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灵大陆,南宗后山,云雾缭绕。
南阙鸢蹲在万丈悬崖边缘,纤细的手指正要触碰到那株闪着微光的灵草,忽然间,疾风骤起,如无形巨手将她单薄的身子猛地一掀…
“啊!”
惊呼声中,南阙鸢急运灵力,青翠藤蔓自掌心激射而出,眼看就要缠住崖边古松,却见一道赤芒破空而来,如刀切腐竹般斩断生机。
女童如折翼之蝶坠向深渊,崖间漂浮的青紫色灵气乱流,忽地犹如万千毒刃,瞬间划开她的躯体,骨骼亦发出瓷器碎裂般的脆响,溢出的血珠尚未落地,便被狂暴灵气蒸腾成猩红雾霭。
“砰!”
残破的身躯重重砸在茂密草丛中,鲜血浸透青衫,女童苍白如纸的面容已无生气。
恰在此时,天际划过一道血芒,精准落在南阙鸢眉心,那血珠化作薄膜包裹全身,竟开始修复支离破碎的躯体。
百步开外,一名雪衣少年手持鎏金转轮驻足,看身形约莫十二年岁,整个人透着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
身后老者执木枝而来,白须飘飘,每踏一步,周遭草木皆俯首避让。
“师父,那道气息消失了。”少年蹙眉回首,问道:“这芒夷族遗脉寄生的木生花到底是何物?”
“木生花是天地灵气蕴养的奇珍,生于钟灵蕴秀之地,长于穷山恶水之间,为师也没见过。”
老者说完,忽指向某处:“那边有人。”
少年上前拨开茂密草丛,只见一名七岁左右,衣衫破损的女童静静躺着,脸上的血污与尘土混作一团。“是个死人。”少年语气淡漠。
老者却目光一凝,手指搭上女童的眉心,突然瞳孔微缩,“带回去。”
南鸢睁眼时,满目血色渐渐褪去,露出翠竹编织的屋顶,她缓缓抬手,五指开合间眉头紧锁,忽然,陌生的记忆如潮水涌来,她紧紧地闭上双眼,南宗…南阙鸢?
她再次猛地睁开眼,神情有些迷茫,本该寄宿“木生花”重铸肉身的血珠,为何会融入了南阙鸢的躯体?
“师父,这丫头好像是个傻子。”清冷嗓音传来,南鸢睁眼转头,雪衣少年抱臂而立,眼中满是嫌弃。
老者走近,慈祥问道:“小友可还记得如何来到此处?”
南鸢闻言,攥紧被角不语,父母祭天,她身化血珠,一幕幕,痛得她咬紧了牙根。
少年见状嫌弃道:“还是个哑巴。”
“小墨,出去。”老者轻斥,待少年不情不愿地离开后,老者继续道:“一年前春种日,天象显示,天芒星落,妖星临世,魔心必出,天下将乱…老朽遍寻一年,终于寻到,小友便是应世之人。”
南鸢坐起身,稚嫩的面容浮现出与年龄不符的神色,一年前春种日?难道她化身血珠已经寻了“木生花”一年?只是最后不知为何融入了这具身体。
老者目光深邃如渊,道:“小友此身十七岁时必再有大难,届时前世今生双重因果加身,恐难善了,老朽可助你忘却前尘,做个逍遥自在人。”
南鸢眉心紧皱,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血仇未报,不敢言忘。”发出的声音虽娇嫩,却字字如铁。
老者长叹一声“罢了”,扫了一眼南鸢手腕上的手镯,取出一截灵藤施术缠绕在手镯上,灵光闪过,原本如繁星闪烁的手镯化作了简单的藤纹银镯。“此术可暂掩天机。”
南鸢抚摸着焕然一新的镯子,问:“前辈是否知道这镯子的来历?”
