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影是南燚的母亲。
因为李曦晚家公司的事和她的父母相识，但不是很熟。
小学的时候，李曦晚和南燚在同一个班，成了好朋友，两家才熟了起来。
说起来，舒影也算看着李曦晚长大的。
当然，她也痛恨校园暴力事件。
所以，当李曦晚给舒影看了伤情鉴定报告，说出她哥被欺负了，她主持公道还被威胁的事后，舒影同意出面解决。
她周日正好要去视察警察局，就和李曦晚约好见面。
李曦晚也卡好时间，在杨义说出那话之前几十秒，让舒影一群人过来。
于是，他们正正好好听见了杨义的那句，“我出手，事情就不会这样了”以及录音里郑鑫的“有关系、你们完蛋了”。
确实是完蛋了。
只不过完蛋的另有其人。
.
出警局的路上，李曦晚忍不住笑了。
她觉得自己有点坏。
可转念一想，准备欺负人的是他们，她只是还了回去，并让他们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而已。
嗯，不算什么。
“笑什么？”
差点忘了旁边还有个人。
李曦晚嘴唇启了启，但想到他听不见，变得大胆，她直接揪住李青燃的耳垂，轻轻揉了揉，“别怕，小可怜，姐姐罩着你。”
李青燃有一瞬的无语。
李曦晚丝毫不觉，大咧咧地勾住他的脖子，一起往外走。
李青燃只得朝她的方向偏了偏，微微倾身，以免她费力。
医院是一家私立的，院长是李应实的朋友。
前天晚上李青燃来做了耳形适配，医院开始连夜赶工一对新的助听器。
今天医院就来了通知，说已经做好了，随时来取。
戴上助听器，李青燃明显放松许多。
他把玩着小盒子，里面装着票据单。
李曦晚边走边刷手机，不说话，李青燃更不会主动开口了。
他忽觉没趣，把盒子收进了口袋。
他问，“回家吗？”
李曦晚这才收起手机，言笑晏晏：“去吃饭吧。”
没有询问的意思，直接替李青燃做了决定。
但李青燃并未有异议，点了点头。
其实现在才下午三点多，距离午饭时间仅过了四个小时，也不是饭点。
可谁让李曦晚早饭没吃，午饭只吃了一点点呢。
早饭是根本起不来，午饭则是因为她一想到今天会发生的事，直接兴奋得吃不下了。
剩下的全权交由律师后，她放心了，只想好好吃一顿。
没有去什么高档的餐厅，反倒去了一家开在巷子里名不见经传的小馆子。
这馆子还是老旧的风格，砖瓦顶、木头门。泛黄的围墙顶露出藤条枝叶，木门槛被踏得有些破了。
贴着门神纸的木门朝里敞着，院子中有一棵枝叶油绿的树，树下的软垫上窝着一只白猫。
听见响动，它懒懒地抬头，喵喵叫了几声又窝下去。
李曦晚踏过门槛，直冲树下，她的手轻柔地抚着小猫。
李青燃也跟着蹲下，缄默地望着笑吟吟的李曦晚。
李曦晚眼神落在小猫身上，自顾自地说起来：“这家店是尹枝三月份过生日带我们来的，意外得好吃，所以我经常来。”
李青燃没有打断，也没有询问她为什么要说，只是静默地听着。
“店主是一对恩爱的老夫妻，已经开了将近二十年。他们很热情，偶尔人少，我会拉着奶奶聊天，奶奶就搬个小板凳坐在我身边，听着她絮絮叨叨往事，我总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李曦晚转眸望向李青燃，眼底迸出亮光：“你想不想知道小猫的故事？”
她的眼神实在难以抗拒。
李青燃“嗯”了声。
李曦晚直接拉起李青燃垂在身侧的手，带着它抚摸上小猫。
小猫似乎睡着了，对于上下其手的两人毫不在意，还打起呼。
“它已经两岁了。以前是只流浪猫，经常在附近晃悠，奶奶一直想收养它，只是没找到机会。后来，它翻进院子里，偷吃那棵桃树上的桃子，被奶奶发现了，就顺势收养了。”
她指向角落里的一株不高不大的树。
她描述得绘声绘色：“奶奶说，发现它的时候，它正趴在地上啃着呢，脸上的毛啃得乱七八糟，奶奶去拉它，结果它叫个不停，奶奶又给它摘了两个桃才消停。所以，它叫桃子。”
李青燃难得扯出抹真心实意的笑。
“小曦。”一道苍老的声音。
李曦晚抬头，“奶奶。”
一个老妇站在里屋，朴实的衣物，朴实的脸庞，怀里还抱着棵青菜。
李曦晚和李青燃起身朝里走去。
奶奶把目光转向李青燃。
李曦晚介绍道：“奶奶，这是我哥，李青燃。”
奶奶笑得慈祥：“好，今天吃点什么？”
李曦晚把李青燃拉到一面墙前，墙上是满当当的菜单，搭配的图片看着就色香味俱全。
