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岁的向西成了一名寡妇。她那个患有小儿麻痹的老公在去年冬天的一个早上出车祸走了。

    去年的腊月十八，向西的婆婆一大早就嚷嚷着心口疼，非要她儿子去给她买药。冬天的早上路面上全是冰渣子。她那婆婆一大早上就过来哐哐敲门，孩子都被吵醒了，哭个不停。向西一边忙着哄孩子，一边听婆婆不停的念叨自己哪哪都不舒服。

    “你说说，生你们都有什么用啊！一个两个的都使唤不动！”向西的公公婆婆一共生了三个孩子，她老公是老大，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婆婆劳苦功高，三个孩子都抚养长大了，给大儿子娶了媳妇，三女儿嫁了人，就剩下二儿子还没娶媳妇。

    自从向西嫁进来她婆婆就很少干活了，每天不是出去打打牌就是和别人唠嗑，家里家外都是向西在忙活。

    “妈，早上怪冷的，等中午暖和点了让惠文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吧。”向西晚上一会起来给宝宝喂奶，一会给宝宝换尿布，这会还困顿呢，眼睛都睁不开。

    她婆婆一天天的嗓门大的很，宝宝好不容易睡着了就被吵醒，向西每天抱着哭闹的宝宝腰酸背疼的。她老公倒是睡得踏实，他妈这大嗓门丝毫没影响到他，蒙着被子睡的正香。

    “有多冷？这都几点了还不起来，等着我伺候你们呢？今个腊八，惠明家媳妇早都起来做腊八粥呢，你还躺着不起，谁家儿媳妇跟你一个样？”婆婆不高兴了虎着脸冲向西喊。

    向西无奈，踹李惠文一脚。

    “干嘛？还让不让人睡个安稳觉了？一晚上孩子又哭又闹，大早上还不让人多睡会？”李惠文起床气很大，向西听的气闷。

    “晚上康康哭，你哪次起来过？喂奶换尿布不都是我吗？”向西生完孩子都快4个月了，这四个月真的是自己一个人没日没夜的熬过来的？婆婆不让给孩子用尿不湿，说是闷小孩屁股，给缝了一打尿布。这么小的孩子那是一会尿了一会拉了，一天换下来的脏尿布那么多。婆婆一天只帮着做三顿饭，剩下的时间就去打牌，尿布是压根不帮忙洗。

    她让李惠文洗，她婆婆又骂她:“谁家大男人洗这个？我们花20多万娶你回来，洗个尿布怎么了？我那会生他们兄妹三个哪还做过月子啊？生完缓几天就下地，啥活不是自己干？就你们现在的小媳妇矫情。”

    “你是娃他妈，你不喂奶谁喂奶？你换个尿布显着你了！”李惠文不情愿的往身上套衣服，骂骂咧咧到:“你咋不让惠全给你买药去？”

    “我要是能使唤动他还来找你干嘛？一个个都翅膀硬了，让干啥都不愿意！”婆婆吼完，一屁股坐在小沙发上，又细数起了她这些年的不容易。向西烦的要死，好不容易安抚好孩子，她这一惊一乍的把小孩吓的小手都跟着抖。赶紧打发了她老公去买药。

    没想到，买药的路上和一辆大货车撞上了，人当场就没了。剩下她们孤儿寡母，向西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

    虽然这个老公她不喜欢，是她爸妈逼着嫁的，可他们都有宝宝了，她还在憧憬着一家三口的幸福生活，老公却没了。接下来将近一年的时间里她每天都是带着孩子看她婆婆跟不同的亲戚朋友哭她那命苦的大儿子，一大群亲戚朋友给公婆出主意，如何从大卡车司机那里争取更多的赔偿。

    今年国庆前后，双方通过不断的打官司和私底下商议，她老公的死亡赔偿款下来了，一共就赔了28万。向西不敢相信，一条活生生的人命才换来这么点钱。

    “我们还能骗你吗？那大车司机家里有个病娃子，每天还要吃药住院呢，他把大车卖了，又借了好多才凑了28万。”

    赔偿款下来是公婆去签字领的，向西什么也没见着。也没说要给向西娘俩多少，到了腊月，向西卡上就剩下不到2000块了。眼见着宝宝奶粉马上断顿了，这天早上她终于忍不住去问公婆。

    “爸妈，康康冬天也该添几身新衣服了，奶粉也没了，我手头没钱，你们先给我点钱吧。”这一年向西这个人都是恍惚的，也没怎么好好吃饭，人都瘦了一大圈，孩子半岁上就断奶了。一直喂的奶粉。

    “你找你娘家要吧，我们现在手里也没钱了！”公公婆婆听她要钱，都半天不说话，好一会婆婆才没好气的回她。

    “康康是你们李家的孩子，我凭什么找我娘家要？”自从赔偿款下来，公婆一家子就默不作声的，一家人都冷暴力她，跟家里没她这号人一样，对她们娘俩不管不问。邻居王婶家的儿媳妇偷偷跟向西说，她的公婆以及小姑子到处跟别人说李惠文是被他老婆克死的。向西听了气的差点没背过气去，要不是她婆婆作妖非要大早上让李惠文出去买药，能出事？

    “28万的赔偿款呢？你们怎么会没钱？”向西被这老两口气的头晕，扶着椅子坐下。

    “做白事不要钱？棺材不要钱？你们结婚你家要了25万的彩礼钱都是家里借，难道不还给人家吗？”婆婆理直气壮的吼着，公公抽着烟不吭声。

    李惠文是个残疾，左脚严重足内翻，长得相当一般，个子也不高，到了三十了也没对象。当初是她娘家看上高彩礼才把她嫁给李惠文的。那彩礼钱她一分没见着啊。娘家就给陪嫁了几床被子。

    “你们什么意思？当时你们明明说那25万是你们专门攒给惠文结婚用的，没有借过别人钱，现在怎么又成借的了？”要是知道他家拉这么多饥荒结婚，她就是跳进南湾湖也不进他们家门！

    “惠文媳妇，这些钱都是跟惠文他大姑和他几个舅舅的，借条还在呢。你要不信，借条给你看！”公公烟屁股都快要烧手了才开口:“惠文没了，我们家里也没钱，康康是我们李家的后，你就把娃留在我们家吧，我跟你妈会好好带大的。你呢，今年也才27，还年轻的很，又是大学生，再找个条件好的嫁了也不难。想孩子了就随时回来看，我们家也不能一直耽误你。你自己好好考虑吧！”

    向西都忘了是怎么回到自己房间的，人都是踩在棉花上的，轻飘飘的。回到房间，看着睡熟的宝宝，瘫在床上好半天，终于拿定了主意。

    快到中午的时候他们一家子都去婆婆娘家了，不知道谁家今天娶儿媳妇呢。趁着公婆都不在家，向西在本地顺风车群了叫了一辆车。收拾好自己和宝宝为数不多的家当，坐车直奔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