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假期很快就接近尾声，朴明华又要踏上返工的路程。

    吃完午饭朴明华就要去车站坐车，他叫了摩托车司机来接他去车站。

    “老朴，待会要坐车，这顿就别喝了吧。”李英看见朴明华拿出酒碗，劝道。

    朴知婉也感到无语，大早上吃早餐都要喝酒，她以后千万不能找爸爸这样爱喝酒的男人。

    “没事，就跟平时一样的量，就剩一点了，不喝完可惜。”朴明华把酒壶里剩下的酒都倒到酒杯了，刚好一碗。

    李英叹气，没有继续往下说。

    朴明华喝完最后一口酒，打完嗝后心满意足地剔起了牙：“你们两个在家要听话。”

    朴知婉在心里默默吐槽，我们很听话，最不听话的是你。嘴上还是马上应道：“知道了。”

    朴知乐叶跟着奶声奶气大声说道了：“知道咧。”

    “好了，爸爸要去打工了。拜拜。”朴明华穿着出门前他擦得铮亮的皮鞋，拎着手提袋，挥挥手潇洒地走了。

    不多时，轰鸣的摩托车声很快也渐渐消失。

    来去匆匆，不管是春节还是其他时候，朴明华在家待着的时候不超过三天，总是那么短暂。

    朴知婉心里涌上一股淡淡的愁绪，每次离别总是不好受的。

    假期准备结束，李英又开始忙活起来，她要准备明天做面包的材料，几天没出摊了。

    家里再次变得静悄悄，朴知乐喊着要看电视，他看上去好像对爸爸的离家没什么反应。

    孩子就是如此天真无邪，无忧无虑。

    朴知婉想着。

    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地走着，在12点的时候，分钟“赶”上了时针的步伐，挂钟发出“叮咚叮咚”的准点报时声。

    家里的电话也在此刻响起。

    厨房里正在擀面皮的李英不知怎得，手突然哆嗦了一下，擀面杖掉在了地上，她突然有点心神不宁。

    来不及擦手，她跑过来接起了电话：“喂你好。”

    “什么？！”

    朴知婉马上从房间里跑出来，妈妈好像很慌张。

    “好好好，我现在马上过去，麻烦你了。”

    “妈妈，怎么了？”朴知婉紧张地问道。

    “你爸啊，叫他出门前不要喝酒非要喝，估计还是有点醉了坐在摩托车后面没坐稳，摔下去了。”李英愁眉苦脸，急匆匆跑到厨房洗手，然后冲到房间拿衣服拿包。

    “知婉，你在家看好弟弟，有事情找一下徐莉妈妈。”李英急匆匆交代一句便骑车离开了。

    朴知婉着急地跟着出去，看见妈妈离开的背影，心里七上八下，也不知道爸爸摔得严不严重，什么忙也帮不上。

    家里又再次恢复了宁静，比刚才还要安静了，朴知婉心里却像在打鼓一样快速跳动。

    “妈妈姐姐，我拉粑粑了！”还好那会朴知乐在厕所，不然他又得缠着妈妈了。

    “来了。”朴知婉连忙走到厕所去帮朴知乐擦干净。

    帮朴知乐处理完后，朴知婉打算在弟弟发现妈妈不在家前先跟他解释，她对朴知乐说：“弟弟，刚才啊，有个人给妈妈打电话要买妈妈的面包，妈妈出去了一趟，我们在家等他回来。”朴知婉只能找了个理由。

    朴知乐一听，不乐意了，他嘟囔着嘴：“那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我也不知道，但是妈妈去卖面包，到时候就有钱给你买好吃的好玩的，好不好？”

    “好。”朴知乐听到有好吃的好玩的，便点点头。

    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小时，朴知婉已经数不清自己到门口看多少回了。

    朴知乐在看着电视，被电视逗得咯咯直笑。

    她打了妈妈电话没人接。

    所以朴知婉能做的就只有祈祷。

    在暮色降临的时候，朴知婉终于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李英身后跟着一辆三轮车，朴知婉赶紧跑过去。

    三轮车里坐着的正是朴明华，摔跤时右边身体着地，右边大腿挫伤，右脸擦伤，大门牙摔掉两颗，右手骨折，好不狼狈。

    “慢点慢点。”三轮车司机和李英一起扶着朴明华，朴明华一瘸一拐地进了屋。

    “谢谢司机啊，麻烦你了。”李英给司机塞了一个红包。

    朴明华自知理亏，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

    朴知乐倒是从头到尾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看见爸爸突然回来，身上又是青一块紫一块地，好奇凑过去问：“爸爸，你跟别人打架了吗？”

    “去去去。”朴明华身上痛得很，也尴尬得很，不想说实话。

    “妈妈，爸爸怎么了？”朴知乐转而去问李英。

    “你长大不要学你爸爸，他这个就是太固执了，所以他自食其果。”李英怒火中烧，她刚才开出了平时不敢开的速度赶到事发地点，就看到躺在路边的朴明华。因为他当时动不了，摩托车司机也不敢移动他，只能哆哆嗦嗦地守在他旁边，以免被车撞到。

