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会喜欢吃香菜》
文/极地星
第一章
路瓷茶很讨厌许错。
因为他觉得许错很装。
一开始的时候也还好，他只是停留在听过许错名字的阶段上——
据说那是个名字里带“错”字的，但是答案是都对的，考完之后是要说自己没考好的，成绩出来后是年级前三的死装货。
许错他们班也一直不喜欢这个人。
毕竟高中阶段很少有人会喜欢一个不合群的异类吧。如果许错只是单纯热爱学习，不太合群，人家对他就是佩服；但是这个人性格别扭，情商低，就连学习刻苦也能够成为“天天拿本书装什么啊”的判词。
但这到底跟路瓷茶没有关系，他就当这是舍友茶余饭后聊起的八卦。
“鸬鹚——！我操啊你的第一被抢了！许错这次竟然比你高了两分！”
“毁了，鸬鹚，这次是期中考，考完之后有表彰大会的，这回学生代表得是许错了吧。”
“那咋了。”路瓷茶啃着花了一块五从小卖部买回来的小土豆，“我但凡那题填空题的数列，33除以11的答案不写33，年一就是我的了好吧？”
室友1郑重其事地朝一派大爷坐姿的路瓷茶敬礼；“致敬一中传奇数学家路瓷茶，代表作《33÷11＝33》。”
路瓷茶动作一顿，面无表情地朝他比了个国际友好手势，冷笑一声吐出一个字：“滚。”
其实路瓷茶学习并不是那么用功，他更多看的是天赋和临场的发挥。
考得好就是他脑子好，考不好就拉倒。听说那个许错学习特别用功和刻苦，那他考得好也是他应得的命运的馈赠。路瓷茶佩服他。
况且不是学生代表还不用写演讲稿，他乐意至极。
之前几个学期的演讲稿都是他费尽心思找了好几篇网上的，这一篇选个第一段，那一篇选个第二段，再加些句子把它们连贯地串在一起就完事，查重率高达99％。不过台下人也没几个在听就是了。
但他彻底讨厌许错这件事还得从初遇那天开始讲起。
那天是星期四，为了奖励自己语文作文竟然考了历史性高分，晚上他还偷偷点了疯狂星期四的外卖。同样，他也不是吃独食的人，他的两个室友自然也有分。
于是他去澡堂也比别人晚，当时浴室里包括他在内只剩下了两个人。
另外一个人在洗，而路瓷茶还套着外套蹲在洗手台前发消息。
【室友1：鸬鹚你吃鸡翅根吗？】
【室友2：不是，你拿个外卖放门口先去洗澡是为什么。你是美团外卖员吗？你好外卖放门口？】
【鸬鹚：先不吃。】
下一秒，路瓷茶点了语音键，有些懊恼地说：“我靠我去拿外卖的时候摔在了泥坑里，哥们半身都是泥好吗，脏死了，那我肯定先去洗澡啊。但是鸬鹚大瑕而外卖无瑕，谁懂这个含金量？”
他越说越激动：“我从后门矮墙翻出去拿的么不是，然后翻回来的时候听到了保安哥的声音。哎呦我跟溜监管似的！”
随即他开始了长达十五分钟的演讲，激情澎湃。虽然很嫌弃身上的泥巴，但是吹牛很好地弥补了这一点。
最后，他总结道：“获得成就刀尖舞者+600分，谁懂含金量？！”
十五分钟了，另外一个人还在洗。
“哗啦啦”的水声不停。
室友1发了一条语音，路瓷茶点开来一听就发现密密麻麻全是矫揉造作：“哦天呐！哥哥你演讲得真下饭，就应该让你当学生代表，在全年级吃饭的时候发表即兴演讲。”
室友2也发的语音：“就是啊哥，你经验这么多，讲得我啃鸡腿兴致都变大了。”
路瓷茶语塞，随即发了条语音过去：“你俩有毛病哈？”
室友1语音：“哥你快点洗吧，进浴室二十分钟了还没开始洗就你独一份了吧？正常情况哥俩都要把你的疯狂星期四炫完了，要不是我俩有良心。”
哦。
路瓷茶磨蹭了一会儿，这才去洗了，他洗得快，浪费时间的反而是吹头发的时候，因为他这时候特别喜欢放空自己发呆。
此时已经过去了快三十分钟。
而另外一个人还在洗。也不怕洗脱皮？
不是？当路瓷茶发现盲点的时候，事情的性质就改变了。
