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思念宛如爱被轻掷入幽深的山谷,人们殷切地期盼着回响的降临,然而遗憾的是,它并未如期待般到来,只是一味地向下坠落,自此杳无音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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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丝琳的手心里人类脖颈的温度炽热滚烫。

    她口中吐出的话语却意外轻柔。

    “因为同事要回去陪妻子而帮他完成工作的时候,有想过……你的女朋友也在等你陪她吗?”

    梦境里的观音坂独步似乎想要说什么,但被扼住的喉咙只能漏出只言片语。

    “对不起……真的十分抱歉……”

    艾丝琳闭上了眼睛,一只手死死将观音坂独步按在办公桌上,另一只手更加用力地去掐他的脖子。

    她以为她已经全忘了,生活也好、工作也好,都是这样按部就班的。

    为什么明明被掐住脖子的是观音坂独步,她却好像同步感觉到了窒息,视野边缘开始模糊,心跳也变得紊乱,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都在挣扎着维持脑的供氧。

    她睁开眼睛,观音坂独步正在用他那双深且澄澈的碧蓝色眼眸看她。

    梦境里的观音坂独步并没有挣扎,他接受了一切,也包括虐待式的禁锢。

    被接管的梦境填补了他的血肉,单薄的幻影却无法倾诉真实的爱意。

    因为真正的观音坂独步对此一无所知。

    艾丝琳松开了手,留下一道属于她的深深掐痕。

    她开始大口喘气,手指不受控制地痉挛且失去知觉,吸入肺部的氧气如同滚烫的岩浆带来难以忍受的灼烧感,四肢与后背却一阵发冷。

    直到观音坂独步的幻影向她伸出手,拥抱了她。

    “我到底要怎么办才好呀……”

    良久,她喃喃在这个虚假却充满温暖的怀抱中低语。

    “想要表达喜悦而在镜前佯装将笑容扯出

    之所以患上了名为爱情的催眠术

    是因为想要和你平等相处……”

    “小独步,在写歌吗?”刚下班到家的伊弉冉一二三一把揽住发小的肩膀,顺便去看他写的词。

    他在新宿最大的牛郎店里担任头牌牛郎,因此和自己在医疗器械制造公司上班的红发社畜室友观音坂独步完全是昼夜颠倒的节律。

    “噫!”早起的观音坂独步正在想后续的内容,被发小吓了一跳,好险没蹦起来。

    “韵脚很棒啊!很有独步亲的风格!唱唱看吗?很想听一下诶!听想听想!”

    没穿西装外套的伊弉冉一二三幼稚得不像一个29岁的成年人,从故意颠倒的词序考虑,说他9岁大约也有人信。

    观音坂独步很少拒绝发小的合理要求,他反复张口又合上,尝试了几次,最终还是沮丧地闭嘴了。

    “感觉不对……还得再改改。抱歉,一二三。”

    “那咱等你想好了再!直接听完整版说不定感觉更好哦!”

    伊弉冉一二三念了几遍歌词,同样是rapper,他写的长句通常节奏都很快,唱这样有点抒情的调子一时间确实抓不住感觉,没法给发小什么建议。

    观音坂独步这方面的经验也不多,这几句歌词是他睡醒之后突然产生的灵感,匆匆写下之后也差不多该去上班了。

    身为倒霉社畜,7点钟的电车可不会特意等他,如果赶不上的话可就麻烦了。

    但在出门之前,他还是停下了脚步,回望室友。

    “喂,一二三。”

    “怎么了怎么了?”

    “……艾丝琳最近,有去找过你吗?”

