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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中州的晚上天气凉爽,哪怕是夏日,到了深夜也带了些凉意,福昌宫门外,侍女倚在柱上,轻轻打了个哈欠,她向宫内瞥了一眼,抱了抱手臂,正打算往宫内拿件衣裳披上,就瞧见贵妃的长乐宫骤然灯火通明。

    侍女好奇地伸长脖子,长乐宫的灯光逐渐蔓延,一时天光大亮,声音也鼎沸起来,自从宫里知道了贵妃有孕,上下都是一片喜庆,只是身为先后和陛下的独女,公主的境况也有些尴尬,几个月前,公主就提出搬出宫住公主府,陛下也允了,因此这几日福昌宫里大家都在忙前忙后,侍女想到这里,也心下欢喜,贵妃是和善之人,但无论如何宫中也不比外面自在,她能跟着公主一道出宫,也算提前得了自由身。

    喧闹声越来越大,灯光的长龙已经向这边前进,灯火一片通红,让人心生厌恶,侍女还在犹疑是否要进去喊醒公主,一道黑影从屋顶落下直奔进宫殿,侍女吓得后退几步,随即意识到这是公主的近卫持鸢,既然持鸢有了动作,侍女也立刻意识到宫里出了大事,连忙去喊醒其余侍从们。

    侍从们乱做一锅粥,殿里却还是漆黑一片,侍女小声道,“公主……”

    没有人回答她,她只好惴惴在殿外徘徊,有两个大胆的太监往长乐宫的方向去打听消息,所有人都不安地聚作一团,过了半晌,一个太监跌跌撞撞地跑回来,身上是骇人的血迹,在他身后,一队身穿盔甲的男侍卫追了上来。

    “啊!”不知是谁发出了惊叫,众人都四下散开,贵妃有孕后,陛下便派卫统领带炎辰骑在宫中巡逻,她们多多少少都见过,这个太监身后追着的,绝对不炎辰骑的侍卫,更何况为首的侍卫剑尖滴血,满脸煞气,他几步追上了太监,一刀刺入他的胸口。

    侍卫首领萧典冷冷丢下太监的尸体,看向面前的福昌宫。侍女太监们都已经逃散,只有几个太监在目睹他杀人后吓瘫在宫门口,萧典随手抓起他的衣领,逼问道,“公主在里面?”

    太监战战兢兢,听到问话连连点头,生怕回答晚了也被这人刺上一剑,迫不及待地爬起来,为萧典引路,“在!在!公主一直没有动静……”

    萧典皱起眉,快步走近殿内,里面是一股浓烈的香味,他吸入了几口厉声吩咐手下,“掩住口鼻!这香有问题!”

    萧他仿佛预料到什么,绕过屏风奔向床榻,他猛地掀开帐子,绣着精美花纹的布料在他的动作下轻轻摇晃,床榻上有人躺过的痕迹,却不见其踪影,萧典冷哼一声,低头俯视再次软倒在地上的太监,狠狠把他踹了出去,没走出几步,他又回过身,一剑划破太监的喉咙,对身后的侍卫发出命令,“把皇宫各个出口守住,不能让公主和贵妃逃出去。”

    “是!”男侍卫们倾巢出动,整座皇宫充盈着哭喊声,每一座宫殿都被推开搜查,持鸢此时带着公主姜植躲在离福昌宫较远的偏殿,确认萧典领人走后,姜植低声道,“萧典是靖王的人,他既然能入宫,必然是靖王带人进京了,只是宫中近来有卫夏的炎辰骑值守,怎会没有半点抵抗就任由萧典的人闯了进来?”

    持鸢也大为疑惑,卫夏是天子近卫,手下的侍卫都受过严苛的训练,即使人数不敌萧典,也不会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被拿下,只是现在形势紧张,两人也不便深究,方才就听萧典说要封锁皇宫,姜植生怕再拖下去便被困在这里由着他瓮中捉鳖,当机立断决定从地道出宫。

    两人换了宫女的衣服,持鸢先孤身向东边沿路将各宫点火,又马不停蹄地回到了福昌宫,两人谨慎避开向东边赶去的侍卫,向另一个方向赶去,地道正在这座已荒凉了许多年的宫殿里。