他甚至放下了手机，只为了知道另外一个人到底能洗多久——不过他后来回想了一下，觉得这个时候完全可以继续玩手机啊，他没必要为了蹲人而放下手机啊——当然这就是后话了。
等到第四十分钟的时候，室友都问他是不是掉下水道里需要哥们来救了，路瓷茶终于等到了那个人出来。
——许错。
于是许错一出来就看到蹲在浴室门口的路瓷茶。
“诶哥们，你洗得有够久啊！皮都洗皱巴了吧？”路瓷茶笑着朝人打招呼，似乎是觉得眼前人有些眼熟，盯着那个人看了好久，才恍然大悟，“咦是许错啊！我在年级表彰榜上看到过你照片，年级第一晚上好啊！话说你咋还穿着T恤洗澡呢——”
这个时候路瓷茶还是不讨厌许错的，甚至他还有些讶异于许错的身材。许错的头发还湿漉漉地在往下滴水，湿透的白色T恤紧紧贴着许错的躯体，马甲线和腹肌隐隐若现。
路瓷茶练了好久都练不出腹肌，所以他对有腹肌的人没有抵抗力。
羡慕。
可是下一秒许错肉眼可见地无措，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眼神。一时间周遭寂静，路瓷茶只听到许错问：“你、你是变态吗？”
看起来不耐又烦躁。
—
室友1：“你、你是变态吗？”
室友2：“你、你是变态吗？”
“不是，他有病啊！我就是好奇他干嘛骂我。”路瓷茶愤怒地拍桌，“他还拿的冷水洗澡，洗了少说有40分钟，也不怕脱皮——哦当然不会了，哈哈他还穿着T恤呢。”
“你难道不变态么？”室友1反问，“换我洗完澡发现有个人在浴室门口蹲我我也觉得他变态。而且他应该听到你跟我们发消息吧？你声音那么大——那他就肯定知道了你蹲他蹲那么久啊，这不是变态是啥，是你的心肝大宝贝？他没骂你有病傻O带祖宗十八代都是他有素质，虽然变态也不遑多让吧——”
路瓷茶自知理亏，可就是不高兴。
他从小到大还真没被人身边人说过什么重话。
室友2问：“那个许错肌肉怎么样？”
路瓷茶思考了一会儿，回复说：“还行吧，感觉应该有练过，有腹肌，还挺酷的。”
室友2冷笑，指着他问：“呵呵你还说你不是变态，你都盯着人家腹肌看了人家能不说你是变态吗。”
路瓷茶：“……”
室友1说：“哎呦操了，凭什么一直读书的人也配有腹肌？不应该一天到晚闷在家里念abcd么？”
室友2：“为什么是abcd，中国人学什么洋文？”
室友1：“君不见，英语之难外国来。”
室友2：“噫吁嚱！危乎难哉，英语之难，难于上大学。”
你俩捧哏呢。
路瓷茶无语地盯着他们。
室友2：“哥，你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们还怪瘆人的。”
室友1深情地握紧室友2的手，用气泡音道：“喔你这迷人的小鸟！*肯定是你的魅力太过大了！”
室友2深情回望：“哦亲爱的，你怎么知道我英语这次年级第九。”
室友1一把拍开对方的手：“你这下贱的男人。*说个屁的英语难，早知你是这种人，我便不来了，到显得我无理取闹了！”
“诶你们知道许错宿舍吗？”路瓷茶忽地站起来，拎起桌上的可乐说，“我有点不太好意思，那就reluctantly道个歉吧。”
室友们：“？”
室友1：“你傻逼啊，说话就说话，拽什么洋文。死装。”
路瓷茶：“哦darling，hope你的英语成绩day day up！”
室友2：“哦天呐，我有时候真觉得我们三个玩在一起不是没有原因的！”
路瓷茶：“您能别夹了吗，恶心谁呢，你以为你是台湾骚0啊。”
室友1：“我靠，路瓷茶你深柜啊，连台湾骚0都知道，不得了不得了。”
路瓷茶：“……”
呵呵。你们不也知道吗。
临走前，路瓷茶朝着这两傻叉比了个手势，结果又被室友1叫住了。
