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遗憾，午休铃声响起，岑竞手机里也收到一条消息。

    中午没空，回家发题给你，保证洗耳恭听，紧跟一个傲娇小猫表情包。

    明明是拒绝，可岑竞却莫名觉得甜滋滋的。

    谌意走出校门外，向四周张望，奶茶店外的墙上藤蔓缠绕，李自横背靠着墙，手里拎着一杯奶茶，轮廓清晰，犹如刀裁。

    周围人来人往，谌意只看到他，明明是那么不起眼的位置，但她还是一眼就看到了李自横。

    谌意把原因归结为对他的讨厌，并无关其他。

    两人并肩而行，却始终保持着几厘米的距离。

    “你今天没课？”谌意问。

    “上午一节，下午一节”李自横一边回答一边将温热的奶茶塞进她手里。

    “给我买的？你没下毒吧”谌意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

    “不喝就扔了”李自横皱起眉头，伸手准备抢回，谌意却已经插入吸管喝了起来，眼里是促狭的笑意，她眉眼本就清冷，不笑的时候整个人是寡淡的，静漠的。

    可似乎只要跟李自横这个讨厌鬼在一起，谌意就会变得格外生动。

    “看在这杯奶茶的份上，今日休战”谌意偏头和他对视。

    “无聊”李自横冷冷吐出一句。

    然后两人又回到相对和谐的模式，沉默无言，可彼此之间的脚步却在无意识地跟随着对方，似乎又是天生的默契。

    “我喝不下了。”

    “扔了。”

    下一秒，剩下的小半杯奶茶到了李自横手里，几口解决完毕，熟练又自觉，仿佛做过千百遍。

    李自横对奶茶这东西没感觉，可舌头的感觉是真实的，很甜却不腻人。

    谌意淡淡一笑，垂着的睫毛上轻轻颤动，低缓的呼吸声却掩盖不住心跳的频率。

    最后一节自习上完，谌意揉了揉写题写的僵硬的手腕，困意不止，可数学卷子上还有几道大题她实在没有思路，拿出手机果断拍照给岑竞发过去，并附上一个求助的表情包。

    晚上气温骤降，冷风扑在面上，是尖锐的刺痛感，温嘉倬状态比她还糟糕，草草说了声明天见便消失在摩肩接踵的人海。

    岑竞正和几个男生结伴走出校门，嬉笑打闹，谌意看到他。

    “岑竞！”举起手机向他摇了摇，示意她记得她说过的话，夜色虽沉，她站在那，剔透干净，让人无从抗拒。

    身旁男生拿篮球拱了拱他手臂，哄笑着打趣。

    “行啊，谌意都被你搞定了。”

    “别乱说，没有的事”岑竞拿胳膊肘捅了他一下，嗓音温润却难掩一丝兴奋。

    岑竞刚想走过去，谌意却已经转身过了马路，那抹身影渐渐离开他的视线，岑竞懊恼着自己的缓慢。

    “诶，那是谁，看着好像李自横？！”另一个男生一惊一乍说着。

    顺着男生的目光，岑竞只隐约看到一个高瘦的背景，隔着人群，并不能确定什么、只是那人气质太过出众，即便是茫茫人海，岑竞也生出一种望尘莫及之感。

    下一秒，那双丹凤眼里却盛满疑惑与失落，也许并不真切，他看见那人手里拎着个书包，像是谌意的。

    不能确定无疑，岑竞更加心烦意乱。

    “你眼睛上抹shi了吧，李自横都毕业了，怎么可能还回来”说说笑笑间，岑竞横了他们一眼，随即大步向前走，冷风依旧，却吹不散少年的心烦。

    谁能不知道李自横呢。

    成绩够好，拳头够硬。

    是足够张扬炫耀的优秀，也是坏得不动声色的混蛋。

    高中三年，李自横是所有人心中的一座山，永不可攀，难以逾越。

    许汝耘和李正勤夫妇今晚有应酬，估计不会再回家，阿姨将饭菜做好后也早早离开。

    玄关处的灯没开，谌意蹬掉鞋子，视线在昏暗环境下变得模糊，她懒得去找拖鞋，直接踏在地板上，李自横拽住她，手掌是温热的，隔绝开她身体所有寒冷，谌意没防备，踉跄一下向后倒去，李自横顺势接住她，将人搂进臂弯，谌意猝不及防地懵着。

    气氛陡然灼热滚烫，烧着她的背，整个人变得僵硬，这样的触碰本应该让她避之不及，可现在，她却一动不动。

    “干嘛？”谌意声音很轻，按下心头莫名的慌乱，掰开横在自己腰间的手臂。

    李自横却不放，反而下了几分力道，手臂收得更紧，二人贴得紧密而热切，谌意眼里染上薄怒，以为是他的恶作剧，抬头便要质问，李自横却蓦地将头低下来，敛着眼睛注视她，即便没有开灯，谌意也能感受到那双漆黑深邃的眼，本来应该是没有温度的，此刻，却让她脸颊微微泛红。

    呼吸离得那么近，却在鼻尖快要碰在一起停住，谌意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像凛冽的风，夹杂着若有若无的烟草气息。

    “穿好鞋”嗓音低低，有点温柔，但不多，李自横松开她，弯下腰在鞋柜里抽出一双她平常穿的拖鞋，顺便打开灯，擦着她的身体从玄关处走进客厅。

    庆幸他没有回头，看不见谌意染上红云的脸颊。

    餐桌上只有他们两个人，谌意没什么胃口，只吃了几口清炒奶白菜，李自横倒是吃得香，但也不急不缓。

    拿着手机低头回着岑竞的消息，她还记挂着那几道难缠的数学题，眉眼低垂，长睫如羽，是难得的温和，至少在李自横面前，她从来都是淡淡的，冷冷的。

    李自横吞咽的动作慢了下来，抽过一张餐巾纸，慢条斯理的擦拭着嘴角，视线却一直停留在谌意打字飞快的手和尽是笑意的红润唇瓣。

    “有汤么”谌意随口问着，依旧专注于手机。

    面前的人起身离开餐桌，走进厨房，谌意抬起头，面露疑惑，他什么时候变这么听话了？

    一碗热气腾腾的海鲜八珍汤搁在自己面前，谌意觉得不对劲儿，李自横重新坐下，没什么表情，拿着汤匙搅了两下子，自顾自喝起来。

    谌意犹豫着，浅浅喝了一口，咸得发苦，舌尖木然，直接吐了出来。

    看见她的反应，李自横佯装惊讶，薄唇上扬，难掩一丝得逞后的弧度，然后淡定离开。

    谌意冷脸，将勺子撇在一边，盯着那碗不知道加了多少盐的汤，心头冒出无名火气，她哪里惹到他了！

    李自横打开电脑，打开导师发的课题文件，随即听到门被狠狠甩上的声音。

    不可否认，他是故意的，故意让她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她刚才低着头温顺的模样，他甚少得见，所以直接用了恶劣的方式。

    他承认，他有些不爽，可不爽什么呢，她跟谁发消息，跟谁笑，跟他有什么关系，她最讨厌自己，也难得不跟他找茬儿，本该相安无事，可他偏偏又激怒了她。至少，她的目光回到自己身上，可她是因为那碗加了盐的汤生气，还是气自己打断了她和别人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