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殿下?”风敲门,无人应答,他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虽然雪经常任性随便地不理人,但今天雪的房间里传出诡异的气息,那扇门摸上去冰冷异常,他顾不上考虑雪会不会骂自己,直接打开门。
雪殿下坐在床上面,听见脚步声猝然回头,他左手握着一柄小刀,风着实吓了一跳。
“雪!你在干什么?”
“风,你别管我。”
“不,你把刀放下。”
“你在命令我吗?”
“雪,你不能这样,你是王子殿下,将来的城主大人——”
“别过来!”雪把刀架在腕上,风停住脚步不敢上前,“你不知道,连我自己都相信了诅咒的事情。温泉镇热源消失是在十四年前,我出身那年,自此以后北境的气候是越来越极端了,何况长城外的野蛮人死灰复燃,父亲大人战死,岚音信全无。”
“只是巧合。”
“你知道吗,狐狸是旧时北境野蛮人的圣物,有预言未来的能力,他昨天跳到我的窗前,留下了这把刀。”
“应该是凑巧。”
“我的母亲要杀了我,父亲也不让我活着。”
“一定另有苦衷,雪,先把刀放下。”风对前半句话不明所以,但后半句他听得真真切切,他后悔没向伤问清楚。
“是吗?”雪稍有犹豫,“什么苦衷?”
“我不知道,但是,我相信你。”
雪放下手,风立刻走到他面前把刀收走。
“风,你相信我?”
“嗯。”风陪在他边上,好半天开口说道,“雪,不过,我可能要去一趟漠海。”
“为什么?”
“是我不小心,廉给的药怎么也找不到了,得想办法……”
“什么时候?”我差一点就相信了,雪心里默想,到底还是觉得我有问题么。
“尽快吧,雪,你一同来吗?他们说漠海和北境截然不同,那里最不缺的就是生命,而且——”
“城主不能离开他的领土。”
“好的,那我过些时日再离去吧,作为侍卫,得送你回城堡。”
“对啊,你是我的侍卫。”
风感觉到雪语气中的冰冷和陌生,他试图缓和气氛。
“雪。”
“叫殿下。”雪的语气坚决,不容商榷,“你准备马车,随我去珠海。”
“是。”风低下头,“殿下。”
珠海,顾名思义,是卧海最著名的盛产珍珠之地。雪让泫一起跟着去往珠海,风与泫一道保持着和王子殿下的距离,风将黄连含在嘴里,闷闷地看过眼云烟,他不知道哪句话说错了。
到达珠海,一望无际的碧蓝容下海鸥与云帆,烟波浩渺近岸而来,拍在沙滩上的浪花似雪团,堆起千重花瓣,潮起潮落间变幻莫测,可惜风无心观赏,雪站在桥上向下望,许久说道,“风,你去漠海。”
“嗯?可是殿下——”
“没听见吗?这条路近,我陪你到这里。之后,我就回城堡了,记得要赶在我生日之前。”
风正对着阳光看时间,听闻此言,他握紧手里的表,“是,殿下。”
漠海路远,风准备去漠海的都城,他看地图的能力着实差劲,走了不少弯路,秋风瑟瑟的十一月初,他走到了漠海都城附近,踟蹰不知如何进城门。
“你是北境人吧?”一个爽朗的少女音响起,风转身望去,只见一个披散着红色长发的可爱女孩,她薄荷绿的眼睛盯着他,微微一笑,露出两弯浅浅的酒窝,天青色长裙与瞳色相得益彰。
“是。”
“是吧,难怪把自己裹在黑大衣里面,不热吗?”
风其实捂了一身汗水,但他摇摇头,转而问道,“您知道漠海的都城怎么进去吗?”
“知道啊。”她又是一笑,“我可以带你进去,不过,你为什么要来都城?”
“因为……”风犹豫着该不该把雪扯进来,毕竟关乎他的名誉,“为了寻一味草药。”
“草药?”
“漠海之花,别名云影。”
“难不成,你认识雪吗?”
“啊?您是?”
“公主殿下,您跑到哪里去了?”
“小声一点。”她俯下身,“我叫泉,你跟我过来吧。”
风不知所措地跟上。
“听说冰城主去世了,真是可怜。”泉真诚地说道,“不过如果现在去北境,就可以带雪出来玩了。对了,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他的侍卫。”
“原来如此,你几岁了?”