“所以路瓷茶，你对许错真上心啊……”室友喃喃地说，“路瓷茶你作孽啊。”
路瓷茶脚步一顿，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事，但也没否认，心里又纠结又别扭。
—
深夜十一点半，路瓷茶拎着杯冰可乐，敲响了许错的宿舍门。听说许错家里有点背景，连宿舍都是单人间。
许错来开门的时候，就看到路瓷茶笑得一脸谄媚：“哥晚上好，你喝可乐吗？”
他“嘭”地一下就把门关上了。
这还是路瓷茶第一次被人拒之门外，给碰了一鼻子灰。
草。
-
路瓷茶恼羞成怒：“我都找他道歉了他把我拒之门外。”
室友2：“哦，那个蹲我洗澡的死变态还调查到了我的宿舍门号，半夜来敲我门，他什么心思——腌臜心思！”
路瓷茶：“……”
路瓷茶破如防：“你们两个都胳膊肘往外拐呢？疯狂星期四谁请你们吃的！都给我吐出来！我掐死你们！”
室友1：“我操，那个许错怎么这样！big胆，竟然敢拒绝我们的鸬鹚大人！”
室友2：“他真坏！”
室友1夹起了嗓子：“哎呦，他真坏。”
路瓷茶骂骂咧咧：“死夹子。”
室友2：“别生气了，气出病来无人替。”
室友1：“你说这种废话做什么，看我的。”下一秒，他就在路瓷茶旁边幽幽说：“我是奶浓。”
路瓷茶肌肉记忆：“我才是奶浓。”
说完以后的路瓷茶：“……”
室友2：“他看起来更红温了。”
室友1：“没事啊，关我屁事，我开心了啊。”
路瓷茶:“哈？”
我杀了你！！！
—
但是歉还是要道的。
路瓷茶决定第二天去跟许错讲清楚，他蹲他洗澡不是变态，呃，他就是，呃……
好奇。他没想到这个人竟然就是许错。
不是，说这个会被打死吧？
——交朋友！
对，他是想跟许错交朋友。
—
然后见到许错的第二面就是在办公室。许错脸红红的，声音沙沙的，手里拿着医务室老师开的单子，诚恳地道歉：“对不起老师，我有点发烧了。下午的表彰可能上不了台了，但是我写了演讲稿，可以让其他同学上台。”
这个“其他同学”就是路瓷茶。
不是，年级第一还装病啊？你小子洗那么久冷水澡就是为了发烧？然后不来上学？
老师同意之后，许错就转身离开，看到路瓷茶的那一瞬间迅速离他十万八千里。
路瓷茶：“？”
不是，凭什么避他如蛇蝎！
“诶丝绸你来了啊——”教导处主任说，“你刚刚听到了啊，许错同学发烧了，下午就让你上了啊。”
原先叫路瓷茶来分析考卷的班主任也说：“那你先去让许错跟你讲演讲稿。”
诶正合他意！
路瓷茶兴冲冲地就去找还没走远的许错，有些兴奋地说：“同学——！”
许错把自己闷在口罩里，只留出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像只红眼兔子。他说：“你可以离我远一点么？”
“有误会的！”路瓷茶拉住了许错，“我昨天不是故意蹲你洗澡的，我就是……”
走廊上，拉拉扯扯。
周围逐渐围了一群围观的人。年级第一和年级第二的乐子，不看白不看。
许错更想逃了，却因为生病，根本拉不动路瓷茶。他压低了声音说：“演讲稿给你，但是你可以离我远一点吗？”他声音听着有些着急，“我、我……你给我带来了很严重的困扰。”
我……
本来还有很多话要说的，路瓷茶腹稿早就打好了。可是再多的话都被这一句“困扰”给原模原样给打了回去。
于是他选择沉默，收回手，看着许错落荒而逃。
——没误会，就是被纯讨厌了。
最让路瓷茶觉得崩溃的一点是，哪怕把和许错的关系砸得糟糕了，被许错说困扰了，他看到许错的第一反应竟然还是——
他真好看。
戴着个口罩哪里看得出好不好看啊！他怎么不知道他性格里还带着点舔狗属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