    宫殿虽然破败,却有一汪碧绿的湖水,湖边的竹子无人打理,几乎要种满整个院子,姜植无心停步,推开殿门,拐到了偏殿,安置在窗边的小榻上落满了灰尘,此时她却顾不得擦去,示意持鸢一起将榻挪过去,等露出机关后,两人才松了口气,机关陈旧,开启时不断发出吱呀声,姜植虽然知道等侍卫们搜到这里还需要一段时间,仍是心下着急,面上却不动声色,持鸢几次想问几句,都被回之一笑,机关终于打开后,两人前后跳进地下,关上机关后仍不放心,又合力将巨石堵在门口,向出口逃去。

    持鸢用力顶开头上的机关,屏气听了一会,小心挪开跳出去,又立刻把姜植拉上来,这是一个没人住的郡主府,她们现在是在府内的一处厢房里,既然萧典在搜捕她,那公主府必然不再安全,姜植思索片刻,还是挂心已经随着搬府进了公主府的东西,可她深知冒险去公主府的危险性,索性咽了回去,持鸢却看出她的心神不定,两人一块长大,持鸢稍一沉吟,便猜出了她的心事,果然,姜植记挂着先后留下的一本游记,她前几日去公主府时,把游记留在了书房,谁想今日宫中就遭此突变,持鸢一向唯她是从,竟然想也不想,就要替她取回来,所幸公主府就在这座郡主府隔壁,郡主府常年没有主人和家仆,至少短时间内萧典想不到来这里查。

    持鸢简单把厢房收拾了一下,让姜植在榻上休息,自己抱臂蹲在门口,姜植经历了一夜的奔逃,这时才察觉身体的疲劳,刚躺下就立刻睡着了。

    等她醒来时,日光已经微微亮了,她夜里睡得也不安稳,既然醒了索性坐了起来,思考接下去要怎么办。

    持鸢听到动静看过来,无声地询问她接下来的动作,姜植想也知道,城门此时必然戒严了,皇宫大门也从里面锁死,一时间她除了公主府,在宫外竟然无处可去,她想先回公主府看看究竟什么情况,同持鸢讲后,两人决定趁天色尚早从两府挨着的墙边翻进去,持鸢的身手不必说,姜植自己也从小学功夫,两人没费什么力就翻进了公主府。

    邻着墙的是公主府的书房,姜植要拿的东西也在这里,书架上没有几本书,姜植把游记收了起来,正想把书打乱,外面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姜植和持鸢对视一眼,持鸢示意姜植躲进柜子里,自己则轻轻一跃,落到房梁上。

    一个女人踏进书房,姜植从缝隙中看不到是谁,持鸢却一眼认出这是公主府的管事陆剑生,她是贵妃从宫里派来的,做事很有条理,姜植虽然只见了她几次,却很欣赏她。

    陆剑生显然是来打扫,她估计每日都会来,桌面窗边没什么杂乱,望向书架时,她不由停住脚步,在书架前发了会呆。

    门外又有人过来了,持鸢提起心,放平呼吸看去,陆剑生猛吸了几口气,像是才回过神,快步走向门外,侍卫的一声呵斥炸雷般响起,“你在里面做什么!”

    陆剑生赔笑,“我是府里的管事,来替公主打扫书房。”

    侍卫冷哼一声,“你倒是忠心,只是她还是不是公主都不一定了。”

    “是是,只是公主是不是公主,我都是仆人,哪里有我说话的份。”

    侍卫笑了,“几个女人连皇城都没出过,又能跑到哪里去,等把她们抓回来,爷们也要讨个将军当当,”说着他又恶狠狠地朝地上唾了一口,眼里尽是贪婪,“宫里竟然让女人当统领,真是闻所未闻,要我说女人就是不如男人,藏头露尾的算什么本事,也不知道从哪个老鼠洞把贵妃和公主带走了。”

    陆剑生不住地附和他,两人相谈甚欢,侍卫直到被首领喊走还意犹未尽,确认他走远后,陆剑生立刻关上门,还没回头,余光中就有一把剑轻飘飘地落在她的脖颈边。

    陆剑生两手高举示意自己没有武器,她早已猜出有人藏在这里,只是没想到会是持鸢近卫。

    “转过来。”

    陆剑生依言小心翼翼地转身,果然是前几日才来过的持鸢,姜植此时才从柜子里踏出,她听了大概,看出陆剑生没有恶意,急忙问起宫里的情况,“卫统领和贵妃不在宫中?”

