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学校东门对着马路，嘈杂的车声来来往往，回宿舍的路不见人烟，车声也在身后渐隐，两旁的路灯把校园的每一条路都照得明亮。

    黎寄词总是回想起晚饭时小姨的神情，脸上的疲态不同往日，她说是这两天肠胃不好，回来的路上陪她买了点药吃下去，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得打个电话问问。

    似乎真的有心灵感应，就在快要拨出电话的时候，黎静正好来电，黎寄词接起电话，

    “小词，到学校了吗”，电话那头传来关切的询问。

    “到了，小姨你吃了药感觉好点了吗？”，秋天的晚上带着一丝凉意，黎寄词下意识裹紧了针织外套，缩了缩脖子。

    “好多了”，黎静声音比晚饭时清亮了许多。

    “你上车了吗？”黎寄词接着问道，

    “刚上车，大概一个小时就能到家了”，黎静坐在位置上等着发车。

    “那到家记得打电话或者发微信给我”，黎寄词提醒黎静不要忘记，

    “嗯，你也早点休息”，说完黎静把手机放回了包里，汽车缓缓开出车站，黎静仍感到腹中传来的不适。

    电话那头刚刚挂断，一辆电动车从身侧飞过，紧接着一个头盔滚落下来，坠地的响声让人无法忽视，黎寄词收起手机赶忙上前捡起头盔，余光中有个影子在不断靠近。

    抬起头，少年清晰俊朗的轮廓映入脑海，眉宇间的温柔让人如沐春风，高挺的鼻梁下，柔软鲜红的薄唇透着温暖，敞开的衬衣被疾步走来时扬起的微风撩拨起衣角，黎寄词的视线无意间撞见对方眼里的粼粼波光，就像站在阳光下看着流淌的湖面，她不禁愣了神，但很快就清醒过来，伸手把头盔递给他，“你的头盔”。

    男生抬手接过，像是某种条件反射，大拇指朝着黎寄词的方向弯动了两下，黎寄词这才意识到，他听不见。

    黎寄词没有任何犹豫地用不客气的手语回应了他，男生伸出手似乎想继续说些什么，共享单车却在身后发出可爱的请求，“主人，我快没电了，请换一辆吧。”

    “你的车快没电了”，黎寄词憋着笑用手语提醒了他。男生反应过来，再次表示感谢，便转身离开了。

    过了九点进楼需要签字记录，阿姨看了一眼名册，“119黎寄词？”黎寄词点了点头，“是我”。

    “这儿有你的包裹”阿姨从导台下面抱起一个箱子，

    “好，谢谢阿姨”，黎寄词接过东西，回了宿舍。

    “我回来了”黎寄词一如既往地和室友们打着招呼。

    “小词你回来啦”唐棠从座位上转过身来，脸上带着泪痕，眼眶里还有摇摇欲坠的泪水，就像一只淋了雨耷拉着耳朵的小猫。

    朱粒在一旁摇摇头，见怪不怪。

    “今天又是哪两位主人公的爱情让你哭成这样”，黎寄词的床位在门后，唐棠的床位在进门的右上角，她放下包裹抽了一张纸巾，走到她身边轻拭她的泪水。

    唐棠抑制着难忍的哭腔，“是爱德华和金”，她睁圆了眼睛饱含深情地望着黎寄词，将她的手举起又放下，“伸出手无法拥抱你，放下手更无法保护你”，然后顺势抱住黎寄词，黎寄词拍着唐棠的后背轻轻安慰。

    黎寄词转头看着纪姝空着的位子，“纪姝呢？刚一进门就看见她不在了。”

    “小姝今天下午就出去了不知道去哪儿了，问她也不说神神秘秘的。”唐棠松开了黎寄词，拿过她手里的纸巾擦去泪水，语气轻松的好像不曾哭过。

    “你每次这情绪转化的够快的”朱粒看向唐棠带着佩服的语气说道。黎寄词笑了笑，“这才糖糖嘛”，坐回了自己的位子。

    “时间也不早了，你们谁先洗漱。”朱粒先是看着我们询问，随后话锋一转，“糖糖，你平时洗漱又是放音乐又是唱歌，你先去！”

    唐棠想反驳什么却被堵得说不出一句便只好妥协，“我去就我去。”“赶紧！”朱粒用眼神催促着。

    黎寄词则在一旁顾自拆着包裹，里面是小姨给她寄过来的一些保暖的东西，手套，围巾这些的，现在的天气还不算太冷，但小姨每次都会提前准备，就是考虑到万一突然降温可以随时用上。

    黎寄词收好东西，把箱子收进柜子拿出了换洗的衣物，一边等待，一边在电脑上打开演讲稿，练习起了手语。

    朱粒感觉到动静探过头来，“是下周的演讲吗？”

    “嗯，我的主题是’给予听障人群同等的目光’,我会手语，我就想着把演讲和手语结合起来”，黎寄词停下动作转头回应朱粒，

    “你的想法很不错啊！”，朱粒看着黎寄词练习的样子，不禁说出自己的想法来，“手势就是文字，表情就是语气，手语真是很有意思的语言。”

    黎寄词正好练完最后一句合上电脑，高兴地转身朝朱粒竖起大拇指，“朱姐，你的理解满分！”。

    朱粒浅笑了一下，“我一直就想问你，你怎么有学手语的想法”

    “小时候认识了一个听障朋友，为了能和他交流就开始学了，之后就一直学到现在”

    “苋菜！”朱粒和黎寄词一回头就看见唐棠站在卫生间门口，左手扶着被毛巾裹起的湿发，右手揣着装满脏衣服的脸盆睁大眼睛看着两人，“清炒红苋菜特别好吃！”。

    朱粒和黎寄词转过身子看着唐棠，异口同声，“就知道吃！”。

    熄灯之后黎寄词躺在床上，手机没有一条消息，已经十二点了小姨应该早就到家了。所幸直接打电话吧。没人接。发了消息。也没回。

    夜越发寂静，黎寄词拿着手机一直在等回复，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