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安刚回国,就迫不及待的想去找林淼了。他们俩既是发小也是邻居,从小可谓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不过因为他外国爷爷的身体原因,全家搬去国外住了好几年,现在爷爷好的差不多了,父母为了国内生意方便点,就都回来了。
刚出国那会儿贺安去跟林淼告别,俩小孩哭的不行,鼻涕眼泪抹一脸。到现在都要高中了还是有芝麻大点儿的事情都要通电话互相吐槽一番。不过现在林淼没在家,只是神神秘秘的在电话里说让他去一家叫凡心的店里找他。
“遵命,妙妙少爷。”贺安在电话的另一头笑嘻嘻地回了一句。
“你就贫吧你。”林淼说完就挂了电话,这次没有计较他叫自己妙妙的事情,专心准备给发小回国的接风惊喜。
想当初,这妙字还是咱们贺安贺小朋友给赐的;孩子打小儿普通话就咬嘴,淼字怎么改都是妙。林大少爷当初没少因为这个恼火,一回怒二回骂三回已经无可奈何了,没法儿了--成吧,不跟小屁孩儿计较,便是听起来女气了些也权当让着你了。没想到当初的一句让,落到了现在……
他特意装扮的了一下,加上混血外表的加持,他觉得他现在活脱脱就是一位矜贵的海归读书人的模样。
不过这位“读书人”可能不太分得清“凡心”与“繁星”的区别;奔着“繁星”就去了。到指定地点下车后,打眼望去是颇有年代的各路招牌;有卖食儿的,打锁的,理发的,连成人用品的牌子都有!看到这,贺安眼神有些许慌乱,急忙转去另一处;却正巧瞥见了坐落在角落的“繁星”门牌。
这个角落有着几栋外形不太规则的小楼围成一个三角形,小楼外墙都是贴的马赛克墙砖,不过大都掉落了,显的稀稀疏疏;且带着斑驳的黄锈色。它刚好位于三角形的角尖,往上空望去,是纵横交错的电线,码成了一团的悬在半空中,让人忍不住想它们会突然漏电一股脑全烧起来的画面。贺安就是通过这团杂乱的电线看到了挂在了二楼的“繁星”二字,灯牌已经不亮了,不仔细看是认不出来的。
他不确定这是不是意味他要找的地方就在二楼,他想走过去仔细查看一下,最好能有个人让他能询问一番。他还没走太近,就被一股刺鼻的味道被迫地注意到了这栋小楼两边狭窄的小巷子:右边是一排垃圾桶,这让小巷几乎是得侧着身子才能通人了,再看垃圾桶里已经满的溢出了,就是这里散发着一股令人恶心的味道,仔细听还能听到老鼠在里面寻找食物的沙沙声儿;左边好点,虽然有几处小水洼,好歹没有垃圾满地且两人并行还能勉强过去了。
贺安不禁眉心皱起,他有点反胃了,他进出的地方大部分是家里的别墅、市中心的繁华的商业街、国外的古堡般的学校,这是他第一次到过的如此简陋又污浊的环境。
他开始后知后觉或是找错了地儿。此时,刚好从小楼里面出来的一个挺着啤酒肚的彪头大汉。贺安想向他问问路,确认一下是否真的找错了。彪头大汉刚刚输光了钱,烦躁的很,一直在心里默默复盘让他输光那局,只是越想越想骂娘。这嘴里骂娘的档口看到了迎面走来一个人,他眯起眼睛细看,这一看就楞住了;是一个面容姣好的少年,身型高挑,纤瘦却匀称的身形,穿着一身白净又得体的衣服,衬托的皮肤更粉嫩白皙,还有双浅蓝的眼瞳!像只高贵却又纯真的猫。
他从来没有在这里见过这么好看的人,一看就是和这里不是一个路子的,且还是个外国人;虽然他没有见过外国人,他只从电视里见过,反正不是黑眼的都是外国佬。居然还戴了一个墨绿的少表!肯定是哪里来的有钱人,想到这,他的思绪就不断扩散,心里像是有一股气,顶着他的胸膛,汹涌的要喷出来似的:是的,他起了歪心思。
贺安一抬眼便与那彪头大汉四目相对了,他似乎感受了他眼中闪过的精光,不自觉地渗出不寒而颤的感觉来。贺安心里敲响了警钟,不敢再看那双眼睛,只能僵硬地转过脸去,并停住了脚步。这时彪头大汉却不声不响的一个大胯步就靠过来,不由分说的就伸出一只熊掌般的粗臂越过贺安的右腰跨,直达背后绕到他左边,擒住他的左手后用力一拉,他便被迫转向背向了彪头大汉;同时,彪头大汉也拿住了他的右手,连同左手一齐用他那宽大的手掌就单手给一把攒住了,又用另一只手肘顶住他的背。
贺安刚从国外回来,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以为是枪;他忘了这已经不是枪支自由的国外了。他已经慌不择路了,冷汗顺着太阳穴就要往外冒,他有点哆嗦的开口颤声问:“你...你要干什么?”时刻准备应对少年的反击的彪头大汉感受到他微微的颤抖,心里简直乐出了声,没想到正巧碰到个软柿子。
