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了半夜，连片鱼鳞都没捞着，封晨一扯了扯破破烂烂的渔网，气闷地往地上一扔，踢了一脚气冲冲地走了
睡觉！
不干了！
从落地到现在大半个晚上过去了，他连口气都没喘匀就赶着趟地杀了一个怪，威胁了一个人，还从海里捞出来个神经病打了一架。
劳模都比不上他这精神。
他回到自个舱室内，顾不上嫌弃条件差了，倒头就睡死了过去。
谁知才睡了两个多小时，一个冰冷的电子音就响彻了整艘轮船。
【时间5：37，玩家李岩宣告死亡】
封晨一直接被宣告醒了，猛地睁开眼坐起身来。
“系……麦克？麦克你死没？”
“吵什么？如果你说的是海底的那个，死的不能再死了。”
麦克从他头顶亮起，不耐烦道。
“不不，你……还是系统？刚才抽什么风，说谁死了？”他一把把头上的小电视扯下来不可置信道。
麦克好像不能理解他的话，屏幕上的表情不见了，问号填成了一个漩涡。
封晨一突然想起什么，“不对。”
“你不是这个声的，系统也不是。”麦克不用说，系统的声音再干巴，某些时候也带了点人味。
而刚刚把他吵醒的声音，空旷僵直，像是刚从土里爬出的赛博僵尸。
“‘玩家李岩宣告死亡’？李岩哪位？”他重复了一遍那句半夜闹鬼的话。
麦克想到了什么，瞪大了眼睛，“不，等等，你……你怎么会听见游戏系统声音！”
他声调陡然拔高，声音都喊劈叉了。
“没道理啊，你又不在游戏系统里。”
封晨一皱起眉头，一把抓住小电视天线，像拎兔子一样把他拎起来上下抖动。
“给我老实交代，游戏什么，玩家又是什么意思，对……玩家，之前那个白毛也说过什么玩家之类的话。”
他沉思起来，将满屏乱码的电视甩开。
麦克气若游丝：“你怎么会听清楚他说玩家俩字，你俩不是一个系统的人啊……”
封晨一：“你们把我送到个什网络游戏里了？！”
声音不可置信。
他突然想到自己原来的身体已经在爆炸中变成散装的了。
“那我现在是一串代码？！”
这可太尼玛刺激了。
麦克一看兜不住了，眼神躲闪吞吞吐吐道：“这里……的确是一个名叫‘重生’的游戏，除了你和玩家之外都不是真人，但我不明白，按理说你们就是这个世界的两条平行线啊，你怎么会交叉到玩家系统。去……”
麦克像是百思不得其解魔怔了一样，祥林嫂上身反复重复这个问题。
“你问我怎么知道，破游戏出bug了吧。”他翻个白眼。
但他转眼一想，这个bug出得好。
这样一来他就可以无形中窥探一下对面系统泄露出的信息点，猛涨一大截优势。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是个游戏的话，那很多事情就都明了了，依照死去麦克的那个德行和游戏的惯常套路，他几乎能肯定，这艘船百分百有问题了。
而且船长是个npc的情况下，他预备吃人家绝户这件事也显得没那么丧心病狂了，这让他负罪感减轻不少——虽说他本就没产生多少这玩意。
他现在所在的地点是这艘船的F层，和E层一样都是二等船舱和船员舱室所在，往上C、D层是一等舱室，B层才是船舶指挥中心，是船长、高级船员、头等舱室所在。
等天亮了他就再去找一下大冤种厨师长，打听一下往上走的路径。
然而天不遂他愿，等他再次醒来打着哈欠往餐厅走的时候，突然发现大批船员都往那边去，神色古怪，脚步匆匆，不像是去赶饭点的。
到了后厨一看，他才知道咋回事。
厨师长疯了。
……
等他挤过围成一圈的人群，看见厨师长的时候，对方正缩在桌子地下抱着桌子腿，目光呆滞，嘴角流口水，身体前后晃悠，露出来的皮肤呈现出一种死气沉沉的灰败色。
嘴里嘟囔着什么听不清楚。
他回想了一下心说不会吧。
只是脱衣服裸转几圈，不至于就给刺激疯了吧，大老爷们心理防线这么脆弱吗？
封晨一下意识忽略了当着可怜厨师长的面抛尸大海的恐怖行径。
他凑近了，想听清楚对方说了什么。
“吃了……吃了我们……肚子……我没有，我没有……”
神神叨叨，都是什么跟什么？
这时厨师长目光聚焦了片刻，投注在封晨一身上，他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十分惊恐，声音骤然拔高。
“你……恶魔！！是你……”
眼看对方枯木枝一样的爪子就要挠到他眼睛，封晨一向后退去，起身一脚踩在他手上。
厨师长发出凄惨的叫声。
周围人群散开，有人认出他来：“强尼，你昨天见过厨师长吗，他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封晨一摊开手无辜道：“不知道啊，昨天晚上他好像跟麦克一起回去了。”
“麦克？对，我今天一大清早上工就听说了，麦克好像醉酒掉海里淹死了，厨师长不会是目睹后吓疯了吧。”
