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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家旧人

    第一章新家旧人

    带着湿气的冷风吹过街边的梧桐,树上原就摇摇欲坠的枯叶顺着夜色落到男人脚边,他抬脚走进昏暗的弄堂,几家灯火勉强帮忙照亮,他抬头看了眼屋宇间狭窄的天空,深蓝无云,似乎预示着明日无雨,他略显放心地呼了口气,脚步加快了些,很快转进一栋半旧的公寓。

    一楼保安室的大爷原本在木椅上昏昏欲睡,被脚本声唤回意识,勉强抬眼看了下,立马正了正神色打起精神,站起身来。

    “干嘛的,小兄弟。”

    不怪大爷警惕。这个老弄堂临近闹市区,街坊邻居要不都是熟人老住户,要不是就近租房工作的年轻孩子。根据他多年的工作经验,来往形形色色的人他也能看出个一二,一般要是新来的那种没见过的孩子,或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或呼朋唤友,他也就懒得过问。

    但这个深夜到访的男人不太一样。

    他眉峰上有一条淡淡的疤痕,硬生生将浓密的眉毛截断,眼神带着一些冷漠和打量,身形很高,一身灰黑色的行头,只有夹克上的银色拉链在门厅昏黄的灯下微微反着光。

    “新搬来的。”男人开口答道。

    “哪一户啊,我怎么没见过。”大爷确实有印象,前几天有搬家公司过来吭哧吭哧地折腾了一下午。

    “702,”男人顿了顿,薄唇轻勾了一点点笑意,“我让朋友跟搬家公司帮我搬的,今天刚调过来这个区工作,所以今晚才过来这边。”

    大爷上下又扫视了下他,又听他道,“以后要多打扰了,我工作性质比较特殊,难免早出晚归。”

    说完他点头示意,径直走向那个略显老旧的电梯。

    大爷没再拦他,手背过身去,低头喃喃着看了眼等电梯的背影,又坐下去,手托着头继续打盹。

    七楼,应该没什么事,那小子也是七楼。

    男人很快等到电梯,走进去的时候愣了下——这电梯实在有些促狭,勉强容纳两三个成年男人,也不知道朋友跟搬家公司怎么搬的。

    很快电梯到站,他的脚步不急不徐,恰好点亮声控灯,又不会扰到邻里,稍稍环视了一下,一层也就三户,他很快找到自己的门牌。

    公寓是老的,但门锁是新的智能锁,他输入一串数字,滴一声后门开,他在门口摸索到玄关的开关,屋子亮起来。

    布局规整的两室一厅,厨房与客厅用料理台稍做了轻隔断,而一堆纸箱跟几个行李箱铺在客厅中央。他倒也懒得管,长腿越过杂物,拎出其中一个小行李箱,拿出洗漱用品和换洗衣物,匆忙地洗了个热水澡。然后再次越过客厅里的“障碍”进了卧室。

    他边擦着头发,边拧起眉头看着光秃秃的床垫子——这实在有些棘手。

    他把手里的脏衣服扔到一旁的柜子,掏出里面的东西,一张警官证、一个钱包、手机、充电器。他想了想,给警官证收到了抽屉中。顺带在床边坐下,浴巾耷拉在脑袋上,他垂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冷笑了一声,站起身来,去客厅了翻腾了好一会儿才翻到一件长长的风衣。

    他浓密的眉毛又拧了起来,随之扔下那件衣服,套起今天那件还带着寒露的黑色夹克,去拿了手机,夺门而去。

    *

    他跑了三家便利店,终于买到一张薄毯,是那种可以折起来缩成一个枕头的便携毛毯,上面还印着类似宝可梦但又不是宝可梦的“小东西”。

    他夹着毯子快速往回走着,男人夹克里只有一件居家穿的白T恤,在秋冬这样的寒夜里实在有些不顶用。

    但很快,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罗然?”

    他倒吸了一口冷气,时间好像突然停滞,罗然脑子里冒出很多想法来,比如为什么忘记买新的被褥,为什么要跑那么远才买得到一张毯子,为什么不将就用那件风衣过夜,为什么刚刚瑟缩着小跑过弄堂的时候没注意到,路灯的阴影笼罩着一个抽烟的男人。

    但时间没有真的停滞,身后的人走近了些,罗然立刻回了头,拧起他的眉毛,那道疤痕也随之变得有些狰狞。

    “你怎么在这?”

    没记错的话,这个人叫莫文。

    三年没见了,莫文好像没变过,还是那样,带一点异域风情的五官,哦对,这家伙好像是混血来着。喜欢留一点点青涩的胡茬,头发也不喜欢像罗然一样剪得够短够利落,额头上耷拉着细碎的刘海,干净的灰色风衣,精壮的身材。

    说老实话,罗然这么多年一直没想明白,作为厨师的人是怎么保持毫无变化的,那几年,反正他记得,自己变得有点小肉。

    “......我住这里,”莫文往前又走了两步,笼罩的阴影褪去,黯淡的灯下,他狭长的眼睛半眯着,鼻子轻吸了下——许是南方湿漉漉的夜风实在太冷了,“我的餐厅在这附近,”他顿了顿,眼神从罗然身上移开,看着一旁的空气,“新开的,准备试一下做另一个风格,法餐做了那么多年感觉也腻了,你知道的我一直想试试做别的......”

    他好像说不下去了,眼神回到罗然身上,扫过他手里的薄毯。

    夜风好像也跟着男人的话戛然而止。罗然微微张了张唇,煞有介事地掏出手机。

    “太晚了,我先回去了,明天还有事。”他快速说着,长腿一迈就要走。

    “你住哪一栋,前面吗?”