    陆剑生猜测卫统领就是侍卫口中的女统领,点点头道,“是,昨晚府里就被包围了,听说宫中起了大火,扑也扑不灭,府中又不停盘问您和贵妃的下落,我们整夜都没睡。”

    姜植与持鸢对视一眼,昨夜持鸢放的火不算大,宫殿与御花园中的湖水相距不远,无论如何也不会扑不灭,姜植暗想贵妃那边或许也放了火,两边相遇这才越烧越大,姜植深感意外,没料到贵妃也逃了出来,卫夏的武功虽高,要把怀孕的贵妃带出来也绝非易事。

    陆剑生看她面无表情,以为她还没从剧变中回过神,宽慰她道,“殿下不必忧心,等防城营的大军来了,贼子伏诛,您就没事了。”

    姜植皱眉思索,萧典正是防城营的副将,昨日他既然能闯进宫中,想必主将已经凶多吉少,卫夏此时又不知所踪,若想翻盘,只有从其余各城调兵,可她手上一无皇令,二无虎符,消息又传不出去,等其她州反应过来,想必已成定局,姜植手心有些发凉,千头万绪都缠在一块,持鸢担心地望着她,她努力缓神,问陆剑生,“那帮人来了有多久了,既然没搜到,还会再守下去吗?”

    陆剑生欲言又止,姜植即可意识到自己问得多可笑,一个公主既然不在皇宫,偌大的中州又能躲到哪里呢?

    陆剑生小心翼翼地看着她,斟酌道,“这……他们的确没说要守多久,只是臣听刚才那侍卫讲,大概明晚就要封城了。”

    姜植闭上眼,复又睁开,“你和这些侍卫关系不错?”

    陆剑生一惊,急忙辩解,“臣绝无旁的意思,只是……”她当然无法解释这只是她一贯生存之道,姜植没多在意,又问,“你能打听到各家的情况吗?”

    陆剑生刚松了口气又提了上来,“这,府里被封了,臣也没有办法啊,更何况咱们府上守得最严……”

    姜植仿佛没听到一般回望着她,陆剑生一咬牙,“让臣试试。”

    听到最迟明晚就要封城的消息,各家都坐不住了,起初她们都观望着,等防城营的大军镇守了皇城,留下来的陛下自然要大行封赏,谁想过去一天了,皇宫中什么动静都没有,若继续留在这里,还不知究竟是死是活,几个大家族的族长商议了后,下午各家就有马车把家里的小辈往城外送,下面的人观望着上面的动向,也有样学样,城门一时门庭若市。

    快到傍晚时,林府的大门也打开了,一辆马车直奔着城门驶去,后面还跟着几架,守城士兵把这批吃重的车拦下,厉声道,“今日已经晚了,若想出城明日再来吧!”

    驾马的小厮不卑不亢,躬身道,“我家是尚书府,不知可否通融一二,我家主人一定感激不尽。”说着递过去一个袋子,士兵掂了掂,脸上露出些笑意,小厮松了口气,却见他脸色一变,那笑又立刻收了回去,他一把将袋子丢到小厮身上,向着侧前方恭敬道,“萧统领,这人明知今日已过了出城时间,还要出去,恐怕有鬼。”

    萧典从后面驾马过来,锐利的目光直扫小厮,沉声问,“你是哪家的?”

    小厮有些没底气,只好把刚才的话再说了一遍,“我是林尚书家的,车里是我家娘子,这趟出城是往我家祖地荆州去祭拜。”

    萧典故作惊讶,“既然是林大人,萧某自然会行个方便,只是近日城中戒严,我既然为林娘子通融一二,可否请小姐也卖我个面子,让我的人查验下马车呢?”

    马车的帘子未动,片刻后一道沙哑的女声从里面传来,“萧大人愿意行个方便,江旷感激不尽,只是不知我这车上有什么竟惹得大人怀疑呢?”

    萧典似笑非笑,目光似乎要穿过马车将里面的每一寸都看仔细,“我听说娘子曾为公主做过多年的伴读,今年又得了令父的举荐,将要入朝做官,我该改口称小林大人才是。”

    他这答非所问,在场的却都屏住呼吸,侍卫们缓缓逼近,把这车队围了里三层外三层,两人僵持许久,林江旷先松了口,只是语气颇为恼怒,“大人的意思我听明白了,只是若我的车队中没有大人要找的人,大人又该如何呢?”