少年懦弱的表现像是催化剂,直搅他得体内的肾上腺素节节升高。彪头大汉擒住他的那手再一使劲儿,更加嚣张地说:“闭嘴。”没回答他的问题便自顾自的上起手来。他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把少年所有的口袋摸了个遍,竟然发现了不少的现金!他把所有的现金、手表、手机都搜刮走了。
“欸,我的表!”贺安感受他在背后的动作,知道他扯走了自己的手表,一时间急地想扭过头去。这动作激怒了彪头大汉,他想要发出点震慑力,随即用抵住他后背的手肘,使上蛮力,重重的锤了一击,“老实点!”。贺安背后传来一阵钻心的痛,不自觉的就要供起腰背,彪头大汉以为他要反抗,急忙双腿发力,一下子把他踢的跪下来。贺安双腿着地,膝盖先磕到底,一刹间,疼痛神经直达上脑,把生理泪水都给逼了出来,疼得说不出来话了,却是再也不敢动弹。彪头大汉见他没了动静,才终于满意的拿着属于自己的战利品走了。
陈默正在二楼看着场子,听到楼下像是有点异常的声音,他顿时警惕了起来。他轻声的一节一节楼梯踏步地慢步走向一楼大厅。
贺安已经慢慢的缓过来了,余光瞥见了一个身影正从楼下下来,他连忙转过来看向那个身影,想看清楚这次又来了一个什么人。来人高高大大,身着一身黑,背着光看不清脸,但是却能感受他的眼神正对着自己,像个盯住猎物的猎豹一样。在地上的贺安紧张地往后面的墙面挪动。
陈默在看到下面那团缩在一起的人影后就已经放松了警惕。看这样子应该被来往的人起了冲突被揍了,这样的事情在这里是很平常的,只要不涉及他看的场子,他都不会管。他停住了脚步,打算返回二楼。
“诶!”贺安发觉对方没有想要过来为难自己后,放松了下来,却又突然想到自己还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还什么都被抢了,急忙出声,想寻求帮助。
陈默被楼下的声音给叫住了,他停顿了几秒,回过头看了那团人影问“什么?”
“我…”贺安本能的叫住了,自己却还没有想好说什么,又该从哪里说起。
他“我”了半天,没“我”出个所以然来,见那人又要走了,直接脱口而出:“能借我点钱吗?”
哈,陈默简直是要在心里笑了出声,这年头,还有人管他借钱的?他没有回应这个问题,没有说借也没有说不借,只是慢悠悠地走了下来。
贺安看这情形,时下也觉得窘迫,他只觉得在跟别人硬是讨要东西一样,脸都红了起来,哏着脖子又解释了一句:“我…我会还你的,我只是因为刚刚身上带的都被抢了。”
见那人还是一步步向自己靠近,他语无伦次的说道:“那要不然,我可以拿东西抵押。”
“噢?”陈默终于停了下来,这下他才看清那团缩在墙边的身影,白嫩的脸染上了些许的红,让他不合时宜的想到了唇红齿白这个词,此刻,还睁大了那双浅蓝的眼紧盯着自己,像只受惊的小动物一般,他盯着少年的与众不同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慢慢蹲下来沉着声音问:“你要拿什么抵押?”。
贺安也看清了对方,那人有双好看的眉眼,眼却偏偏做出犀利状,而且不苟言笑的模样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很凶!这样子让人觉得他刚刚是在很认真且严肃地提问。贺安也不由地认真地思考起来自己还有什么值得他抵押的,费劲儿想了半天,他有点尴尬地说道:“我值钱的都被抢走了,手机也没了,要不你就借我个手机打个电话?”
“你说,你被抢了?在这里?”陈默瞥过他已经脏了的衣服继续问道,还是没有回应他的问题。
“啊。”贺安回应了一声,怕他不相信似的,又补充:“真的,是个挺着个啤酒肚的老男人,油光满面的,还有点秃,穿着棕色裤子条纹上衣。”
“欸,你别出去呀,他有枪的!”贺安看他就要走出去,赶紧伸出手拉住他的胳膊,认真地说道。
听到这话,他都以为是开玩笑了,眼顺着他的手看着被抓住那处,故意说:“其实,我也有。”
不料少年的手抓的更急了,“那更不能去了,万一打死人怎么办,那就是杀人犯了,是要坐牢的。”看着他热切真诚的一副担心自己的模样,才发觉他真的没在开玩笑,陈默居然觉得有点动容,他不太自然的挣开他的手。
“...你脑子没问题吧?什么年代了?哪来的枪?”陈默忍住无语,终于还是问出了口。
“真的,我…”看到枪不是很正常吗?这个枪支自由的!!!等等…不是!!!他昨天已经回国了!!!
额,他回忆了一下,还真没有看到,全过程都是他臆想出来的,而且国内根本就不会有!贺安慢慢把他扒在人家身上的爪子挪了下来,眨巴了一下眼睛,用手僵硬的摸了摸后脑勺,嘿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