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卯初时分，白露正给沈亦楚梳头，红芽进来说道。
“大奶奶，鸳鸯在外头。”
沈亦楚本来在挑首饰的手顿了一下，而后选中了宝蓝点翠步摇，才缓缓说道，“让她进来吧！”
“奴婢给大奶奶请安。”鸳鸯跪下磕头行大礼，不愧是从宫里出来的人，一言一行就是规矩，别的不说看着就让人觉得很体面。
“起来吧。”沈亦楚将步摇放到发上比划，打量了好几下才放下又重新挑了一个珍珠步摇。
“今日来过之后，改日就不必来向我请安了。”沈亦楚从铜镜里看着鸳鸯。
“可是奴婢做错了什么？”鸳鸯一副要请罪的模样。
“那倒也不是，只是你还未跟世子爷同房那就还不算爷的妾室”，新选的珍珠步摇看着还不错，沈亦楚点了点头，让白露给她插上，“等你跟爷同房后，敬了茶再来跟我请安吧。”
沈亦楚起身，看着鸳鸯说道，“如此你可明白，明白就下去吧。”虽说是容妃赏的小妾，但没有同房也没有给主子敬茶，那就还不算名正言顺。
沈亦楚也就没有必要见她。
因鸳鸯还不算姨娘，但她是容妃赏的人，沈亦楚还是拨了一个人伺候她。
“主子，这会子咱们回去吗?”小香正是沈亦楚拨过去的人，此时的她搀扶着鸳鸯问道。
“不，咱们去小厨房做些糕点给爷送过去。”鸳鸯心想，也该主动了，不然世子怕是还真以为没她这人。
刚到这府上的时候鸳鸯原以为世子爷当夜就会到她的房中，不想这都三四天过去了世子爷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彷佛已经忘记了她这个人，于是鸳鸯想到了沈亦楚这位大奶奶，毕竟她是容妃娘娘赏的，大奶奶见到她总该要安排她跟世子爷了吧，不想这人还是油盐不进的，既然旁人靠不上，鸳鸯唯有自己主动出击了。
而江今安此时正在前院跟勤王殿下闲扯。
勤王近日注意到自己的这位好友下了朝总是脚步匆忙的回府，他不免生出了几分好奇的心理。
当然还有一丝戒备，是以他就跟着江今安回了府。
“殿下，请。”江今安亲自泡茶然后端到勤王的面前。
“时序是越发客气了。”勤王眼角带着笑，看着十分平易近人，但江今安却还是没有放下心。
“本王以为时序急着回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现在看来似乎是本王想岔了。” 轻轻抿上一口，勤王打量着书房四周说道。
江今安知晓勤王在想些什么，无非是以为他私下接触大皇子那边的人。
那时，江今安还没有册立世子，勤王也只是二皇子，他们中间也没有隔着政务，他们还是深交的好友，无话不说。
直到二皇子成长起来，直到他成为勤王殿下，而江今安也成为世子爷，立场突变，心境也随之而变。
勤王殿下比之皇后娘娘反而更像陛下，心性多疑。
权力真是诱惑很大，从前温文尔雅的二皇子如今也变成了贪恋权势之人，二皇子认为以二人的关系显国公府自然站队于他那，但显国公府自江今安曾爷爷一代起就只忠于陛下，对于皇子一直处于中立态度。
“时序如今真与我生疏了，倒真让我好伤心啊。”勤王抚摸着手中的茶杯，漫不经心的问道。
“殿下...”，江今安还未说完就被勤王一个手势打断，“本王知道你想说什么，本王凭什么被他压一头，他不过是个卑贱宫女生的。”
江今安并不反对勤王去争那个位置，但他不应该为了那个位置不择手段。
勤王走后，江今安一个人坐在书房，一个人落寞的喝着茶，年少时的好友终于还是渐行渐远了。
“主子，鸳鸯姑娘在外头候着呢。”子墨本想称呼为姨娘，但是还没有给大奶奶敬茶，还不算是正经的姨娘，但她又是宫中娘娘送来的，跟普通的丫鬟身份又不一样。
“让她进来吧。”江今安语气低迷。
原本不打算见她的，但想到姑母的面子上，江今安还是让她进来了，不过对她也生了几分不喜，不好好待在后院跑到爷们待的前院来，看来也是一个不安分的人。
原本想着姑母人都已经赏了下来那就让她在府里好好待着，总之偌大的公府也不差她这点吃的，若是安分守己那还可以养着她。
“见过世子爷。”
“你来这里干嘛？”江今安语气生硬。
“奴婢做了些糕点，特地送来给爷尝尝，这会子还热乎着呢。”鸳鸯喜不胜收，本以为会被拒之门外，没想到世子爷竟然愿意见她。