    ……

    日复一日的日常无趣而疲惫,观音坂独步浑浑噩噩凭借本能坐上电车,呆呆地望着熄了屏的手机。

    工作忙碌的时候,他总是希望手机屏幕一直黑着,不要有电话响起来。

    下班时间或者像这样上班的路上有电话会更烦,因为这是他难得的安静时光。

    此刻他却是不知为何希望着有人打电话给他,即使是工作上的麻烦事也好,总之不要让他陷入现在这种苦闷的沉默了。

    忙一些,大概就没时间想她了吧。

    他已经许久许久,未曾再听到那个女孩的消息了。漫步于新宿的街头巷尾,任凭自己如何游荡,也无法再次复刻出初遇时那份宿命般的偶然相遇,那种仿佛注定般的悸动也已然消失在心脏之间,只留下闷闷的疼。

    ……大概是工作太累熬夜太多了吧,改天去找医生检查一下好了。

    第二天上班的艾丝琳得到了一份惊喜。

    “总监他们通过我的调岗申请了?”

    艾丝琳昨晚稍有些低落的心情瞬间好了许多。

    总部领导层同意自己调去其他地区,这是十分值得庆祝的事。

    如果他们以“其他地区人手充足”为由拒绝自己,那艾丝琳要么就得继续待在新宿,要么,就不得不辞职了。

    在日本社会,辞职过后再去找下家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游戏行业倒是还好,但其他地方的大公司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可不会轻易招自己这个小喽啰。

    “是的哦,古川老爷子替你说了不少好话。”她的直属上级,经理小森笑着说。

    “另外,这一次其实你属于晋升。《奇妙人生之旅》的制作人朝日奈先生看了一下你以往的作品,想要吸纳你成为核心开发人员,他认为你可以胜任续作《奇妙人生之旅2》的企划一职,恭喜你,艾丝琳。”

    “报道时间是下周一,接下来几天你都不用来公司上班了,下周直接去位于大阪的《奇异人生之旅2》制作组报道就行。”

    小森将一个装有介绍函和人事材料的文件袋递给艾丝琳。

    “那边的进度现在应该才刚到立项……这部作品虽然不是什么大制作,但对你来说也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好好把握。”

    她拍了拍艾丝琳的肩膀。

    “好的!”

    艾丝琳接过文件袋抱在胸口,认真点头。

    “这段时间和你共事很舒服,希望以后还能有再合作的机会。”小森女士对艾丝琳眨了眨左眼,抿嘴笑了,“我记得你的身体也不太好,公司这边你把东西收拾一下,没什么事情的话就回去吧。”

    虽说小森女士关照她可以提前离开,不过把所有东西收拾好并和同事道别完也已经夕阳西斜了。

    她一边抱着纸箱子往公寓走,一边想。

    好多问题忘记问小森女士了。

    《奇异人生之旅2》是一款什么样的游戏呢?

    朝日奈先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又为什么属意自己去加入他的项目组呢?

    思绪如麻,一种需要离开的迷茫感突然间向她袭击而来。

    熟悉的环境,习惯的工作,朝夕相处的同事,就在刚才,她可能已经最后一次与他们相见,而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可是她在新宿生活时产生的痛苦已经远大于她的快乐。

    入梦会遇到观音坂独步的同事,出门会经过曾经一起逛过的店。她曾经的居所,周围所有的一切,刻下的都是两个人曾经相爱过的证明……

    为了她的精神健康……

    往大了说,也是为了全体新宿人的生命安全考虑,离开已经是必须的事情。

    普通的序列7非凡者失控之后或许只会造成物理破坏,但她是梦魇,可以在梦中生存、躲藏、散发精神污染,而这个缺乏非凡能力的社会没有能力处理这种破坏。

    也许对曾经的世界来说这种事情不算什么,就像她曾经就隶属一个专门处理类似事件的官方机构——黑夜女神教会的值夜者队伍。

    但正因如此,她深深知道非凡者失控会带来多大的破坏,也知道非凡者以及所有和他们相关的一切让那个世界的底色变得多么灰暗和痛苦。

    所以,她喜爱现在这个和平的世界、喜爱和平的生活。

    所以,会崩溃的她也没有能力留下来。

    ……大阪会有有趣的新生活的!

    大阪啊,好像是一座热情、友善而且有很多美食的城市哦。

    她稍稍加快了步伐,说服了自己。用内心中涌现而出的对于新生活的期待压倒了那些许迷茫。

    暮色西沉。

    收拾好办公用品瘫软在沙发上的艾丝琳收到了前同事发来的消息。

    [麻宫佳由美:

    晚上有时间吗?在你离开新宿之前最后一次的小聚吧!我、秋野和浅川都很舍不得你。]

    艾丝琳在沙发上翻了个身,想了一下今晚的日程安排,好像没什么事……能去?

