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风来了

    赵宇不知道自己已经在皇帝那里记上了一笔。

    他被客气地请到花厅,悬着一颗心,却不敢在侍卫面前表现出来。

    只能手捧着茶,一口接着一口地往嘴里送,借此平息慌乱的心跳。

    抬眼见管家躬着身子屏息走过来。

    “爷 ,田老爷在外求见。”

    “田老爷是谁?”

    赵宇怔愣地放下茶杯,他特意用了化名,拐了几道弯才买了此处宅了,就是以防万一。

    今天是第一次露面,怎么就会有人来拜访。

    管家暗中打量一眼立在花厅各处的冷面侍卫,向前迈了几步,与他耳语道。

    “田同韦,此人在大夏内倒是不显,其实在海外生意铺的很大,主子若想将生意做出去,少不得此人牵……。”

    “不见。”

    赵宇打断道,管家愣了一下,像是没反应过来主家为什么那么激动。

    此处宅子为了保密,全部仆人都是就地采买。

    管家只知道自己家主人是商人,至于具体做什么生意,其实半点也不清楚。

    只是他想着既然在此置下了宅子。

    自然是有扎根的打算,他实在不明白主子为什么不见人,还想再劝劝,“老奴觉得……。”

    “住口,马上让他走。”

    赵宇黑着脸吩咐,管家见主人心意已定,只能行了一礼退下去。

    打量着那些冷面侍卫仍是沉默的站着,应该是没听到管家的耳语。

    这才松了口气。

    大夏禁海数百年,到底是有活得多不耐烦,才会在皇帝的御前侍卫的面讨论海外生意。

    不知在花厅坐了多久,一个面容坚毅的侍卫走了过来,请他移步书房。

    怀着忐忑的心进了主院书房,威严冷峻的帝王独自坐在上首,没有看到叶槿安的身影。

    “草民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宇压下眼底的情绪,垂目跪在地上,感受到头顶的打量视线,不由脊背一阵发凉。

    “赵宇,你很好。”

    不知过了多久,凉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传假消息给璟之,助他假死,将朕蒙在鼓里,你可知这是欺君之罪?”

    “草民……”

    赵宇脸一白,头紧紧贴着地,正要认罪,这时一片竹青色衣角扫过,一道温和嗓音无奈道。

    “你吓他干什么?”

    愣愣地抬头对上叶槿安湿润的目光,后者微微一笑,“皇上跟你玩笑的,你别怕,起来吧。”

    刚才说话的语气,赵宇并不觉得对方有玩笑的成分。

    然而前者一个侧身,皇帝走了过来。

    冲叶槿安露出一个和煦的笑意。

    “你怎么来了,怕朕吃了他?”

    “陛下觉得呢?”那人挑眉,并不接话。

    “他把你藏起来,朕还不能吓吓他?”秦煜只能承认。

    “分明都是我授意,你要出气,也该是找我才对。”

    “刚才是朕的错。”

    叶槿安摇摇头,伸出手,欲将怔怔跪在地上的人拉起来,一只宽大的手掌将那只细长的手包住。

    秦煜像是刚看到赵宇跪着一样疑惑道。

    “你怎么还跪着,快起来吧。”

    皇帝在讨好璟之。

    这个念头在心里甫一划过,赵宇才反应过来自己以前错的有多离谱。

    赵宇以往只知他们的关系,从未亲眼见过两人的相处模式。

    就自发的以为秦煜以皇权压人,叶槿安为了侯府前程不得不委身于帝王。

    如果清风朗月般的人物蒙尘,他自然是不忍,所以拼着身家性命,也想救对方脱离苦海。

    “劳赵兄记挂,是璟之的错。”

    “不……”赵宇摆摆手,想说并不是他的错,蓦地一块通体雪白的玉玦递到面前。

    “谢谢你的玉,我如今用不上了,你拿回去吧。”

    叶槿安嘴角带着笑意,将玉往他面前送了送,“拿着吧,你在外行商,有它在,能省不少麻烦。”

    “好。”

    赵宇接过,手微微颤抖着。

    余光见皇帝眉眼也舒展了不少,这块玉起的作用,皇上肯定是知道了。

    看出男人对他的在意,悬了许久的心,似乎终于可以放下了。

    而叶槿安当着皇帝的面将玉归还,也是在变相地告诉他,这件事情已经揭过,皇上不会再追究。

    可为什么心里空的,有些酸疼。

    他没能久留,只说了几句闲话,就见皇帝捏了捏额角,脸上泛起疲惫。

    赵宇知道这八成是那个男人装的,目的就为了引起身边人的注意,却也只能识趣的告退。

    “不舒服?这次带了张太医来吗?”

