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路灯在潮湿的路面上洒下斑驳的光影,夜已深,街上只有寥寥几人,许栯拖着疲惫的身躯,缓缓走进破旧的筒子楼。
楼下的垃圾堆散发着刺鼻的腐臭味,几只流浪猫在其间穿梭觅食。许栯皱了皱眉头,加快脚步走过,鞋底与地面的摩擦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钥匙插入锁孔,破烂的木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随着许栯的动作逐渐开启。木门被甩上,发出震天的声响,许栯在这声响中跌坐在沙发上。
累,太累了。
她仰头靠在沙发背上,眼睛直直地盯着天花板上那片因漏水而发黄的水渍。
许栯浑身卸了力,不经意间睡着了,她又梦到了困扰她半年的那个噩梦。
高大的男性alpha站在她面前极度“仁慈”的说:“这房子地段好,十成十的学区房,就当是给你的抚养费了,你既然分化成了omega那以后我们就没什么关系了。”
梦里的她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曾经被她视为依靠的父亲,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喉咙却像被什么哽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伸手想要抓住父亲的衣角,却只抓到一片虚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转身离去,那背影冷酷又决绝。
许栯猛地惊醒,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窗外透进一丝微弱的光,天已经蒙蒙亮了,可她的世界却依旧黑暗,这个噩梦自她分化那天起,一直出现在她身边。
许栯抱紧双臂,试图驱散心中的寒意和恐惧。自从分化成 omega 后,她的生活就彻底天翻地覆。
从众星捧月到无人问津。
从同学们口中的高岭之花,到那个性格孤僻的omega。
许栯擦了擦眼泪,很快恢复振作,打起精神背着书包走出门。
楼道里依旧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气息,墙壁上的石灰剥落,露出斑驳的内里,她的身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单薄。
“遗弃omega是违法行为!从根源上杜绝遗弃 Omega 行为的发生,社会各界应……”
一楼大爷收音机又在震天响的播报着新闻,许栯听了一耳朵,感觉无比讽刺。
楼下的垃圾桶还是臭气熏天,野狗叼着垃圾桶里寻到的宝贝骨头,翘着尾巴大摇大摆的上街。
街上早餐摊的热气腾腾与周围的清冷形成鲜明对比。摊主大娘热情地招呼:“姑娘,来个煎饼果子吧,热乎着呢!”
许栯摸了摸口袋里为数不多的零钱,犹豫了一下,还是笑着摇摇头:“不了,婶子,我吃过了。”她舍不得花这几块钱。
再往前走是那个公园,许栯上学的必经之路,也是许栯遇到她的那个公园,不过彼时二人都没想到,这是一个长达九年的故事的开端。
公园的长椅上蜷缩着一个人——姑且叫它人,因为那黑黢黢的一坨,看起来比窝着的狗大不了多少,从它的姿态许栯勉强辨认出,的确是个人。
周围路过的人只是偶尔投来匆匆的一瞥,便又各自行色匆匆地离开了。
许栯的脚步也顿了一下,心中泛起一丝疑惑与怜悯,但很快,她便移开了目光。
她自己的生活都已经千疮百孔,实在没有闲工夫去管别人家的闲事。在这个世界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贸然去管可能会给自己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
她最怕麻烦。
许栯咬了咬嘴唇,加快了步伐继续前行。
尽管面对着同学异样的目光,许栯依旧很珍惜在学校的时光,这算是乌托邦。许栯珍惜少得可怜的学习时光。
倒也多亏了她那重a轻o的老爹有点但是不多的良心,给她留了一小笔钱,还不至于饿死的程度。
许栯趁着高一学业压力不是特别大,她每晚都去便利店兼职,一个人生活除了累点,倒也算是能活。
仅仅是能活,上大学可是一笔大开支,凭她的成绩上国内一流大学不是什么问题,所以她要加倍努力的攒钱,走出这个城市。
放学后,许栯如往常一样前往便利店打零工。夜幕降临,城市被昏黄的路灯勾勒出模糊的轮廓,她裹紧了校服外套,无济于事。
路过公园时,许栯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长椅,心中微微一动,那个蜷缩着的黑黢黢的身影不见了,仿佛从未在那里出现过一般。
她微微皱眉,清冷的面容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但也仅仅只是一瞬间,很快释然了。
兴许,只是哪个和家里闹别扭的小孩偷跑出来,冷的受不了就回家了,是这样,最好是这样。
思绪并没有占有许栯太多心神,毕竟生存就用尽全力的人很难在乎其他人的死活。
晚高峰,便利店的工作很忙,许栯熟练地换上工作服,开始忙碌起来。
整理货架、收银结账,动作干净利落,不多说一句废话。偶尔有顾客询问商品的位置,她也只是简短而冷淡地指明方向,声音清冷得如同寒夜的风。
忙碌的时光在指尖悄然流逝,等到下班时,夜色已深,已入隆冬,地上裹着厚厚的一层雪。
她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出便利店,隐约在楼下垃圾桶边上看见一个拱动的东西。
三分困意都被吓醒了。
许栯暗自低骂了一声,向后退了一步,打开手电筒一晃,许栯才看清,是早上那条野狗。
她紧绷的神经顿时松懈下来,一种难以言喻的庆幸在心底悄然蔓延开来:幸好不是公园里的那个身影。
那个身影,总是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即便她极力保持着表面的冷漠淡然。或许是因为自己被父亲抛弃,所以分外怜悯。
omega很容易被人抛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