    男人没有要让他走的意思,站近了一些,他又被笼罩在了一些阴影下,罗然看不清他的表情。

    罗然想后退,但是他忍住了,夹紧了一些那个所谓的抱枕,“你身上烟味太重了,离我远点。”

    “......哦,哦。”莫文似是苦笑了声,“边走边说吧,站这里也不像话,我们应该住同一个公寓。”他径自往前走,很缓慢,像在等罗然跟上,又像是确定他们必然同行,“这附近外旧内新的公寓也就这一个,你应该也是住不习惯太老的房子,还是规整些的格局舒服,而且太老的房子隔音差,你晚上也睡不好。”

    罗然跟他保持着差不多的节奏,不近不远地平行着,胡乱“嗯”了一声。

    “你......还好吗?”罗然听见他这么问,胳膊夹着的毯子似乎都变重了。

    三年里,自己还好吗,他没去回想过,但似乎是好的,他还是一样的早出晚归,甚至不归,偶尔因为任务受点小伤,慢慢地也不太联系之前的朋友,再到恰好收到调令来这个区。

    准备收拾东西离开那个家的时候,罗然也觉得还好,他只是丢掉了所有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那可太多了!面包机、打蛋器、咖啡机、珐琅锅......

    说起来真是便宜了伍翊,那小子帮他搬家的时候把他不要的东西全顺走了。

    “挺好的,从来没这么好过。”可能是想到伍翊真真占了个大便宜,不然自己今晚也不会没有一床被子睡觉,罗然的语气有点冲。

    莫文停了下来,侧头看他,笑了起来,“我是说,你冷不冷。”他指了指罗然半干的发丝,“会感冒的。”

    罗然的脸色变得有些难堪,他胡乱薅了一把刺头,如果不是这样阴冷的秋冬,早该干了,如果不是半路碰到莫文,他也早该到家了。

    他的无名火从伍翊窜到了莫文身上,“不用你管。”说着兀自快步走开,也不管莫文有没有跟上,拐进公寓的大厅摁了电梯。

    “回来了,小莫,今天这么晚呢?”大爷没有站起来,托腮瞅着紧跟而来的莫文,“哟,刚好碰上,这小伙子是今天刚搬来的,跟你住一层。”

    “是,真的很巧。”罗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一定是灌满了笑的一张脸,他最讨厌莫文那种样子,总是一副自己能温暖照亮周围的圣母一样。

    讨厌极了。

    还好电梯到了,叮的一声,他刚迈进去,莫文就追了进来,抢先摁了“7”。

    “没想到真的那么巧。”莫文跟他挨着肩,没办法,这电梯实在太小了,“......你是不是没有被子什么的,我一会儿给你送过来好了。”

    “不用了。”

    “那,我送个吹风机过来,你早晨起来也总要洗头的,这天气太湿冷了,你这样容易感冒,被子的话,反正我一直有多余的,你先用着好了,等你买了新......”

    “我说不用!”罗然有些粗暴地打断了他,咬了下牙,盯着那一排排上升的数字,“我说了,我挺好的。我习惯了,不需要。”

    “......”莫文悄悄瞥了眼罗然的侧脸,他们差不多高,有时候他希望自己高一点点,那样的角度里罗然的鼻梁是最好看的,锋利的沟壑下是稍显圆润的鼻头,还有罗然在亚洲人里也显得优异的眉峰——刚刚莫文就注意到了,那道疤痕,“......好,我知道了,但你还是要注意安全,别总是冲得太狠太忘我......”

    “莫文。”罗然叫住他,刚好七楼到了,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空气好像凝滞了,两个人都没有动,“你不需要这样。”他说着,迈步出去转身看着电梯里的男人,这是今晚他第一次这么直勾勾得看着莫文,他好像还是变了,但是变了什么罗然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些唠唠叨叨他听了无数次但是现在再听见却觉得讽刺万分。

    “......好的,了解了,抱歉。”

    罗然听他说完,转身找到自家的门,没再去看他,而电梯门合上,却没有人再出来。

    罗然轻咬了下嘴唇,回头看了眼电梯口,很快决然地转动门把手回了家。

    他把毯子随便扔在鞋柜上,靠着门,看着客厅里一地的鸡毛。

    他其实从来也没有需要过莫文,罗然想。

    在这个人出现前,他一直这么胡乱地活着,只是突然改变了那么几年,然后现在继续回到最最最初的日子而已。

    他也说不清曾经改变过什么,他向来是个生活上粗线条的人。

    罗然走进厨房里,翻箱倒柜才勉强找到上个屋主遗落的一个杯子,环视一周又没找到水壶,他气馁地放下杯子。

    是了,那个家里有滤水壶,里面永远有干净清冽的凉水,吧台上总会放着一个透明的玻璃壶,里面是晾好的凉白开,如果莫文那天回家也晚,那有时候会是温的。不论喝什么水,旁边一定会放着几个杯子,因为莫文不许他直接拿壶喝,又知道罗然懒得要死,干脆多放几个,方便他拿。

    后来莫文走了,那些东西跟习惯还是跟了罗然好久。直到有一次出任务过了五天才回家,他带着一身狼狈,想喝一杯水,但看着冷清到快要积灰的厨房,眼睛却红了。罗然绝对不是个矫情的人,他大可以外卖买一箱子,或者直接冲到楼下便利店,实在懒,凑合喝两口自来水也行。但那天,他的眼睛还是蓄满了一种似乎叫委屈的情绪。

    或许也不是委屈,罗然想,只是生气,他生自己的气。

    他讨厌这种感觉,连喝水这种小事似乎都被莫文掌控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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