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不大的床，两个人挤在一起显得更加局促，但你很开心，看什么都顺眼，尤其那个小小的沙发——
夏以昼没有了睡沙发的理由。
你兴奋的有些睡不着，夏以昼倒是作息很健康的样子，笔挺躺着，闭着眼睛，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上，睡得很板正，和旁边一条空调毯把自己裹成蛆的你形成鲜明对比。
“难怪奶奶说天行大学好呢，记得你以前睡觉很不老实呢，现在都脱胎换骨了。”
你嘀嘀咕咕，手很闲地在他脸上扒拉乱戳。
夏以昼装睡失败，手动将你作乱的爪子固定住，无奈道，“是我睡觉老实吗，床就这么大，我再动就要掉下去了。”
“真的吗真的吗？明明离床边还有一点距离吧？”
见他破功，你笑嘻嘻故意把手伸过去，借机在他腰侧乱摸。
夏以昼不怕痒，从小就是，你经常被他挠痒痒笑得背过气，但他全身上下，甚至连最敏感的腰身都几乎没啥反应，所以每次都是你输。
挫败感击垮了你的小心脏，于是你在记账本上画了一个丑丑的夏以昼，并在旁边写上大大的“大坏蛋”三个字表明自己的态度，再也不跟他玩挠痒痒的游戏了。
那本记账本后来被他发现，为了配合你，他腰间的痒痒肉就这么长了出来。
夏以昼笑着躲了下，顺势把你的手按在他的腰侧，“好了好了，再闹真的要掉下去了。”
“是你的床太小了，怎么还怪我。”
你说着，抱住他的腰，超不经意又往他身边挤了挤。
“是是是，都怪床。”
夏以昼侧过身面向你，伸手捏住了你的脸蛋，“妹妹好，床坏，明天陪我去趟家具市场，买张大一点的吧。”
“不要。”
拒绝的话几乎脱口而出，然后又吞吞吐吐找借口圆，“干嘛换床，你也说了，租的公寓又不常住，你一个人完全够用了，别那么浪费。”
小床很好，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安排，你蜷缩在他的怀里，紧紧和他的身体相贴，像是离体的肋骨终于找到安栖的位置。
“而且这里地方本来就小，换个大床又占很多空间，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你把脑袋整个都埋在他的胸前，脸颊贴着他的睡衣，熟悉的温度和气息将你包围，陷入这片叫做夏以昼的海洋。
什么都是借口，想和他亲近的借口，但哥哥是真的，夏以昼是真的。
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你变态似的想要亲近他，想要在他怀里躲一辈子。
但是夏以昼说：“那如果以后你再来天行玩，一直挤小床睡不舒服，又说哥哥小气，夏以昼是个小气鬼。”
他其实已经敏锐地感觉到怀里的孩子有些微妙的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分离折磨的是两个人，所以即便有所怀疑，也还是顺从内心那不可言说的欲求将人揽进怀中。
你有些恶趣味地拿牙齿咬他胸口的衣料，故意气他，“谁说我要来天行玩了，还有两周我就开学了，到时候——”
“到时候就会和高中的老朋友，大学的新朋友玩得不亦乐乎，很快就不记得夏以昼这号人了吧。”
他顺着你的话抢答，揉捏你的手掌，“没良心的小破孩就是这样的，我早就想到了。”
轻轻一声叹息，引得胸腔微微震动，你有点分辨不清他说真的还是故意逗你。
等了少许没有下文，你忍不住从他怀里探出脑袋，“哥哥？”
“嗯。”
夏以昼沉闷应了声，给你当枕头的那只手臂屈起，大手抚上你的脸颊，有意无意摩挲，半晌才开口，却是问你：“囡囡，你喜欢长大吗？”
囡囡最先是奶奶叫的，小时候的你基本没有三岁之前的记忆，能想起的就是奶奶坐在院子的树底下乘凉，时不时叮嘱：“囡囡跑慢一点，当心别摔了。”
你明明听到了，却故意不答应，学着电视上运动员赛跑的姿势，弯腰，双手伏地，屁股撅得高高的，然后自己吹一下咬在口中的哨子，冲出去奔向门口那两棵树之间系着的红色绸带。
那时候的夏以昼也还是个小团子，剪着短短的头发，穿一件胸前印着飞机的小T恤，并不比你高多少，却每次总能在你快冲到终点的时候超过你，然后迅速转身，用自己的身子挡在前面
“囡囡小心，”他学着奶奶的口吻说话，“前面会撞到墙。”
你不服气被他教育，手指戳着他的鼻尖纠正，“夏以昼大笨蛋，我的名字不叫囡囡。”
“嗯，知道了，但你要跑慢点，不然会摔倒，很危险。”
很显然他的重点没有放在称呼上，所以你就生气了，觉得自己被忽视，推了他一把，说：“夏以昼，那我以后再也不叫你哥哥了。”
小夏以昼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弄懵了，愣愣站在原地看着你跑远，半天才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不叫我哥哥？”
那次你第一次喜提伤心夏以昼一只。
晚饭的时候赌气没和他说话，他默默将自己盘子里的鸡翅都夹给你，你把鸡翅吃光了，但还是拒绝跟他和好。
晚上一只可怜唧唧的小狗哥就钻你被窝了。
“妹妹对不起。”
那时候的夏以昼乖得没边，说话奶声奶气的，在被窝里摸索着拉你的手，“我不知道你不喜欢那么叫你，以后不会了。”
“哦。”
你矜持了一秒，转头就抱住他的脖子撒娇，“其实不是不喜欢，因为隔壁王奶奶也是这么叫她孙女的，我担心你以后这样叫别人。我不喜欢你这样叫别人，你只是我的哥哥，又不是所有小女孩的哥哥。”
夏以昼沉默了下，很稳重地拍拍你的后背，保证道：“不会，我只做你的哥哥。”
小孩的心事转头就忘，很快你就将称呼的事情抛诸脑后，开始关心鸡翅，“哥哥，奶奶做的鸡翅太好吃了对吧？要是你也会做就好了，以后我们就可以每天都吃。”
“嗯，哥哥一定会学会的。”
现在想来，夏以昼答应你的每一件事都做到了。
“其实，嗯，”你的思绪飞了很远，半天才回答他的问题，“既想长大，又不想长大，感觉长大了总和你分开很久，所以不喜欢。”
你的声音低下去，又缩回他的怀中。
“囡囡。”
他又叫了你一声，大手覆上你的手背，轻轻攥住，然后包裹在了手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