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食堂里，李萍正和李阳面对面坐着，桌上摆着三份餐，李阳按耐不住拿起筷子先吃了起来，李萍狠狠拍了他的手，“等阿言来了再吃！还有，今天你们班主任打电话说你多次旷课要警告处分！上大学了还不知道让人省心是吧！”，

    李阳觉得这事根本无关紧要，“那课太无聊了，不想上”，李萍的怒火已经不可抑制，瞪着眼睛，加大了嗓门，“你再说一次！”

    “妈！阿言来了”，李阳像是看见救命稻草，赶紧转移话题，朝着走来的沈誓知疯狂挥手，沈誓知注意到了，走了过去。

    吃完饭，李萍说起了正事，她朝两人打着手语，“周日社区医院要给院里的孩子们定期体检，你们俩记得来帮忙。”

    沈誓知点点头表示同意，李阳却大声反对，“不是有临大的志愿者吗，还要我俩干嘛”。“你去还是不去”，短短几个字却有着泰山一般的压力，李阳瞬间就被顺了毛，他总觉得李萍女士应该当军队的教官，而不是儿童福利院的院长，属实不符合她的气质。

    沈誓知和李阳坐在沙发上，“你说妈什么意思，非得叫咱俩去，球也不让我打。”，

    沈誓知心里已经推测了七七八八，“因为那天爸会过来”，李阳疑惑，“那怎么了”，沈誓知点点头，“你忘了，爸就是社区医院的内科医生，妈是想让咱俩帮她挡着点儿”，

    李阳这才明白过来，“你说爸怎么想的，离婚了还念念不忘，逮到机会就来找妈”。

    俩人又随便闲聊了几句，“时间差不多了，我先回宿舍了”，李阳看了眼时间，跟沈誓知道别。

    李萍一般住在院里，李阳上了大学就住校了，家里的房子只有沈誓知一个人在住，他的情况特殊，和室友一起住难免不会出现状况，这也是为了避免麻烦。

    晚上，寝室四人又开始瞎聊。唐棠抱着一只粉色兔娃娃坐在黎寄词旁边靠着她的肩膀，“小词，朱姐，你们知道小姝昨天晚上为什么回来晚了吗”，她把头回正一脸不怀好意地说，“因为小姝，交男朋友了！”

    唐棠说完想看纪姝的反应，但是这次她竟然没有一下就炸毛，反而镇静地坐着，觉得不可思议，“小姝，这可不像你。”

    “从今天开始我会做一个淑女”，她转过身来对着大家，右手将头发挽到耳后，模仿着大家闺秀，“这回，我可是找到了真正的爱情了。”

    “真正的爱情？！”唐棠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纪姝，“怎么说？”

    “他文质彬彬，气度非凡，我们俩都觉得仿佛上辈子就认识了。我们还有很多的共同话题”，收到这里突然加上重音，“更重要的是他温柔体贴，礼貌绅士，那天晚上我们住在一个房间可是他什么也没做。”纪姝的眼睛里仿佛要冒出爱心来。

    黎寄词感到不解，“如果他真的尊重你，知道你有宵禁就不应该让你一夜不归才对。”纪姝眼神躲闪，“你要打岔我就不跟你说了，反正我就是遇到真爱了”

    “我觉得小词说的没错，你这是恋爱脑”，朱粒开口了，带着教授般的气场，“这个世界上只有一种真爱，就是幻想的真爱，提升自我的价值，实现财富的自由才是实实在在的，为什么非要追求缥缈的爱情。”

    “朱粒，你谈过恋爱吗？你知道恋爱的滋味吗？你怎么就知道没有真爱呢？”纪姝不服气地反驳着，“我的人生，爱情就是最高的追求，学历和工作，不过是让我在追求的路上不至于饿死。”

    “从科学的角度分析，爱情不过是荷尔蒙分泌旺盛从而让人产生的某种兴奋感，类似于毒品，早晚会害死人的，你得保持理性清醒。”朱粒继续着观点。

    “在感情里理性是不存在的，爱情就是疯狂的，爱来的时候是没有消息提醒的，是自然而然！”纪姝的淑女计划宣告失败，她的音量逐渐增大，脸也有些涨红。

    朱粒仍旧异常冷静，“爱情中的理性，就像西西弗的石头，就算掉下去了，你也得走回山脚继续推，因为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一旦失去自我，爱情就不存在了。”

    唐棠开始听不懂了，她悄悄问黎寄词，“西西弗是谁？他为什么要推石头”，

    “西西弗是希腊神话里绑架了死神的人，他触犯众神，被惩罚要把一块巨石推上山顶，但巨石太重，每次快要成功时就掉下来，循环往复，直到生命结束”，黎寄词轻声解释道，

    “众神也太过分了，这是直接改变了他的人生啊”，唐棠心里十分不服，

    “懒得再跟你说了！”，纪姝输掉了这场“辩论”，她爬上了床，再也没有理会我们。

    黎寄词能看得出来，朱粒是担心纪姝吃亏。

    唐棠侧过头和黎寄词悄悄耳语，怕引起另一场战火，“小词，我认为爱情应该像电影里一样，就像爱德华和金虽然□□没有相守在一块儿，可城堡里的每场雪都是爱的证据，有真心，哪怕不在一起，情意也永不会消失。”

    黎寄词回应道，“你说的对，真心最重要”。

    黎寄词不相信有什么感情能长久，亲生母亲都能抛弃自己的孩子，还有什么感情是牢固的，不过她没必要对唐棠说这些。

    沈誓知枕着脑袋，盯着天花板，想起下午和黎寄词聊天的场景，想起她打着手语也喋喋不休的样子，在她面前他就像一个正常人，没有疏离，没有同情，更没有偏见。从小到大，他以为他的朋友只会有李阳一个，但今天好像多了一个。

    月光渐渐藏匿，头顶的灯就变作了月亮一直照进梦里。

    黎寄词被噩梦惊醒，余汗不止。她打开手机，凌晨一点二十分。梦中的恐惧让她无法镇定，她不明白怎么会突然做起噩梦来，回想梦中的小姨夫还是那般狰狞的面目，像幽灵一样挥散不去。黎寄词下床喝了一口水，平复了心跳又睡了回去。

    不安的一夜，在黎寄词的心中扎上了一根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