“此镯乃一切之源,至于是缘是债,就得靠小友自行体会了。”
南鸢抿紧唇瓣,天星琉璃镯是前世母亲所赠,母亲只说是她母族的东西,可没人知道母亲的母族是何处。
在她开灵那日,母亲便为她与天星琉璃镯结了契约,她才知道手镯之中竟有一处空间,还住着一只能口吐人言的小白猫,它的说话方式与母亲很像,总与旁人不太一样。
空间内有一处庄园,还有三栋神秘小楼,其中两栋她无法打开,另一栋楼,进入之后又是一处空间,里面有形形色色的货架,摆放着各种各样货品。
自小,她便经常进手镯与小白猫玩耍,小白猫告诉她,那些东西来自一个叫“现代”的地方,可以称作“百货超市”,并且随着她境界越高,可取用的数量也会越多,待她突破虚空境,便可取之不尽。
老者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又道:“只望小友莫忘祖训,莫被仇恨侵蚀心性。”
南鸢眼底薄薄的悲凉浮漫出来,芒夷族祖训…善!可换来了何种结果?“在这血肉模糊的世界,良善反而被视为软弱可欺。”
老者轻叹,“一切皆有因果,债可偿,孽不可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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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苍茫,南鸢推开吱呀作响的竹门,朝斜阳处看去,溪水边,白衣少年垂钓的身影宛如一幅水墨,鱼线在夕阳下划出金色的弧光,又悄无声息地没入水中。
她走到溪边,抱膝坐在青石上,残阳如血,倒映在溪水中仿佛又见那日的血光…
‘灵枢谷芒夷族祭祀广场上,数百名戴着面具的铁甲骑兵手持利刃,将芒夷族人团团围住,逼迫他们跪伏在地。
而为首之人却是一名年约十三四岁,带着面具的少年,他傲然立于高台之上,银制面具覆盖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狠戾的眼眸,他居高临下地扫视着瑟瑟发抖的芒夷族人,抬手做了个手势,几名士兵立即将一堆生活用具重重砸在地上,塑胶水桶与不锈钢锅的碰撞声,还有玻璃碎裂的脆响在交织。
“谁能告诉本殿,这些东西是从何处来的?”他缓缓从高台走下,略显稚嫩的嗓音却犹如利刃,冷冷地扎入众人心间。
南鸢瞳孔骤然紧缩,她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手镯,就在这时,一双温暖却颤抖的手覆了上来,她抬头对上母亲沐妍含泪的双眸,只见母亲紧抿着苍白的嘴唇,轻轻摇头,同时小心翼翼地将她手腕上的手镯褪下。
广场上,所有族人的目光均不约而同地投向了族长南棠,少年顺着众人的视线望去,正要迈步,大长老突然冲出人群喊道:“殿下明鉴!这些东西是早前路过的商队贩卖给我们的!”
“是吗?”少年话落,长剑如毒蛇般刺入大长老的胸膛,又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狠狠抽出,鲜血喷溅在石板上,触目惊心。
“长老爷爷!”
“大长老!”
在芒夷族人凄厉的哭喊声中,少年漫不经心地甩了甩剑上的血珠道:“还有谁想继续欺瞒本殿的?”这轻飘飘的一句话,让整个广场瞬间陷入死寂。
南棠正要起身,一道纤细的身影却抢先站了起来,大长老的孙女南意直指南棠,声音尖锐刺耳:“殿下!这些东西都是族长给我们的!”她话音未落,其他族人就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纷纷附和:“对!都是族长给的!“
“是啊,将军,这跟我们没关系啊。”
南鸢只觉得浑身血液像要凝固一般,这些平日里受尽他们一家照拂和帮助的族人,如今却好像一头头恨不得吞噬他们血肉的野兽。
士兵们粗暴地将族长南棠拖出人群,押到少年面前。
南意怨毒的目光如毒箭般射向南鸢,声音里淬着毒:“还有她!她是族长之女,身负圣女灵血,不仅能令万物生长、枯木逢春,更能助人功力大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