“随便点。”
……
随着菜上齐，李曦晚吞咽口水，几分钟就风卷残云完一小碗饭。
胃里有了实打实的饱腹感，李曦晚缓了下来，细嚼慢咽起来。
李青燃一直吃得很慢，他碗里还有大半的饭。
李曦晚的心思不在菜上了，她像个设定好的机器人一样，只知道不停夹菜放进口中。
她在思考，要不要和李青燃好好聊聊。
忽然，舌尖传来一阵苦。
李曦晚硬着头皮咽下去，她蹙眉看向那盘菜。
靠。
李青燃居然点了盘苦瓜。
虽说苦瓜清凉解毒，但她不喜欢苦味，从小到大都没吃过几次。
李曦晚瞟向李青燃的碗里，全是苦瓜。
“……”
李曦晚回味了一下舌尖上残存的苦气，连忙端起陶瓷杯灌下一大口水。
“你喜欢吃苦瓜？”
李青燃没有回答，反而问道：“你喜不喜欢？”
李曦晚下意识回：“不喜欢。”
李青燃笑了笑，继续吃饭。
李曦晚不打算延续这个话题，她问出了一直想盘旋在脑中的问题：“你认为我这是仗势欺人吗？”
她想过许多可能。
唯独没想到，李青燃很了当地说，“不认为。”
李曦晚愣了下，手举着筷子在空中僵了几秒，她问，“为什么？”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人得学会抓住一切，资源也好，权力也罢，能利用则利用。”
他端起杯子，轻抿了口茶水，“况且，是他们欺负人在先，你的做法并无不妥，很好。”
—
隔天。
大家又相聚警局。
或许是金牌律师，又或许是舒影。总之，这事的解决速度出奇。
案子最终达成和解。
因为郑鑫的伤势也有些严重，鼻软骨挫伤，外加其他伤口，而厕所内没有监控，三人咬定是李青燃打的，所以真论起来，双方都吃亏。
李曦晚一方也不是不可以让三人留下案底，但是事情已经发生，李青燃也打了回去，如果较真到底，就怕有人做出极端的行为。
所以，这事的以三人和父母一起赔礼道歉，并在返校后全校师生面前检讨结束。
只是李华并没有出现在监控内，也没有直接证据表明他动手，他家便承担了最少的责任。
李曦晚和李青燃落在最后走出警局。
走至一根柱子后，李曦晚佯装不耐地望着面前的三人。
衣着华贵的女人推了一把自己旁边的男生，恼怒：“郑鑫，再好好道歉。”
郑鑫不情不愿地鞠躬，“真的抱歉，那天是我精神错乱了，我保证以后不会欺负人。”
李曦晚把玩着手指。
李青燃面无表情，语气很冷：“所以呢？”
女人摆出不好意思的笑，刚想开口，沉默许久的杨义咬了咬牙，低头道，“实在抱歉，这事确实是我草率了。但你们能不能和舒副书记讲讲？谁都有爱子心切的时候，我只是太着急。”
李青燃没有回话。
良久的沉默。
李曦晚终于开口，大发慈悲般打破了这神似默剧的场面：“郑鑫，跟我过来。”
却不是回杨义的话。
杨义微愣，以为事情还有转机，搡了搡郑鑫，示意他跟上。
李曦晚已经往一棵树下走去。
郑鑫不满，又转眼看向女人，“妈！”
“快去。”
郑鑫忸忸怩怩跟去，眼见家长看不见，他恢复了往常吊儿郎当的模样，自认为酷炫地撩了撩头发，面上不屑：“干什么？”
李曦晚上下打量他，缓缓说道：“个子一般，长相…嘶…性格嘛，自以为是、一点就炸。”
“欸你…”郑鑫脸上浮起红。
李曦晚叹口气，“你的性格你不清楚吗？别人说一句就不服，仗着有点关系就为非作歹。你把他当兄弟，他可不把你当兄弟。”
“你什么意思？”郑鑫沉了脸。
“你认为的意思。谁挑起事端，谁就是。”
回忆纷踏而至。
“鑫哥，你看他那装样，你还能忍啊。”
“你刚怎么不一起？”
“我剩半截烟，就留着接了桶水。”
“成啊，泼他。”
“雨哥，那有截棍子。”
……
他像某些渣男一样，惹火但不出手、不负责。
“李华。”
郑鑫默念。
此事过后，郑鑫会收敛，但以他的性子，背地会不会搞小动作，谁都不知道。
到那时，他做的无非就是些小事，譬如“不小心”撞倒桌子、“不小心”打翻水杯。
你能说他是故意的吗？
能。
但你能报警吗？
不能。
最多就是不痛不痒地道个歉，反倒让自己心里膈应。
只剩两个月左右。
李曦晚不希望李青燃还被一堆糟心人糟心事而扰乱心神。
所以，直接离间他们内部是最简单的。
……
“是你单纯不爽还是李华挑唆？”
李曦晚还是想知道原因。
李青燃这样一个不争不抢的人，她不信他会和别人结仇。
郑鑫默了一瞬。
“说来话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