这糕点当然也不是鸳鸯亲手做的，这只是她在小厨房拿的，在宫里的主子们要跟陛下献殷勤也是如此的，厨房做的然后亲自端上去就称之为自己做的糕点。
鸳鸯在宫中对于这一套已经十分熟悉了。
“我一个公府的世子难道还差你这点糕点吗？”看着摆在面前的平日里常见的糕点江今安不由得化身成一个嘴贱的人。
见江今安如此，“奴婢可是做错了什么？”鸳鸯顿时变得唯唯诺诺。
“就为了这个破糕点你跑来前院？”江今安语气中充满质问，他的正妻都没有亲自来过，一个丫鬟竟然赶在了她前面。
鸳鸯听着这语气急忙跪下，认错，“奴婢知错了。”
“知错了还不快滚，以后不许来前院”，江今安继而补充道，“以后没事也不必从你的住处出来了。”他不想见到她。
鸳鸯一惊，她只是来送个糕点，世子爷这是要关她禁闭啊。
收拾完鸳鸯后，江今安心情郁闷的前往正院。
沈亦楚对于他的出现早已经习惯了，只是没想到今日的他看上去心情十分不佳，但是她当作没看到一般。
先是吩咐白露给她换件衣裳，再让红芽给她添茶，江今安看着指使人，一顿忙碌的沈亦楚，先是发出一声咳，见沈亦楚不理他，再接着发出一声更大声的咳嗽，这会子沈亦楚终于理他了。
她关心的问道，“爷可是不舒服，需要传府医吗？”
“你的眼里终于有你的夫君了。”江今安语气中充满着哀怨。
“爷说的这是什么话。”
“你刚刚一会吩咐这个，一会吩咐那个的，就是不正眼看我。”江今安盯着沈亦楚的脸说道。
“爷是有什么事吗？”沈亦楚只好顺着他问道。
“我心情不好你看不出来吗？”他一进门就黑着脸，她没看出来他才不信呢。
“爷的心情不好那需不需要我通知全府的人？”沈亦楚揶揄道。
“你...”，江今安无奈一笑。
“你看，爷这不是就笑了吗。”沈亦楚指着江今安勾起的嘴角说道。
“哪有人这么逗笑人的。”江今安被沈亦楚这么一逗，倒是心情好了许多。
原本沉浸在与勤王越走越远的失落中，如今倒是已经想不起来了。
“那你岂不是有功，那爷得好好想想怎么赏你。”江今安见沈亦楚笑着看他，也不由得语气轻快了起来。
二人相识一笑。
......
江明月跟那刘程的婚事定下来了，在半年后。
这段时日她一直在府里修心养性，这日，沈亦楚见天不下雪了，特地出来欣赏结了冰的湖面，恰好江明月也出来散心了。
沈亦楚原以为江明月见到她又是口出狂言的一天，不想她竟然十分平和，见到她也主动唤了声，“嫂嫂。”
她有些意外，而江明月也有些尴尬，记起了自己从前做的那些事情。
二人看着湖面，夏日里总有鸟儿在里边觅食，但如今是冬日，结了冰的湖面只剩一片寂寥。
“嫂嫂，从前是明月不对。”过了一会儿，江明月先开口。
沈亦楚一愣，摇摇头说，“没事，都过去了。”江明月也只是说话不好听，倒是不曾对她动过手脚。
“我知道我从前不好，这句道歉也不祈求你能原谅我。”江明月一脸愧色。
沈亦楚看了一会湖面才侧过头去问，“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她自问没有得罪过她，但她却在她嫁入这国公府后对她频频释放恶意，她不愿意计较是她大度，不代表江明月做的就对。
“其实...”，江明月犹豫了会还是开口说道，“是因为我从前钟情宋洲，而他...喜欢你。”
猛然听到这个匪夷所思的理由，沈亦楚第一时间生出不可能的念头。
而且，宋洲喜欢她？
沈亦楚并不知道这回事，她对他的印象并不深，只是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从前并未对他特别注意过，但江明月所说，她如今说的话倒也不像是假话。
“我可真是冤啊。”沈亦楚叹了口气，就为了这么一个人让她受了江明月的诸多恶意。
“我知道是我从前不懂事，也知道你并不喜欢他，但是看着我得不到的人却是你轻而易举可以得到的，很难不生出嫉恨的心思。”江明月坦白道，“不过如今我已经不喜欢他了，所以我可以告诉你了。”
沈亦楚露出一个真挚的笑容，“以前的都过去了，以后我们就是好姑嫂了。”
谁知江明月摇摇头，她说，“我们不仅是姑嫂，还是好姐妹，以后谁欺负你告诉我，我去给你出气。”
“那若是你哥呢？”沈亦楚觉得有些好笑。
“那你就自求多福吧。”江明月可不敢收拾她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