“十五岁。”
“刚好成年。”少女笑了笑,“小我两岁,不过也可以照顾好雪了,他让你来的?难道又发烧了吗,记得当初就是冰城主说他生病,才没有和我们一道去王城。”
“嗯……”
“不过,漠海之花要十年开一次,你来得不巧,恐怕还要等七年。”
“啊?可是,殿下等不了那么久。”
“当然。”她扑哧一笑,“你先来漠海的都城转一会,我打赌你回去雪就没事了。”
“可是——”
“不要急。”泉沿着黄褐色土墙根快步走,“你虽然不能带云影回去,却可以带云影的种子。”
“种子?”风一愣,“可是北境种不了东西。”
“对啊,我忘记了。”泉停在一间草屋前,“好吧。本来想给雪一个惊喜的,他现在和从前一样吗,头发像雪花一样软绵绵的?”
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形容,风忍俊不禁,“是的吧。”
“你似乎是北境原住民的模样?”
“嗯。”
“看来雪的愿望实现了,北境的寓言故事里,有旧敌化友的一幕,正如这地板上的画一样。”泉依旧笑着,“既然来了,你就去草屋里看看吧,说不定还有干枯的云影,不过,不要碰到,枯萎的漠海之花浑身剧毒。”
破败不堪的草屋地面是石制的,用棕红漆绘的留白画出一个银发少年,衣服是红色绘成的,他手里捧着一个黑发的男子,风看了很久。
“泉殿下,您的宫殿里还有余下的药丸吗?”
“实不相瞒,曾经的宫廷药剂师为了炼制云影死了好多人,之后就被禁了。”
“这样。”风愁眉锁眼,那他跑了这么远路,到底为的什么?不知道雪怎么样了。
“虽然如此。”泉忽然一本正经地说,“我不认为那个药真的有效果。”
“是吗?”风在她身后走进屋里,一股浓浓的草药味弥漫,“为什么?”
“雪殿下的母亲曾来过漠海,她说过这药是以防万一。”泉不说了。
“万一什么?”
“万一雪殿下得了失心疯。所以治不了发烧。”
“啊。”风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别担心,雪不会这样的。”
“这里真的没有云影吗?”风四下寻找。
“真的没有。”泉摇摇头,“我很抱歉。”
写着水仙的盒子放在云影的种子旁边,风拿起来,“公主殿下,我能把种子带回去吗?”
“当然,要漠海之花吗?”
“不,只要水仙。”
风辞别公主殿下,他已经决定好了。水仙花未长叶时乍看与漠海的大蒜相差无几,不过风是不会嫌弃的,毕竟他记得那一日转瞬即逝的花火。
他马不停蹄地前往北境,希望来得及赶上雪的生日,落叶飞舞,黄沙漫天,雪还在等着他。一口气到了送仙,风住进一家客店,由于黑衣已经被沙弄脏得不成样子,他穿上了侍卫的衣服,从送仙走也将到城堡了,他说不定能赶上入冬宴,这样,就来得及。于是他一改日夜兼程,想着今天先好好睡一觉。
天不遂人愿,他第二日准备出发,突然被一个棕发的年轻男人拦下。
“你是,风吗?”
“是的,你是迁?”风有些惊讶,他以为雪会将散落各地的侍卫一并带回城堡,难不成雪出什么事了吗,还没走到送仙,他不能承受担忧,“你还在送仙吗?”
“是啊,殿下要我在这里等你。”
“殿下呢?”
“他先走一步了,这会该到城堡了吧。”
“那就好,不过,他让你等我所谓何事?”
“他让我转告你,就说找不到漠海之花没关系。”
“是吗。”
“还有,他让我陪你找到你姐姐,话说回来,风,你还有姐姐吗?”
“嗯,算是吧,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风心中纳罕,雪似乎已经料到他不可能找到沙漠之花。
“那,你有她的线索吗?”
“我,大概知道吧。”风记得伤走时,方向是朝着星光镇,“我们得快一些赶过去。”
“当然,殿下还说愿你早些回城堡,他有事找你。”
“好。”风心想,我也有事找他。
星光镇的晚秋万物凋零,只那星灯火长明。风凭借记忆走到正使诈的岔路口,摇了摇那棵树,两个黑衣人顿时出现。
“你是谁?”其中一人问道。
“我找伤。”风直言道,一个女子显现,她依旧分别时的潇洒模样。
“怎么了,风?你去过漠海了,还穿着侍卫的衣服。”
“是,我去过了。”风让迁收起剑,“姐姐。”
伤起初不可置信,“你不能因此劝我。”
“姐姐,我不想劝你,但狐狸的寓言,还有另一种解法,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