    萧典知她看不到,仍是拱手道,“那萧某亲自登府上向林大人赔礼道歉。”

    林江旷冷声道。“萧大人既然诚心要看,江旷于情于理不该拒绝,请吧。”

    她哗地掀开帘子,众人于是都看到了这位小林大人的“真容”,林江旷脸上戴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眼睛,她从马车上跳下来,先是冷冷盯着萧典看了几眼,像是要把他记住一样,才退到旁边。

    主人都已经下车,其她几辆车上的人都跟着照做,萧典示意侍卫进去搜查,自己却立在林江旷身边,怀疑的目光打量着她,“小林大人怎么戴上了面纱?”

    林江旷的目光追着侍卫们移动,许久才答道,“面上红肿,不愿以真面目示人。”

    萧典故作恍然,又问,“那小林大人的嗓子又是怎么了?”

    林江旷不耐烦道,“萧大人管的未免太宽,若是今日不让走,我们明日再来便是。”说着她就要招呼侍从们把马车驾回府里,是不打算再被盘查的样子。

    萧典急忙拦住她,一边吩咐侍卫们加快进度,一边安抚她,“小林大人何必置气呢,都已查了大半,这时候回去了不是功亏一篑吗?我也是忧心贼人会藏在马车里,若是让他们把贵妃和公主带出城,我又有何颜面去见陛下?”

    “这么说你还是为了陛下么?”

    萧典坦然道,“这是自然,我是大昭臣子,为陛下分忧不正是臣子本分吗?”林江旷冷笑了一声,似乎被他的厚颜无耻所震惊,闭上眼睛不再看他。

    又过了一会,侍卫们纷纷来报,都说没发现可疑,萧典不肯信,林江旷却等不下去,踏上马车吩咐侍从赶车。

    “站住!”萧典一把抓住马车,侍从也不敢驱马,只好任由萧典踏上马车,他回身喊下属带一个人过来,伸手就要去抓林江旷,林江旷侧身躲过,只是马车到底不大,再怎么躲她的后背已碰到了车壁,她眼神冷下来,竟从座下摸出一把剑,直指萧典的胸膛,“萧大人未免得寸进尺了。”

    萧典被剑指着,却不见慌乱,他慢悠悠地推开剑,正待说什么,车下侍卫喊道,“大人,人带过来了。”

    萧典说,“让她上来。”

    林江旷微微侧过头,一个宫女战战兢兢地踏进车里,见了面前的场景,立马低下头不敢再看,萧典问她,“你认得出这是谁吗?”

    宫女飞快地抬头,惶恐地摇头,“奴婢不认识?”

    萧典睨了林江旷一眼,林江旷却不惊慌,揭下面纱,柔声道,“晨风,你再看看呢?”

    晨风轻轻地呀了一声,这张脸上起了很多红肿,乍一看十分吓人,只是林江旷声音轻柔,让她没那么紧张,她强迫自己镇静下来,仔细地盯着林江旷的面容,突然轻呼,“林娘子!您的脸怎么……”

    萧典的神情近乎不可置信,他抓住晨风的衣领,问,“这是林江旷?公主呢,这明明是公主!”

    晨风被吓的全身颤抖,话也结结巴巴,“这……这怎么会是公主呢,这分明是林娘子啊,

    萧典丢开她,冷冷道,“既然小林大人急着走,萧某便不打扰了,”

    “慢着,”林江旷喊住他,“这个宫女,萧大人不如把她给我吧。”

    “哦?”萧典没说同意,只道。“这是宫中的侍女,我怎么好随意给小林大人,你若真想要,去向公主讨去吧……”

    他示意侍卫把晨风带走,晨风不断挣扎,哀声向林江旷求救,“娘子,娘子救救我,我不要……”

    “大人!有人要强出城门!”侍卫在远处大喊,萧典顺着声音看过去,一个女人怀里抱着一个身形小了许多的人,跃到了城墙之上。

    “公主……”晨风喃喃跪坐在地上,萧典眼神一厉,立刻望向林江旷,却见林江旷怔怔望着那两个人影,萧典终于确定,不愿再与林江旷多做纠缠,召集人手追着那个女人追去,林江旷愣了半晌,小厮小心上前提醒,她才回过神,为宫女安排了位置后,也驾车出城向荆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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