人群中的人纷纷点头，也有人提出质疑：“不会吧，据说麦克尸体都没能捞出来，总不能看见他掉下去就吓成这样吧？”
整个后厨嘈杂不已，这时门口传来一道粗犷的声音：“都聚在这里干嘛呢？”
后厨的人散开给来人空出一条道，封晨一回头，发现来人是个肥头大耳，浑身油腻的中年人，他鼻子耸动，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鱼腥味，眼神暗了暗。
有几个人打招呼喊道：“塔厄馆长。”
塔厄来到桌子边，摆弄了几下厨师长，发现对方智商清零，几乎完全不认人了。
最后无不遗憾地宣布，厨师长已经疯到完全不能胜任工作了，并当场点了另一个人来接任后厨的工作。
随后毫不怜惜地叫人把厨师长抬走，关到船舱里去了。
这个塔厄说话似乎很有分量，后厨的人没一个提出异议的，纷纷点头照他说的做。
“三天后的酒会迫在眉睫，我不希望在酒会圆满结束前会出什么大乱子，所有人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塔厄阴冷的视线在人群中一一扫过，正要出去，突然停在了封晨一面前。
一片硕大的阴影投下。
“你。”
封晨一挑眉看向指着自己的手指，压抑住想将它折断的蠢蠢欲动的念头。
塔厄咧开嘴露出一个瘆人的笑容，喉结滚动几下。
“今天下午，你跟我去货舱搬酒。”
“……”
封晨一笑着磨了磨后槽牙，挤出一个字。
“行。”
塔厄背过手去满意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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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酒馆储藏室里，已经聚头的六个玩家围在一起，中间是被开膛破肚，鲜血已经快凝固的鸡冠头，或者说李岩。
任梓乐一只手捂着自个眼睛，另一只则捂着胃，但尸体的腥臭味还是源源不断地钻进鼻子里。
他忍了一会，终于憋不住又吐了。
“呕————”
……
肖引清抵着脑袋烦躁说：“你悠着点，别给肠子吐出来。”
任梓乐停下呕吐，回头刚好听见这句话，下意识地往地上耷拉着的半截肠子上看去。
这一看，“呕——”
梅开二度。
一个短发女生忍着恐惧将李岩的尸体摊开，皱着眉头：“除了剩下的一点肠子，内脏都不见了，伤口不像利器造成的，也没有啃食的痕迹。”
肖引清“啧”了一声：“李岩是个老玩家了，看着莽撞，但还是有一定的实力的，A级副本的小怪根本做不到悄无声息地弄死他。”
她朝脸色发白的任梓乐撇了一眼：“你说昨天晚上他来后厨，和那个猪头出去后就没回来，那他是怎么出现在酒馆储藏室的。”
任梓乐吐得眼眶子冒泪珠，气若游丝说：“我……我真的不知道，昨天李哥和那个馆长去了货舱说是清点酒水，回来时就看到馆长一个，我……我害怕，没敢问，谁知道……谁知道不过半小时，系统就宣告李哥死了……”
最后几个字时他已经带上了哭腔。
“我听到的时候正在储藏室搬食材，一下子崴了脚把角落里的坛子打碎了，然后，李哥的……就从坛子里掉出来了…………”
肖引清深思，“进出储藏室的路径就一条，你看到那个猪头进出时拿过什么大件的东西没。”
任梓乐哭得一抽一抽的：“没有……什么都没有，如果李哥不来，就是我和馆长去货舱清点酒水，李哥是不是替我死的啊。”
一个花臂大哥不耐烦地斜了他一眼：“行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就知道哭，大老爷们怎么娘们唧……”
剩下的一个“唧”字还没吐出来，就见肖引清冷冷的刮了他一眼，他登时消音闭嘴，低下头去。
肖引清深吸一口气，扔给任梓乐一节纸。
“那个猪头馆长肯定不是好玩意，但不能肯定李岩就是他搞的，……我打算去货舱看看，有没有人一起。”
短发女生响应，花臂则时眼神躲闪，说要先去安全的地方转转。
“乐乐？”
任梓乐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就是在叫自己：“啊？”
肖引清看着他的傻缺样，闭了闭眼睛：“你的任务跟那个猪头直接相关，保证好自己安全，然后，盯紧他。”
任梓乐点头，攥了攥手里的纸团迟疑了一下问：“肖姐，你那里来的纸？”有点过分粗糙了，简直不能称之为纸巾了。
肖引清背影消失在门口，声音传来：
“那个啊，昨晚从猪头的船舱里偷出来的。”
任梓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