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好

    宋父想要离开京城,她的桃源茶馆、客栈和酒楼都需要考虑后续的经营和管理问题。

    虽然没有到最糟糕的地步。此时的人更注重诺。掌柜的都是老实本分的人,只要自己能时常查看检查,时时提点警示,倒也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还有如意堂。早就已经是柳约独当一面。柳州县还有她不想面对的父母,估计柳约是不会想离开京城的。至少不会再回到柳州县。

    再就是卢峰,京城的云秀坊开得生意兴旺。京城又是最大的富贵乡,他在这里打下了如此优渥的基础,还有哪里比京城更容易做丝绸生意呢。

    宋玉姝变幻成陌生人的摸样,思来想去,将所有的人和事都考虑了一遍,发现能够和自己一起离开的似乎没有……

    她租了顶轿子,漫无目的地在京城大街上,心里一个想法慢慢浮上心头。

    黄昏的院子里,点点烛光摇曳,直晃得人心头微颤。柳氏双眼通红,紧紧攥着宋玉姝的手,满眼的心疼。

    宋玉姝叹了口气,拍了拍柳氏更加瘦削地后背,“娘,这可是我最大的秘密,你可不要对外说哦。”

    柳氏嗔怪她一眼,“你这丫头,难道娘还没有这点分寸。”后又反应过来,这不过是女儿怕她难过,故意逗她罢了。

    刚刚过去的半个时辰,宋玉姝除了隐瞒了自己是穿越而来,将拥有变幻容貌的事情都一一告诉了柳氏,只是省略了一些更加凶险的经过。

    仅仅如此,就已经将柳氏吓得颤抖不已。

    怪力乱神,她只是一个内宅妇人,怎能不怕。

    可是这些事发生在自己女儿身上,还多次让她免于为难,柳氏的心里既忌惮又庆幸。

    细细想来,女儿确实从青云寺事件之后,就变得更成熟懂事,也更稳重了。

    她抬头看向女儿,烛光下莹润如玉的面庞,眼神温和又坚定,她似乎懂了什么,慢慢开口道:“姝儿,你忽然跟我说这些,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宋玉姝微微一顿,却仍然坚定道,“娘,我不想回柳州了。”

    柳氏抬手抚了抚女儿的脸庞,留恋道:“我知道,你有主意,现下让你跟着回柳州,不过是耽误你罢了。可家里你父亲,你要如何交代?”

    宋玉姝侧身对她低语,柳氏双眼微亮,缓缓地点了点头。

    ……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

    咿咿呀呀的吴侬软语,映着江南的斜风细雨,任何愁绪在这里似乎都被软绵绵的雨水给浇灭了去。

    此地乃吴城,这是吴城最繁华的地段,一座绝不会令人忽略的楼阁最近刚刚换了新主人。

    此处之前是一个酒楼,因东家得罪了人,一早就经营不下去了。而且,这已经不是第一个经营不下去的商家。

    而是连续第三个。

    听说背后还掺杂了些官场辛秘。

    所以再一再二不再三,纵然此地人流如织,地段金贵,可迟迟没有人敢接手。

    但前不久,却听说已经有人爽快地买了下来。具体不知是何人,有人说是一个俊俏的公子,有人说是一个外地来的中年富商,还有人说是一个蒙面女子。

    但可以知道的是,此人定然富有万金且胆气十足,不然也不会快速且果断的买下了这酒楼。

    没几天,就看着工匠们频繁出入,似是要翻新修饰。且原来的酒楼牌匾也早就摘了去,看来是要重新开始了。

    只是不知,这新楼是叫什么名字,又是要做什么营生。

    吴城本是富庶之地,大家见识也广。即便此楼多年来是非不断,但也不过是百姓们的饭后谈资罢了。过了几天新鲜劲儿,就不再热衷谈论。只不过走过此处,会忍不住看上几眼。

    转眼又是三月有余,等到酷暑的炎热渐渐褪去,百姓们走过这座楼阁时,不经意地发现,新楼依然装修完毕。

    低调又不失奢华,夜晚灯光亮起的那一刻,它似乎自带一种吸引力,令周边商铺都失了颜色。

    新的名字也终于被大家看清--潜楼。

    潜楼,名字虽暗含着不事声张的沉稳,但潜楼内里却着实令人大吃一惊。从外面看,只还是原来酒楼的模样,但进去后还发现别有洞天。

    有心之人发现,潜楼早就把楼后的几个商铺一并买了下来,楼连着楼,宇接着宇,从正门看去,似乎只是一座五层酒楼,但进去才知道里面若没有引路的,恐怕连出都找不到路。

    至于这里经营的是什么,那更是令人眼花缭乱又心生叹服。

    江南富庶,自然也更会享受。但潜楼似乎把“享受”的标准又抬了层层标准。

    来到这里,不管你是只有几钱的升斗小民,富甲一方的行业巨商,还是不愿张扬的官场中人,在这里都寻到符合自己想要的接待。

    但是也不知道此间老板是谁。

    只知道这里有三个管事。一个是大约年过四旬,总是笑呵呵、一派儒雅之风,名宋廉,一个年纪轻轻的俊俏后生,名宋域,还有一个总是面纱的女子,名宋也。

    此三人各有不同分工,接待不同的客人,且持之有道,仅仅一个月,就将潜楼经营地名满江南。

    “姑娘,你也太任性了些,那井兴荣是什么人,当朝兵部尚书可是他亲舅舅!”

