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吵架

    第二天是周六,顾远下午要跟蔡老师出差,两人原本计划好中午一起吃饭。

    可一大早,路漫漫突然接到老家表姨的电话,说表弟打篮球胳膊摔骨折了,在医院,没人照顾,希望她去关照一下。

    这表姨是路妈妈的表姐妹。路妈妈的老家在农村,是个典型的中式大家庭,表亲表里都住在一个村子,平时走动很亲,所以路漫漫和表姨表弟都很相熟。

    表弟比路漫漫小三岁,也在北京上大学,今年大三了。表弟和路漫漫一样,自小在城里长大,但每年寒暑假,也都是回村里过的,两人和其他兄弟姐妹从小玩在一起,甚至睡在一个大炕上,关系跟寻常人家的亲兄弟姐妹一样。

    听说表弟受伤了,路漫漫很担心,匆匆给顾远打电话取消约会。

    顾远听说后,要陪她一起去,他作为男朋友,知道表弟受伤住院,没有不去看的道理。

    他们到医院的时候,表弟正坐在病床上,一米八的大个子窝在不宽敞的单人床上,右手打着石膏绑在胸前,手机正放在打了石膏的胳膊上,用左手迅速滑动屏幕,在打游戏。

    “谷宇。”路漫漫叫他。

    “姐,你咋来了?”谷宇抬起头,顶着个好几天没洗的大油头问她。

    没等她回答,谷宇筋了筋鼻子:“肯定是我妈。都跟她说了不用告诉你的!”

    “干嘛不告诉我?”路漫漫嗔怪道。

    “哎呀,小伤!我这都好了,今天就出院了!”他突然发现旁边还站着一个人,眼睛一亮,“这是……”

    “嗯……顾远。”路漫漫没好意思说男朋友。

    “啊,姐夫好。”谷宇秒懂,用唯一能活动的手给顾远敬了个礼。

    顾远把水果放在桌上,问:“伤的怎么样?”

    “奥,没事儿,都十天了,快好了,今天拆线。”

    “十天?”路漫漫无语,住了这么长时间院,居然没告诉她。

    “你上班忙,跟你说了也没用。”

    “那你自己在这儿?!”

    “我室友轮流来陪我,不过今天……学校放假了,他们都回老家了。我跟我妈说了,我自己能办出院,都买好明天的机票回家了,可她非得跟你说。”

    路漫漫用手戳他的额头:“都说了让你打篮球小心点,上了三年学,都骨折两回了!”

    “意外意外!你怎么跟我妈一样。”谷宇有点不耐烦。

    拆完线后,顾远去办出院手续,路漫漫想问问医生有什么要注意的,就跟着一起出去了。

    在走廊里,路漫漫又接到表姨的电话,说谷宇晚上定了酒店,他一个人住,表姨不放心,想让路漫漫陪他一起住,看着点他,明天把他送上飞机。

    路漫漫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这是应该的,让他一个小屁孩,又是病号,自己乱跑,路漫漫也不放心。

    挂了电话,顾远的神色就有点不对。他拉住路漫漫,问她是不是晚上要陪谷宇一起住。

    路漫漫点头。

    顾远沉着脸说:“你跟我来。”

    他们一直出了住院楼来到楼下的小花园里,顾远才停下。

    “怎么了?”她问。

    “我不同意。”他说。

    “什么不同意?”

    “不同意,你跟谷宇住一个房间。”

    路漫漫讶异,脱口而出:“他是我弟。”

    “可他是个成年男人。”

    “可他是我弟!”

    “他是你哪门子弟弟?!”顾远有些恼怒了。

    路漫漫哽住,震惊地看着他:“顾远,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路漫漫,我不同意。”顾远再次重申立场。

    “可他在北京就我一个亲人,我不能不管他。”路漫漫依旧坚持。

    顾远皱眉思量了一下:“我跟老师请假,不去东北了,我来陪他。”

    路漫漫真的无语了,且不说出差都定好了,现在变卦老师那里没法交代。而且也没必要啊。

    她觉得顾远实在是无中生有,小题大做。可她还是忍下情绪,耐心地解释:“顾远,你可能不清楚,我和谷宇从小一起长大,比亲姐弟还亲,你真的想多了。”

    “可你们不是。”顾远最后两个字说的极重。

    “可我们是有血缘关系的!他不可能对我做什么,我也不可能对他做什么,你为什么非要纠结这个?”路漫漫有点急了。

    顾远面若冰霜,语气异常坚定:“我是你男朋友,我不许,你听见了吗?”

