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床共枕

    等到二人离开,已是夜深人静。墨色吞并夜空,独留下玉盘般的明月发着柔和的光。

    魏嫣然想尽早回去,可若是要纪时泽继续用轻功带自己回去,便又要人抱着自己。

    她提议,“我们散步,走回家吧。”

    纪时泽听到“家”那个字,笑了笑,“好。”

    二人肩并肩,走在静悄悄的街道上,踏月而归。

    纪时泽本走在魏嫣然身侧,此时却好像迷了路一般,直直往魏嫣然身上撞。

    魏嫣然被碰到,一巴掌打去,“你看着点路。”

    纪时泽低下头,道:“你还记得大夫给我治伤时,我一直喊疼吗?”

    魏嫣然想起了纪时泽提的事。

    那时,她好不容易将重伤的纪时泽带回了家。

    诊伤的大夫告诉她,纪时泽身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但是右腿骨和几根肋骨断掉了,需要静养。

    为了让纪时泽的腿可以好的快一点,她还特意买了大骨头给他炖汤喝。但是每当她去看看他有没有好些,他就一个劲喊疼。

    纪时泽一个大男人喊起疼来,一点都不知收敛,反而会越喊越起劲。

    她一开始还心疼他,断掉几根骨头确实疼。但后来她发现,他好像是故意的,如果她不在,他便不喊,她只要一进他那屋,他就开始不停地叫唤,非要她推掉手上所有的活去陪他才行。

    知道之后,她第一次动手打了他。

    那一巴掌也不疼,但是带着惩罚的性质。

    纪时泽立刻就噤了声,变得十分老实。搞得她都以为自己又把人打坏了,想要出去找大夫。

    可纪时泽又立刻抓住她的手,阻止她出去。

    她低头看到纪时泽痴痴对着她笑,她便知道这人是故意的,于是又狠狠地打了几巴掌。

    想到这,魏嫣然伸手给了纪时泽一巴掌,“你提这事做什么?莫非是记仇?”

    纪时泽摇摇头,“娘子予我的都是最好的,何来记仇之说,我只是希望你再打几下而已。”

    “哈?”魏嫣然停住了脚步,若有所思地看着纪时泽,“你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爱好?”

    纪时泽也跟着停下来脚步,他低下头,低声道:“不是,只是从来没人对我这么好过。你打我一巴掌,我才能确定这不是梦。”

    魏嫣然瞧着他那可怜模样,自己心里也变得莫名其妙。她不想继续沉默下去,也不想继续看着这样的纪时泽,于是快步走上前,“我不信,纪公子年轻俊美的,怎么可能没个人愿意照顾你。”

    纪时泽快速追上来,“真的,我没骗你,没人这么照顾我。只有你,没有任何理由,只是想救我,为了我少疼些愿意去花心思。”

    可这仁慈的心不只是对他,也是因此,他才明白眼前人的可贵。

    她与他见过的每一个人都不同。

    他小时困苦,受尽折磨,待在暗无天日的枯井中迎接一浪浪痛楚。

    他身边的人都在祈祷能见到她就好了,如果见到就可以结束这场没有尽头的痛苦。

    那时的他是人中的刺头,什么都不信,什么都不服,受的折磨也是最多,几次三番徘徊在阎罗殿前。要不是因为他的身份留着还有用,早就魂归西天,无人理会了。

    所以在真正见到她时,他才知道自己多么愚蠢,原来世上真的有这样的人存在,原来那群人没有骗他。

    魏嫣然前面走着,听到纪时泽还在后面追,她便下意识跑了起来。

    “那是你见到的人太少了。”

    纪时泽知道魏嫣然不想让他追上,便刻意保持着距离。听到她那样的话,他只是低声笑出。

    不,他见过无数人。

    所以他很确定,她就是天生拯救他的人。

    魏嫣然终于跑回了屋子,她急急褪了绣鞋,掀开锦被,将自己裹了进去。

    但是无论她怎么掩盖,她都无法无视一个事实,屋子里还有另一个人。

    纪时泽一路跟随来到厢房,见魏嫣然已卧于床,他面上笑意仍然不减。

    少女用棉被将自己兜头包裹,一点不露,好似是害羞了。

    那是不是说明,她是有一点点喜欢自己的?

    想到这,纪时泽摇了摇头。

    人总是不满足的,明明如今的一切是他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可真的拥有,他便想要更多了。

    “咳...“

    他喉结滚动,目光落在床尾空处,终忍不住问道“我...睡在何处?“

    他之前睡的屋子现在正被张婶娘与张仞雪住着,除此之外,东西厢房也满了。

    其实他可于外树上将就一宿。

    但他更想知魏嫣然这么安排的用意。

    万一呢?万一她的意思是她们二人宿于一处。

    只是一个这样小小的可能便能让他为此赴汤蹈火。

    ......