    因为是小地方，也没有救护车，李英和摩托车司机只好在路边拦车去镇上卫生院。很多司机不敢接，最后是一位看上去气质不凡的中年男人让他们上了车。

    李英几次询问对方名字，要好好报答，被对方推脱。临走前，李英塞给男人钱包他也不要。

    李英差点就撑不住了，多亏那名男人，才不至于那么绝望。

    看着包扎时疼得龇牙咧嘴，豁牙的朴明华，李英不知怎地一点也不心疼。结婚这么多年，朴明华虽然把钱都汇到家里来，但是好像也只做了这件事，家里大小事务都是她一手操劳，偶尔打电话回来也是不超过两分钟。回来不超过三天，很少跟孩子玩，顿顿都要喝酒。怎么说也不听，偏偏要搞成这样。

    朴明华心里憋闷，明明出门前感觉还好好的，怎么就有点醉了呢。

    朴明华这一摔，就得至少请半个月假，洗澡走路吃饭什么的都要人帮忙，李英什么也干不了，光伺候他了。

    李英心烦意乱地走到厨房，看到做了一半的面包，她还是决定把这批面包做出来，不能浪费，明天早上拿去买，她不在家的这段时间就让朴明华自己折腾吧。

    朴明华看着上一秒还一言不发的老婆，下一秒就要把擀面杖杆出火花来，大气不敢出。

    朴知婉看着出门前还光鲜神气的爸爸，此刻蔫蔫地抱着骨折的手侧身缩在沙发里。

    喝酒误事啊。也不知道爸爸能不能吸取教训，以后少喝点。

    朴明华看着沉着脸的女儿，又看了一眼厨房做面包的老婆，艰难地开口道：“你妈妈明天还要去卖面包吗？”他都摔成这样了，她怎么能出去呢。

    “我不知道，你自己问妈妈。”朴知婉没好气地说道，转身回了房间。

    “阿英，你明天还要去卖面包吗？”

    “是，明早我伺候完你这个大爷，我去卖面包，不然这些材料全都浪费掉了。”李英阴阳他。

    “哦，这样啊，没事，我自己慢慢地能行。”朴明华前所未有地温顺。

    就这样，在家从未超过三天的朴明华，因为喝酒摔伤打破记录在家要呆半个月以上了。

    而在另一条村——石原村，一辆白色的小车乘着暮色刚刚回到它的目的地。

    “爸，今晚怎么这么晚回来。”一名少年听到车声，马上从屋里出来。

    “纪佟啊，你还没睡呢？”纪涵拎着公文包从车上下来。

    “还没呢，我还不困。你今天怎么这么晚，很塞车吗？”

    纪涵说道：“路上帮了一个人，一个男人好像是喝醉酒从摩托车上摔了下来，她老婆拦车没人愿意接，我看他们可怜就帮忙送了一下。”

    “这样啊，坐车还要喝酒太不应该了吧。”纪佟皱着眉头说道。

    “很多人就是这样的，总做一些不应该的事情。”纪涵摇摇头，当村长以来，见过的事情桩桩件件，无奇不有，跟其他事情相比，今天这样的事情不算什么。

    村里很小，有点什么事都会传得很快。

    当天晚上村里的几位邻居就拎着水果到家里来探望了。

    朴知婉还是头一回见到爸爸这样“丢脸”的时刻。

    徐莉一家跟朴知婉她们比较熟，徐莉的妈妈先开了口：“老朴啊，你还好吧？”

    朴明华因为摔到腿了，所以正缩在沙发里，被几个站着的人围观着，像看一只受伤的大马猴。

    “还好，这次确实是我大意了。”朴明华灰溜溜地说道。

    “老朴啊，这次还好不算很严重，下次你可少喝点酒吧。”这次说话的是朴明华的老友何叔。

    就这样，朴明华被动开了一场“说教”大会，脸色一会红一会白。

    邻居们虽然说话直接，但是也是出于关心，家里的一家之主要是出什么事了，老婆孩子可该怎么办。

    朴知乐不知道大人们刚才在干嘛，只知道家里突然多了很多好吃了，正翻着水果箱找自己喜欢的。

    朴明华心虚地瞄了一下李英：“英啊，扶一下我，我想洗澡了。”挨了一顿说，疲惫得很。

    “爸爸，你为啥要别人给你洗澡，你长大了不是可以自己洗吗？”朴知乐咬着香蕉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朴明华。

    “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朴明华没好气地说道。

    “我知道爸爸喝酒摔跤了。”朴知乐嘟着嘴巴盯着朴明华说道。

    “你信不信我揍你。”

    “行了，少说一点。”李英扶着朴明华去浴室：“知婉，你带弟弟刷牙，让他睡觉吧。”

    “哦，知道了。”朴知婉看了一眼弟弟，他正拍了拍手上沾到的香蕉肉。

    朴知婉很是佩服弟弟的勇气，敢说爸爸，甚至刚才想为弟弟竖个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