    路漫漫实在无法理解他这种过激的反应,也难以接受,她眸中闪着泪光:“顾远,我觉得,你在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顾远嘴角牵动了一下,声音里透着失望,“我的感受,不值一提?”

    路漫漫紧闭双眼,沉下一口气,几乎恳求:“我们不要再讨论这件事了好吗,我不想跟你吵架。”

    “那,你的选择呢?”他冷声问。

    路漫漫犹豫了片刻,轻声说:“我会陪他去酒店的。”

    顾远的心像是被扎了一刀,他缓缓地,失望至极地吐出一个字。

    “好。”

    没等路漫漫再说什么,顾远已经离开了。

    明明一分钟前还风平浪静,路漫漫想不明白怎么突然变成这样,她有气无力地蹲下去,默默哭了一会儿,才擦干眼泪,回去继续办手续。

    那天晚上,路漫漫把谷宇安置好,又在他隔壁开了一间房。

    虽然她觉得和自己弟弟睡一间房没什么,她打地铺就行,也方便照顾。可她还是没办法完全不考虑顾远的介怀,权衡再三,还是决定睡在隔壁。

    得知她不跟自己住一间,谷宇竟然露出逃过一劫的表情。他这么大人了,跟姐姐睡一间房怪别扭的,心里一直在怪他妈多管闲事。

    “姐,姐夫……没事吧?”谷宇似乎察觉到什么。

    有时候,男人更能理解男人的心情。

    “没事,他下午赶飞机,要出差,所以提前走了。”路漫漫若无其事地说。

    谷宇也不知道信没信,总之,没再多问。

    回到房间,路漫漫心里异常难过。

    这是她跟顾远第一次吵架,起因竟然是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

    她想告诉他,她又开了一间房。

    可打开手机,顾远一个电话,甚至一条信息都没给她发。她就不想告诉他了。

    在医院,他走得那么决绝,又一整天不肯联系她,好像她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过错。

    可她做错了什么?她凭什么要妥协。

    一辈子那么长,她难道要为了他那些莫名其妙的控制欲和占有欲一直妥协吗?

    她觉得他实在是不可理喻。

    她想等他先道歉,或者,哪怕是他先开口,打破这样的冷战。

    第二天,她把谷宇送上飞机。顾远依然没有消息。

    第三天,第四天,一周。

    她甚至开始担心,他是不是出事了,像上次在海南遇到意外一样。拐弯抹角跟卢梦琪打听了一下,他好好的在学校,一切如常。

    叶晴辞职了,忙着筹备自己的宠物店和即将到来的婚礼,早出晚归,喜气洋洋。路漫漫她不想用自己的烦心事,打扰叶晴人生中最快乐的日子。

    因为试用期表现优秀,她在过年前成功转正了,年会上还抽中了一台笔记本电脑。公司发给她三千块钱的年终奖,虽然不多,但对一个刚入职的员工来说,已经是不小的鼓励。

    她有这么多开心事,甚至觉得转正值得庆祝一下。可她不知道该跟谁分享这一切。

    她悲哀地发现,所有值得开心,值得庆祝的事,都不能抵消顾远带给她的痛苦。

    整个世界的色彩盘好像再次握在了顾远手中。有他在,一切五彩斑斓,没有他,万物都只剩下黑白的底色。

    就像高中时一样。

    当年,她费尽千辛万苦,才拿回属于自己世界的颜色,让色彩归于日常,不再被他书写。

    她也曾发誓,这辈子,绝不会让自己重回那样狼狈的境地。

    可她再次置身那片漩涡之中了,顾远成了她脱离苦海的救命稻草。

    而这唯一的救命稻草,却随时会毫无征兆地转身离开,一如当年,一如现在。

    她还是那个路漫漫,没有一点长进,他也还是那个顾远,总有各种理由,随时弃她而去。

    她觉得自己可笑。明明早知道他就是这样的人。

    这几个月,为了把她追到手,他收敛所有的锋芒,隐藏所有的脾气,折断所有的骄傲自尊,无条件无底线地追求她,宠她。可压抑住的那些,不可能消失,只会找到一个裂缝彻底爆发。

    她以为她能接受,能像从前一样,没心没肺地缠着他,把他所有的坏脾气尽数包容。

    可经过这次,她才发现,她已经做不到了。她受够了,她真的受够了。

    她第一次想到了分手。

    有好几次,在等消息等到绝望的时候,她想干脆发一句“我们分手吧”。

    可总觉得,用发微信来分手,不应该是她和顾远的结局。

    至少,再见一面吧。至少体体面面的画上一个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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