    被子里的魏嫣然听得很清楚,除此之外,她的心跳声她也能听的清楚,那心脏好似要蹦出胸膛一般。

    原本这样的房屋安排,她是存了一分试探纪时泽之意。但不知为何,现在却像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从前并非没有男子对她诉说心意,她虽然出身不好,但长得漂亮,无论是考试还是平常的活动总是出类拔萃的那个。

    所以追求她的人并不少,比纪时泽的话更露骨大胆也有,但她都没有像现在这般。

    这般不知所措,不敢面对。

    “你随意,此床尚宽,旁有被枕。”说罢,她又缩回锦被里。

    纪时泽望着那截露出的青丝发怔。

    窗外月光将他耳后薄红照得无所遁形。

    “那得罪了。”纪时泽搬出衣橱里的被子,只是几步的路却让他绊了一下,差点跌倒。

    他躺在魏嫣然身侧,意识到身旁是谁,胸膛里的心忍不住狂跳。

    他曾带几十万兵马上阵杀敌,一天能斩百余人,可是都没有现在让他这样惶惶不知所措。

    他总以为要付出巨大代价才能拥有的,现在却能轻松得到。

    这与他前半生的经历相比,太不真实。

    床上,两个人的心都跳个不停。但因都怕被对方发现,所以没有意识到有一部分是来源于对方。

    魏嫣然总是睡不着,“404,给我定一个明早五点的闹钟。”

    404:【......】

    【宿主,你要不要买一些防止猝死的药】

    不是它想多说,而是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它觉得它宿主之前死于心脏病,也许并非是因为遗传和喝酒。可能是因为她总是如此拼命,太过辛劳,又没有时间休息。

    长此以往,它真的害怕它的宿主再次嘎掉。

    回答404的是沉默,满怀心事的魏嫣然终于睡着了。

    *

    翌日,寅时三刻。

    系统所设闹钟还没到时,魏嫣然已睁着赤丝密布的眸子起身。

    她看了眼一旁的纪时泽,他正闭着眼,好像还在熟睡。她轻手轻脚地起身,略略洗漱过后,便往堆放杂物的小耳房去。

    404:【......】

    【宿主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的心脏病不是因为遗传。】

    魏嫣然无暇应声,只顾翻拣里面的箱箧。

    其实昨日她便能将驱兽衣兑出,直接送到王员外府上。但那时候有纪时泽相随,若是见她凭空变出这么多物件,恐生疑窦。

    她兑换出东西,将驱兽衣尽数纳入箱中,又将番薯、马铃薯种子各五千放入箱子里。

    这不是普通的种子,而是系统的超级种子,不惧虫蠹寒旱,所结之实数更是倍于常,生长速度也是惊人。

    她将两样种子分裹素绢,用随身携带的炭笔歪歪扭扭书“薯““芋“二字。

    只是这两个字太丑了,她怕人认不出来,便又下笔画了个土豆和红薯的样子,好歹是能让人认出来了。

    等要搬动箱笼,她使尽气力也未能挪动分毫。若是凭她的力气将这箱子送到王员外家,恐怕要等到明年吧。

    魏嫣然叹了口气,转身推门想去找人帮忙。结果刚转身便见纪时泽立在屋檐下,好似来了许久。

    纪时泽抬头看她,末了又垂下眸子。

    其实他一晚未睡,魏嫣然起床他也听到了。只是不敢去叨扰,不知道要说什么,所以装着睡。

    但知道她醒了,又按耐不住起来看看她在做什么。

    “来得正好!“魏嫣然喜上眉梢,拉着纪时泽的手便将人带进了屋子。素手指着那箱箧,“劳烦夫君将此物送往王员外处。“

    屋子里,纪时泽轻摸过刚被魏嫣然牵过的手,耳根泛赤。他看向那箱子是上简易的画,明白了魏嫣然要他搬的是什么。

    他走上前,将三个大木箱子叠在一起,轻松抬起。只是他看着那画,还有被扔到一边的字,越看越喜欢,直接揣进了自己怀中。

    魏嫣然也看到了这场景,她刚想说些什么。

    但纪时泽显然已经料到了,所以抱着箱子,身手矫健地出了门,而后纵身跃上院墙,转瞬没入晨雾之中。

    独留追出来的魏嫣然站在墙边,怔愣地看着这一切。

    404幽幽道:【宿主,我总感觉这人太不老实,你还是不要太信任他,小心系统暴露了。】

    魏嫣然点点头,“我当然知道了,要不你来帮我搬箱子?”

    404:【....】

    【你不是在难为人工智能吗?我连实体都没有。】

    魏嫣然毫不留情面,“那你就闭嘴。”

    404:【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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