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无边无际,我在一片漆黑中醒来。
耳边响起尖锐的爆竹声,四周的黑暗开始不断向我扩散。
我恍然朝前方奔跑,这里的路仿佛永无止尽。我看着身后的黑暗向我逼近,最后一点点把我吞噬。
我也许已经消失了。
“咳咳——”突如其来的窒息感让我从睡梦中猛然惊醒,我扯开险些把自己闷死的被子,紧皱起眉。
这什么鬼梦。
还没等我吐槽,房间外突然传来一道刺耳的声音,伴随着一阵咒骂:“夏远明!过得了就过,过不了就离!”
又来了。我面无表情地捂住了耳朵,可惜这并不能阻断噪音的传播:“我怎么了?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吵吵吵,能不能消停点?!”
“啪”的一声,是玻璃被砸碎的声响:“我吵?我吵?!你整天在外面干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和你那个窝囊儿子一样废物!”
关我什么事。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你能不能正常点?!我在外面干什么了?你倒是说啊!”
“你还要脸吗?!”尖锐的女声话锋一转,“夏熠辉!快点给我起来!你睡死了吗?!”
你们要吵就吵,总是扯我干什么?我再次把头罩在了被子下,这样那些烦人的声音终于消停了点。
过了一会儿,我被闷得慌,又扯开了被子,外面的声音完全消失了,那两人应该都出门了。
我盯着白得晃明的天花板发了会儿呆,突然感觉这样特傻逼,于是坐了起来,随手拿过一旁的手机,看了时间。
八点十分。我又发现了上面的日期,想起今天好像正好开学。
那又怎样。我百无聊赖地靠在床头,随意翻了翻显示九十九加的微信,点进了消息最多的班级群。
最下面有条半小时前发的消息,我无意间瞥到了自己的名字,于是视线停在那一行字上。
C:[请问夏熠辉是哪位?]
我点出键盘随便打了几个字。
不想上学:[是我。]
发完这条消息我就放下了手机,翻身下床去洗漱。
洗手间白茫茫的一片,我打开灯,随之印入眼帘的是满地的玻璃碎片,我看了看洗手台,好啊,家里的玻璃杯都被砸没了。
碰完了也不收拾一下。我扯来一旁的扫把把小碎片扫了进去,余下几块残缺的大碎片,我干脆蹲下身用手捡。
最后一块玻璃我没抓稳,刺进了手心。
“……”这下好了,满地的血。
我丢掉那块玻璃,抬了抬鲜血淋漓的右手,血液顺着手臂滴在纯白的地板上,格外显眼。
密密麻麻的疼痛蔓延到整条手臂,我皱着眉仔细端详了会儿那条伤口,确定没严重到要去区院缝针的程度,于是出去找纱布包扎了下。
等到洗漱完后,已经八点三十分了。
我坐在客厅,看到一旁倒着的书包,心想刚才他们吵架的时候不会踹了我书包一脚吧?
我上前把书包翻了个边,还好,没有鞋印,大概是他们哪个人不小心碰倒的。
阳光透过窗帘倾向地面,我在地上看见了自己的影子,黑乎乎的,和梦中那片望不到尽头的黑暗一样。
待在家里又烦又无聊。我这样想着,提起旁边黑色的书包,拿过放在桌上的帽子塞进书包,又抓着钥匙,出了门。
没错,我还是准备去学校报个到,虽然现在第一节课都快下课了。
街道上的人依然很多,不过学生少之又少,像我这样不穿校服又背着书包的学生更是一个也没有。
英兰中学门口无一人,我瞥了眼守在大门前的保安,果断向学校南面走去。
我抬头看向这面不高不低的红木墙,把书色用力抛过去,自己踩着砖轻松翻到了另一面。
我以前迟到都是这么进来的,这堵破墙学校从没打算换,反倒成全了我这种迟到的人。
校园里一片寂静。我仔细辨认了会儿方向,突然想起自己高二,分班了,于是绕过高一的教学楼寻找分班表。
分班表被裱在告示墙上,我一眼望去便看到了自己的班级。
高二(一)班,夏熠辉。
一班?我没忍住笑出了声。
搞错了吧,我分班考都没来,况且要是我这样的人能进一班,那英兰的一班也大没含金量了吧?
我只当这上面少打了个十,随后径直朝高二的教学楼走去。
英兰中学是当地一所有名的私立高中,外人通常用一个词来形容它:顶尖。它的升学率在本地的所有学校中都是数一数二的,所以即使是一所私立高中,也还是有很多人挤破了头都想进来。不过英兰校长的品味有点一言难尽,比如刚才那堵红木墙,又烂又丑,偏偏校长觉得很好看,从来没打算换过。
教学楼的走廊空荡一片,我走过转角,目不斜视地正要经过一班,耳边却传来数室里的声音:“夏熠辉来了吗?”
“?”我停下脚步。看向一班紧闭的教室门,顺势上前推开,对上了里面老师疑惑的眼神,“老师,你找我?”
讲台上的女老师反应过来,扶了扶眼镜:“怎么现在才来?快进来。开学第一天就迟到,下课来我办公室一趟。”
……我真是一班的啊?
我走进教室,讲台下的学生投来目光,我眯眼,只看见一片黑乎乎的人头。
……好不容易来上次课,竟然忘带眼镜了。
算了,反正听不听课都无所谓。我刚要走到座位上,台上的老师却突然叫住我:“等等,你手是怎么同事?”
我瞥了眼自己包着纱布的手,淡淡道:“不小心摔的。”说完便径直走到了后面一个空着的座位,随手把书包放在桌子旁,若先其事地坐下了。
“……”老师也没再说什么,继续讲刚才的话,“行了。注意一下,今天下午七八节课开学典礼,所有人家整套的夏季校服,地点和往年一样,在西楼的教学楼六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