    叶槿安轻声问着,没等男人回答,就要站起来去叫张决明,秦煜忙伸手将人拉住,将头忱在他肩上道。

    “不用看,我只是有些累,你陪我睡一会儿就好。”

    叶槿安闻言低头,望着男人眼下的青黑,嘴唇开合几下,最后叹息一声,“好。”

    秦煜这觉一直睡到翌日上午,身旁的位置空空的。

    “璟之!”他心里一惊,猛地坐起来。

    “怎么,可是魇着了?”

    穿着月白单衫的人从外间走来,如玉的脸上满含关切。

    他手上拿着书,来不及放下,便走到床边。

    掏出帕子想给男人擦擦汗,却被紧紧按进怀里。

    “我以为昨天又是一场梦,梦醒你又不见了。”

    叶槿安捏着书的手陡然用力,又蓦地松开,手背垂到床上。

    许久,他手轻拍着男人的后背,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不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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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煜似乎打定主意要将几个月前没睡的觉都补回来,除了吃饭和洗漱,都窝在房里不出门。

    像是要将朝中政务江山社稷都抛下不管。

    如果不是男人太过自在,叶槿安都怀疑他江山已经易手了。

    “这还多亏卿卿的六十荣养,如今朝中上下都是青壮,比起那些老狐狸们,诚实肯干多了。”

    秦煜抓着他的手,冲他挑了挑眉。

    叶槿安忽然就懂了。

    如今太后已经被送去庆霖寺静养,问天教也只剩下一个卫川下落不明,早已不成威胁。

    不像以前总有人使绊子,拖后腿,现在是一下拧成一股绳,自然是如臂使指。

    “但你也不能一直呆在这里。”

    原本也不介意这人多住几天,可是一连半个月,估摸着信风要来了。

    听了他的话,秦煜一双眸子望向他,刹时就亮了。

    “那我们明日回京,可好?”男人说着,就要吩咐人收东西。

    “等等。”

    “怎么了?”秦煜疑惑地看过来。

    叶槿安捏了捏眉心,才想起来自己似乎忘了一件事。

    “我暂时不回去。”

    秦煜笑了笑,十分贴心地表示。

    “你若喜欢这里,那就多住段日子也无妨,朕就在这里等你。”

    “不必。”

    他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我要出趟远门,此去可能好久都回不来。”

    对于秦煜的体贴,叶槿安摇头拒绝完,手被人紧紧包住,男人嗓音沙哑。

    “璟之去哪里,我也要一起去。”

    叶槿安不想提出海的事,自然更不愿带着秦煜一起冒险,而男人显然也没那么好打发。

    “你是皇上。”他只能抚额提醒。

    “林哥……林哥……”

    秦煜正要握着那双细长的指尖提醒,没眼前的人,他的皇帝也没什么趣味,忽然听到几声高吭的叫喊道。

    眉头一皱,正要唤侍卫去抓人,那道声音变成了激动,“信风来了。”

    “是柱生的声音。”

    他急急开口,掩住从后山传来的喊声。

    “原来璟之认识。”秦煜问。

    “是前面村子里的小孩,偶尔没事会过来玩。”

    他应该没听清吧,叶槿安舒了口气,就听到男人疑惑道。

    “他好像说信风来了,璟之在等信风?”

    “你听错了,他说的是信封。”叶槿安急中生智道,“村子里识字的人不多,他肯定是来托我写信的。”

    “哦……是嘛?”

    秦煜收回探究的眼神,就在他以为这次蒙混过关时,男人提高声音吩咐道。

    “来人,去把那个叫柱生的人带进来,到底是璟之的朋友,自然要好好招待,至于信嘛,就由朕来帮他写吧。”

    外间一身玄衣的徐良闪了进来,躬身听完,正要应下去办,叶槿安突然开口。

    “不用了,你跟他说,我已经尽知,让他回去吧,我自会跟皇上解释。”

    徐良看了眼皇上并没有反对的意思,于是应了一声,转身退了下去。

    “璟之要跟我说什么?”

    秦煜耐心等着没有逼问,只轻声说了一句,再次闭上唇,等着他开口。

    室内再次安静下来。

    叶槿安闭了闭眸,最后松了口气睁开,转头望着男人说。

    “我要随船出海,已经等了一个月信风,今天终于来了。”

    男人的眉心狠狠一跳,想到了很多,那日他答应了卫川的条件,正在京城盼着他平安归来。

    最后等来的只有他落水的消息,接下来绝望的等待,秦煜现在都不敢回忆。

    他紧紧握着拳,让自己冷静下来。

    “璟之想出海去哪里?”许久低低开口,才觉得嗓子哑的厉害。

    大夏禁的是外海,并不禁止渔民近海捕鱼,明知叶槿安说的不是后一种,还是抱着万一的希望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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