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橙黄的光渗透了天空，海鸥于海天交接处高歌，椰林随风舞动。布鲁躺在沙滩上。尽管海浪一次次漫过他的头顶，他也无动于衷。

    他只感觉那些洋流像血液一般流进又流出，遍布他身体的每一部分。细小的沙粒不断滞留，粗糙黏重。他可以在流动的海水中聆听海的呢喃—是情人的缠绵与眷恋。他晓得—海总是这样，不断离去，又不断归来。

    直到他听见，“嘿，先生，您还活着吗？”睁开眼，是个眉目清秀的孩子。眼和嘴都微微地张大了，似是讶异于他的存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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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佐藤叶再一次延后了回家的时间。

    他静静地坐在沙滩上，看着太阳被打碎，光亮的血洒满了天际。他把自己搂得更紧了一些，将头搁在膝盖上，闭上眼睛，倾听海浪的安慰。

    不知过了多久，他挣扎着起了身。身体又累又沉，可他还得拖着它向前。如此想着，他叹口气，抬起累赘的头。这时，一团黑色的人影闯入视线。

    “诶？！”他愣住了。那人一动不动，肤色苍白如纸，被白浪一遍遍冲刷着。这是……尸体吗？！

    佐藤叶吓得嘴直哆嗦。顾不上又累又饿，撒开腿跑了起来。跑到一半，他又慢慢地停了下来。要是人家半夜找到他，问为什么不替他收尸怎么办？而且说不定呢，说不定只是昏过去了，还有救。于是他慢慢靠了过去，小心翼翼地问道：“嘿，先生，您还活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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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鲁利索坐了起来。他扫过这孩子苍白的面颊、脆弱的脖颈及瘦得可怜的躯干。

    “有什么事么？”他不客气道。“没事就回家吧，天色很晚了。”语毕，又望向海，闭上了眼。

    佐藤叶下意识也望向海。尽头呈现淡黄色，随风一荡一荡，荡向岸边，荡在脚脖子上。视线爬呀爬，抚过对面青年不合时令的黑色长衣长裤，淡薄的唇，高挺的鼻，湿漉的发。

    “在看些什么？”青年突然睁开眼。“你不怕被我坑蒙拐骗，带到无人的地方杀了再卖掉吗？”佐藤叶只愣愣地盯他，望着他吐字。青年也回望过去，望向佐藤叶的眼底。黑的，白的，纯得不能再纯，透得不能再透。眼旁的黑痣明昭其多泪，眼下的青灰诉说其疲惫。

    “你家里人呢？还在吗？”青年站起身，往岸上走。“在。”佐藤叶慌忙跟上。

    “那为什么不回去？”

    “父亲会打我。”又没有偷到东西，还被人打了一顿。

    “是么。”青年转过身停下。

    小孩措手不及，摇晃的身体被青年扶稳。皱着的眉，上挑的眼尾，翘起的鼻，抿着的嘴，全都被对面的青年收入眼中。他摩挲了一下小孩肩颈处的淤青，小孩的身体便颤了一下。

    “那你愿意跟着我吗？”

    “唔？！”

    眉眼都大大的舒展开，眼睛瞪得像两个灯泡。

    “不想就算了。”

    “我愿意，先生，愿意！”

    小孩跌跌撞撞地去追突然大步走远的青年，扬起的沙击打着脚踝。

    青年慢慢停下，盯着小孩一把抓住他的衣角，攥成皱巴巴的一团。

    “这是你自己说的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