，但在晴夜的眼睛里，却没有一丝一亳无法看清。
生活在冥界的妖怪们，都会有着这个能力。
远远看到那边的溪流，正在缓慢地流淌着，被撩动的水声，在寂静的夜晚里十分清晰。
晴夜突然反应过来，如果将军还没有结束，这样……是不是有些太过唐突？
步子慢了下来，晴夜突然有些纠结，是上前，还是回去？哪怕在冥界，将军依然是将军，不可能会有危险的。
但是这毕竟不是将军熟悉的地方……
意识中的两个念头互相挤来挤去，让人纠结不已。
但对话声音的响起，让她的纠结瞬间烟消云散。
“哇，真的好厉害呢。”放低的声音带着一些温柔，但似乎又带着一些诱哄。
这是将军的声音。
“那是，等我再往高长一长，我一定也能驯服魔马，成为月昙姐姐那样的人。”一个稚嫩的童音响起，时间长没有听到，记忆有那么些许的模糊，也许是熟悉的人？
但是他们的谈话内容似乎将自己的老底都掀起来了。
晴夜快走几步，果然如自己想象中的一样，一大一小，一仙一妖，正面对面。
背对着晴夜的小男孩，正盘腿坐在溪畔，圆润的后脑勺上，扎着两个小啾啾。小啾啾里有着枝叶盘旋生长，还泛着嫩芽，显现出男孩花妖的身份。
那朵嫩芽未来会生长为夜昙花，也就意味着小妖的长大。
面对着晴夜的的楚云霁，身子正泡在溪水之中，溪水和岸的高低差里，恰好与小男孩平视。
此时，楚云霁也看到了过来的晴夜，挑了挑眉，笑得有些奇怪。
晴夜心中泛上了不好的感觉。
“你的月昙姐姐来了。”晴夜听到楚云霁这样说。
这个名字……晴夜突然泛上了一种羞耻的感觉。
在与将军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知怎么想的，总不想将自己的名字说出来，因为那也算不上个名字，只能说是品种。
将军给自己起的一个名字，他说，我们在晴朗的夜空下相遇，就叫晴夜吧。
这个名字简单，但晴夜却很珍惜。
这时将军突然把自己隐瞒的名字说了出来，晴夜心中难免咯噔一声。
但面前的两位却不知道晴夜的小心思。
小男孩听到这个名字，直接蹦了起来，摆出了被惊吓到的样子，但接着就努力站直身体，只是视线一直在左右摇摆，十足的害羞。
“怎么，你刚刚不是还说他是你的偶像，现在怎么这个样子？”楚云霁感觉十分有意思，凑到岸边，用手点了点小男孩的小腿。
男孩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我也想大大方方的……”
晴夜心中的异样被眼前的这一幕冲击的干干净净，整个人又明媚了起来。
晴夜笑着过去：“你们怎么凑在了一起。”
楚云霁向后靠在石头上：“说来他刚刚还吓了我一跳。”
楚云霁来到溪旁，想来没有什么人，直接就将衣服脱掉，进了水中。
冥界没有日光，水倒是不凉，而且没有一丝魔气，想来这地方本身很少受灵气魔气的沾染，所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地方。
难怪也只一些法力地位，毫无灵智的魔马生存。
但楚云霁没有在野外泡澡的爱好，只想速速洗完上岸。
突然一道孩童的声音响起。
“你是何人，居然敢在这里我们夜昙一族的领地洗澡。”
楚云霁听声音警惕了一瞬，但抬头看着眼前粉雕玉琢的娃娃，身上只有一丝隐隐约约的妖气，放松了下来。
孩童的发顶有着清楚的嫩芽，是草木类的小妖怪，说是夜昙，想来是夜昙花妖。
看着小花妖，楚云霁生出了逗弄的心思：“这里有立牌子吗？你怎么说是你族的领地。”
小花妖年岁不大，被想到在自己家地盘还会被人反驳，直接被问住了。
小孩盯着眼前看起来十分温柔，但却性格十分恶劣的大人，绞尽脑汁想了半天，只说道：“但大家都知道这里是夜昙一族的领地。”
“但是外面的大家都说，这里是无厌魔王的领地。”
小孩又开始绞尽脑汁想要反驳。
楚云霁放松靠在身后的石头，尽管身体仍泡在水里，但也不着急着上岸。
来到这地方连个妖魔的影子都看不到，想要了解一下情况，套套话，也无从下手。正好来了个小孩，知道的可能并不多，但比成年人要简单的多。
.“但是……但是魔王大人从来不到我们这里，我们敬仰的是月昙姐姐。”
月昙……楚云霁在心中默念了一下这个名字，似乎是有一些耳熟。
看着小孩一脸崇拜的表情，楚云霁了然，开始套话。
“想必你的月昙姐姐比魔王还厉害。”
“那是，月昙姐姐是我们夜昙一族最厉害的人，他不是单纯的夜昙花，他是比我们更厉害的，月昙花。”
小孩说到自己喜欢的人，眼睛都亮晶晶的。
“月昙姐姐可以直接飞过整个万马谷，整个谷里的魔马都能被月昙姐姐驯服！”
“还有呢？你的月昙姐姐不会只有这一点能力吧。”楚云霁问道。
“这已经很厉害了，但是月昙姐姐不止这么厉害，既然你知道魔王大人，那你就应该知道，她的手底下有一个人，有着整个魔界的钱，他经常来看月昙姐姐，而且还会住在这里。”
楚云霁越听越感觉有一些熟悉，这个人不久之前好像和自己还见过面？
“而且月昙姐姐，是最好看的一朵花，好看到被天上的神仙带走了。”
天上……楚云霁的情绪突然古怪起来，这段故事，似乎更加熟悉了。
与此同时，绝佳的视力让楚云霁看到远远走过来的女子，身姿纤细，步履轻盈，微微蹙起的眉间，足以让诗人留下绝妙的佳作。
“哇，真的好厉害呢。”楚云霁面带调侃，看着远处的女子。
哪怕她并没有出声，楚云霁也明白，这位仿佛从天而降的神女，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那泛着红晕的脸颊，仿佛初春的桃花，将神女拉入凡间，也将在溪中的某个人的心拉走了。
被对着女子的孩童还在叽叽喳喳，但楚云霁的眼里，却只有她。
某种冲动漫上心头，他突然觉得，所有的一切都远不如眼前之人重要，他想要抛下一切，抛下自己身上担负的责任，就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与自己相爱的人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