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秀短刃插在一个搪瓷脸盆里的一大块生羊腿上。艾尔肯切肉切了一半，被叫出去给放羊的老爸爸送打火机。沙漠里放羊，罕无人烟，火是生存的必须品。

    一个小娃娃边摘帽子边踏进院子。看到阿秀短刃，伸出小手碰了碰。

    阿秀化成少年，蹲在小娃娃身边，从地上随手捡了个草棍一边划拉着开了口：

    “小师傅，多亏你点化，我这也算迷途知返了，割馕、割羊屁股，怎么也比当个摆设强。而且我现在看这艾尔肯的眉眼和行事啊，越看越像他，你告诉我，他就是他对吧！？”

    那小娃娃并不张口回答，只笑眯眯看着阿秀。

    阿秀也不待对方答话，自顾自地继续说：“我是绝不嫌弃他是什么身份的，他当初做个扭扭捏捏的小娘子，我也忠心耿耿的。当初是没发现，这两年里日日懊悔，也只有他，能让我有施展的机运……”

    阿秀说着说着声音减低，发了会儿呆，又说：“算来如今也是第八世了，我定如约助他护他。”

    小娃娃抬手戳戳阿秀的脑门，阿秀旋即又化回短刀。继续插在羊腿上。

    小娃娃转身走出院子，边走边嘟囔：“不让你讲话怕你憋坏，让你讲话念念叨叨听得我脑壳疼。人啊，失意就会变唠叨。”

    艾尔肯给他的老爸爸送完打火机，顺便帮着做起午饭来。

    他蹲在坑边一摸腰间：“哎，走得着急，居然忘带了。”

    一双小手递上来一把小刀。

    爸爸去树林里捡柴了，这是个谁？艾尔肯抬头一看，眼前站着个稚嫩小娃娃。

    “啊呀，小毛拉是你啊！”

    小娃娃笑着点头。

    “我要谢谢你咧，你说我的刀老割手是因为我没驯化它，这不是，我听你的把它送人了，没想到又被送回来了，还真是变顺手了，不会再被割了。真奇怪，小小一把刀，跟羊群一样，也能被驯化。”

    “他外面走一遭，救死扶伤的事又做不来，只剩不易和冷遇，自然觉得还是跟着你好啦。有好吃的不？”小娃娃开口，脆生生地说。

    “有，有，刚做好的库麦其。”艾尔肯听不大明白前半句，但对最后一句及时响应，只见他迅速从土坑里掏出一个烫手的馕饼，徒手撕开，露出鲜嫩的羊肉和油亮的洋葱丝，递给小娃娃。

    小娃娃咬下一大口，烫得泪水直流，舌头在嘴里来回倒腾那一口馕饼，说：“我也是受人之托，解他这一身傲骨和执念。你是帮了我大忙，我自然要谢你的。你十世不是渔樵就是耕农，不断受苦不得终，只因种质之限，也别无他法。这一世将你引来真神这一教下，再无轮回。牧羊辛苦点，但日子也红火，你真诚做人，安稳生活，自有后世好归宿。”

    小娃娃一口馕饼在口里，含含糊糊说了半天，艾尔肯一句也没听分明。他吹了吹手里剩下半张肉饼，吹凉了，又递给小娃娃：“慢点儿吃。”

    老阿爸也捡柴回来了，正远远地向他们走来。他扯着嗓子，用孜然味儿的汉话大声打招呼：

    “哦呀，爱叨叨的娃娃又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