    说话的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生得圆脸圆眼,甚是可爱,名叫桂圆。但桂圆此刻气嘟嘟地,故意将茶盏放得砰砰响,但眼睛却看向坐在一旁的那人。

    这里是潜楼最顶层深处的一个房间,窗边坐着一个百无聊赖的女子,若只看身形,好像是潜楼的三个管事之一,宋也姑娘。但此刻她未着面纱,一张惊为天人的面容就这么清凌凌地露了出来。

    她听见桂圆的话,连头也没回,纤细地手腕往前浅浅一探,拿起一杯茶满满地品着,无所谓道:“那又如何,我就看不得他欺负那姑娘。”

    桂圆知道,她家姑娘就是如此。毕竟自己也是被姑娘救下来的,这才有了如今的好日子。

    她收下所有的佯装生气,只剩下担心,“我是担心他回去找他的舅舅,来找咱们潜楼的麻烦。”

    宋也这才回头,好笑地看着她,“你才多大,再这么操心会提前变老的。”

    然后云淡风轻道:“我潜楼开到如今,也不是没受过为难,你见我出事了吗?”

    桂圆歪头想了想,确实,从跟着姑娘买下这个潜楼到如今,确实有很多人使过绊子,但全都被姑娘化解了去。

    虽然外人不知道这潜楼的老板是谁,但她知道,姑娘每日带着面纱假装管事,只是为了好玩而已。她才是真正说了算的人。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还有每一个经营的方子,都是姑娘想出来的。

    姑娘说得对,自己能有多少见识,还是别替姑娘这样的操心了。

    反正,潜楼不会有事的。

    她熟稔地重新沏了一壶姑娘爱喝地茶,也顺势坐在宋也对面,拿着碟子里的坚果蜜饯就开始吃了起来,边吃边道,“姑娘,这蜜饯真好吃,不像是咱们吴城的东西。”

    宋也轻轻敲了一下桂圆的额头,“你这个小馋猫,倒是会吃。这是我干娘给我寄来的。江南确实没有。”

    桂圆诧异,“姑娘还有干娘的,我以为……”嘿嘿笑了两声。

    宋也:“你以为姑娘我是石头里碰出来的,没有亲人吗?”

    桂圆笑笑,“哪能啊,我只是从来没听姑娘提过嘛。而且姑娘你又不愿意别人知道自己的容貌和名字。”

    宋也:“何必让外人知道,我自己过得好就行了。”

    桂圆不太懂,如果别人都不知道,那姑娘这样的样貌和身价不是有点太浪费了吗。

    宋也看她呆呆的样子,估计是不会明白,也就未再解释。

    大隐隐于市。宋也,也就是宋玉姝在宋家离开京城之前,拖义母给宋父送了信,想要留宋玉姝在京城生活。

    不知道信中是如何说的,宋父看罢什么也没说,只吩咐宋玉姝好好听郑国公夫人的话。

    之后,宋玉姝便也在不久后辞别了郑国公夫人,离开了京城,来到了吴城。

    京城里的人,有些人她专门留了信,但有些人,她并没有留下只字片语。

    她也想不明白。或许,她还没想明白以后要怎么过吧。

    宋玉姝平日里并不喜欢以真面目示人。说来有些好笑,以前没办法,只能把容貌藏起来,生怕人看见,引来麻烦。

    如今已经到了全然陌生的地方,自己也有了自保的能力,结果仍然不愿意展露模样。

    但是她很少再会变作其他模样了,顶多戴上纱巾,听别人称呼自己宋也,或者宋管事,宋姑娘。

    初秋的清晨,风里还带着丝丝微凉,小厮伙计们按部就班地忙活着,宋玉姝戴上面纱,随意地踱着步。

    大家都习惯了这位宋管事,知道她喜欢早早起来,在楼里随意逛一逛。

    宋玉姝着人将自己的一套茶具拿了出来,摆在她习惯的位置。

    这套茶具,吴城的人没太见过。潜楼里的人倒是挺熟悉,还有人建议宋管事在潜楼里推广一番,肯定很多人喜欢。

    宋玉姝没同意。

    她熟练地将泥炉放好,又在上面放上一张细网,一把精致的小壶,里面放上暗绿色的干茶叶,倒入附近山泉打来的清泉水,等着一楼的地面已经清洁一遍的时候,小壶里的水已经咕嘟咕嘟烧开了。

    热水冲开,一股熟悉的茶香弥漫开来。尽管伙计们已经习惯了这味道,但还是忍不住驻足停留。

    这样的好茶和喝茶的器具,宋管事为什么不愿意在潜楼里售卖呢。

    大门开着,凉凉秋风加一杯清茶,宋玉姝最喜欢这样的时刻。

    只是今天略有不同,往日里,这么早,从不会有人登门。

    今天却从门外进来一个陌生人,伙计一看那人气质不凡,心中暗暗意外,仍然温和道:“这位公子来早了,潜楼还未……”

    不等他说完,那人便抬手一挡,看向里面,然后微微抿嘴,往里走去。

    “姑娘,这样的围炉好茶,可否给在下浅尝一杯?”

    宋玉姝抬头,清晨的光柔和又不夺目,落在那人身上,刚刚好。

    她看向那熟悉的身影,恍惚间闪回了无数过去的画面,笑了,“你来得刚刚好,这壶茶刚正是好时候。”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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