    她慢吞吞地回消息。

    [当然有空,几点?哪里集合?]

    那边的回复很快就到。

    [麻宫佳由美:

    太好了!晚上去喝酒吧?大概九点的样子,正好今晚不加班!一醉方休!去「Fragance」吧,秋野最近很喜欢那边新来的一个小孩,正在甜蜜期呢,她说去「Fragance」的话今晚酒水她买单算那个小孩的。你好久没和我们出来喝酒了,如何?]

    买酒水算是常见的给牛郎支持的方式,秋野经常看上某个牛郎就顺便请她们喝酒。

    医生建议她减少喝酒的频率,因此艾丝琳的确有段时间没有喝酒了。

    既然是道别的最后一次小聚、她的心情又算不上愉悦,那就去喝吧。

    「Fragance」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大概是一家还算有名的俱乐部吧。

    艾丝琳站起身,开始翻找衣柜里挂着的衣裙。

    倒没有人规定去俱乐部一定要着装光鲜,但她们三个肯定都会精心打扮,作为这次聚会名义上的主人公,她也得穿得漂亮些。

    还未抵达,艾丝琳就知道自己这次忘记了什么。

    隔着数十米的距离,那闪亮的灯牌上,一位胸口佩戴着金色玫瑰的金绿挑染大帅哥依然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他耀眼迷人的笑容仿佛具有某种魔力,不断地吸引着周围行人的目光。

    下方还贴心的标注了no.1。

    灯牌上还印着no.2到no.7的照片,只是原本也算俊秀的他们在新宿第一牛郎璀璨如宝石般的美貌之下都显得黯然无光。

    看着灯牌驻足不前的艾丝琳并不显得突兀,因为停下来欣赏伊弉冉一二三美貌的少女在歌舞伎町街头不知凡几。

    “不愧是麻天狼的成员…真的好帅…好闪亮…好想有机会指名他一次…”

    她甚至能听到周围女性的窃窃私语,夹杂着小声的尖叫。

    完全忘记了……「Fragance」是前男友的队友、发小兼室友伊弉冉一二三工作的俱乐部……

    艾丝琳轻声叹息。但愿平时工作忙碌的伊弉冉一二三无暇注意自己吧。

    “几位美丽的小姐,请跟我来。”

    秋野提前预约了包间,因此当她们一行人踏入「Fragance」大门时,立刻受到了热情的迎接,接待生彬彬有礼地将她们引导至一间以黑、红、白为主色调、装修颇为华丽的包厢内。随后,侍酒生迅速上前为她们斟酒。

    包厢内设有一个宽敞的卡座和几组精致的小沙发,以及一个迷你型的舞台。嵌入式的格栅灯投射出暗淡的光线,主要集中在卡座的桌面上。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花香,与酒精的气息、迷蒙的乐声交织在一起。

    桌面上摆放着的易碎玻璃酒瓶是她们今夜活动的焦点。

    材质厚重的大门上用银白色的铭牌镌刻着一行英文字母「Chamomile」,大约是包厢的名字。

    “几位小姐请稍等,莲间先生正在清洗沐浴,随后就来。是否还需要指名其他人呢?”

    侍应生手中拿着一个ipad,身为新宿最有名的俱乐部之一,自然不像一些小俱乐部一样还在使用传统的手册。

    秋野熟稔地接过ipad递给麻宫佳由美。

    “随便点!反正今晚我买单,庆祝艾丝琳升职加薪!”

    秋野在她们这群人里有个外号叫“大富婆”,除了本职工作的美工,她另外还有好几部畅销漫画给她带来了惊人的收入。

    因此麻宫也没和她客气,在pad上滑动了半天,和浅川嘀嘀咕咕了几句,又和秋野嘀嘀咕咕了几句,轻盈地点击了几下,就将ipad交还给了侍应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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