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黑夜多么漫长，黎明终将到来。

    你看，那是太阳正在升起。

    0.

    景阳市，2:04 P M

    又是深夜了。

    许言拿起邻居放在门口的果篮，关上门，放在桌子上，踉踉跄跄地走向温暖舒适的床。

    脑袋靠上枕头的一刹那，脑子已经迷糊不太清醒了。

    彻底卷入恬静的睡梦里，一天的记忆涌上心头，跑马观花似的在脑海里浏览。

    嘈杂的环境里学生的嬉闹声尤为明显，胖胖的课代表将画着笑脸的纸飞机飞向讲台，变成了一簇鲜花。缤纷的花瓣混合着甜甜的花香，又转化成头戴花环的女孩。

    她站立与花海中。肆意的风吹散她的发丝，鲜艳的花瓣染红了她的白裙，扑鼻的花香模糊了他的记忆。

    像是察觉到许言的目光，她转头，世界似乎明亮了起来。

    她说。

    “不用再来找我。”

    1.

    愣神间，花海消失。

    他好像来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这里好似一望无际地荒原，没有生机，没有建筑，空荡荡的，不寒而栗。

    许言边走边环顾四周。这里就像困住自己的牢笼，大得让人怀疑是不是在原地踏步。再往前走一些，出现了几蔟稀疏的灌木丛。枯黄的树叶散落在地面上。远处，好像看到了人影。一对男女似乎在交谈着什么。

    男生手里拿着一个相机，他好奇地反复打量着，“唉，这个副本怎么这么奇怪啊？”

    “不是你挑的副本吗，”女生叹了口气，从男生手里接过相机。女生看着男生的模样，无奈又叹了口气。

    “真是的，非要挑，还不会，"她越想越气，恶狠狠地把相机丢回男生手中。男生瞪圆眼睛，一脸委屈地端着相机，好像它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古董。

    看起来他们关系应该不错，对这里也有一定了解。许言停在原地纠结是否上前。

    可是也没有别的线索了，如果二人来者不善，也可以再想办法吧？

    说服自己后，许言还是决定上前，问道：“打扰一下，你们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两人闻言抬眼。

    女生扎着低马尾，穿着随意，个子不矮。抬起眸来，清澈的眼睛好似冬日的阳光，温暖而惬意。男生剑眉星目，圆溜溜地眼睛扫来，望着他不说话。

    三人默默对视。许言扬起一个友善的微笑，离男生更近了，是有不问到答案不罢休的目的。女生扬起一个尴尬而礼貌的微笑，有些拘谨地戳了戳男生的背。

    男生似乎惊醒过来，连忙扯过许言地手，笑着开始搭话：“哎呀兄弟，你太好看了，我刚刚都看入神了你看看，”冷脸时一张极具侵略性的脸，笑起来却春风和煦，甚至有些热情似火，“我叫李子晞，哎，这位女士叫做林知夏。”李子晞挑挑眉，笑的挤眉弄眼。林知夏对着许言轻轻微笑，在许言看不见的地方掐了李子晞一把。

    许言笑了笑，拨开李子晞搭在肩头的手，“许言。”

    李子晞不知是没察觉到还是毫不介意，又缠上了许言的手臂，看那架势，似是要跑八百米的火车。

    “这里啊，一款无限流游戏中的一个副本，校园传闻。”他夸张地挑起眉，“你是第一次玩吗？我和小夏可是杀遍N排行榜第一百二十三位老手！怎么样，加入我们吧！”

    随着李子晞激情澎湃的发言，林知夏的脸越来越黑。

    “可是我并不知道这款游戏，”许言皱起眉，“我前一秒还在床上睡觉，下一秒就来到了这里。”

    “这就是缘分啊！”李子晞用力拍手掌，更兴奋了，“这就是上天命中注定的缘分，是老天想让你加入我们啊！”

    林知夏忍不住推开他，认真解释道：“这是游戏进入的机制。在睡梦中，如果梦到某个与副本相关联的场景，系统就会通过个人的简历、性格和能力来选择是否进入副本。”

    “这个比较复杂，”李子晞的激动隐隐约约又压不住了，“来加入我们怎么样？”

    “这个相机好像亮了。”许言岔开话题，指向李子晞手中被两人遗忘的相机。

    两人目光都随许言看去。

    老式的相机不知何时亮了起来，狭小的屏幕上似乎是一张模糊的照片。因为像素太低看不清楚，只能隐隐约约看见大片绿色和一些零零散散的白色。

    许言慢悠悠接过相机，外壳有细微的磨损，黑色的金属光泽掩盖了长条划痕。他问道：“这个是你们的吗？”

    李子晞连忙摆手，否认道：“怎么可能是我们的！这是小夏在旁边的草丛里翻出来的！”

    李子晞一脸疑惑，“应该是吧？这么老旧的相机，能看见什么啊？钻进相机里面看吗？？”

    许言按下拍摄键。一瞬间，时空开始扭曲，有一种五脏六腑都被抽走，有人在背后掐你脖子的错感，窒息感真实的甚至让许言尝到喉间的腥甜。林知夏的尖叫声和李子晞大喊大叫的声音重合起来，格外刺耳，世界天旋地转，脑袋越来越晕——

    李子晞的喊叫声气成丹田，让人头疼。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许言想撕碎李子晞的嘴。

    二.

    许言再次睁开双眼，这里已经别有洞天。

    他的四肢似乎都被定住了，已经失去了自我控制的能力。

    然而接下来自己的手竟然开始记起了笔记，速度很快，许言努力想  要停下，可惜无济于事。

    他好像穿越到了一个人的灵魂上，许言暗暗想到。这具身体的主人是个学生，正坐在教室里上数学课。从他的视角来看，斜中心的讲台上，一位身穿绿色连衣裙的女教师正带着扩音器讲课。前面坐着一名女学生，右边的学生带着普通蓝色口罩，聚精会神地听着课。

    非常普通的课堂。许言再次尝试低头，控制这具身体，意料之中，再次失败了。他认命地重新把注意力放在课堂上，仔细观察起来。

    这里和他上学时的教室大差不差，屋顶的横梁上挂着一条红色的横幅，从这个视角看不见写的是什么字。他的桌面上随意摆放着数学课本和敞开的文具盒，其余的教科书被堆放起来压在了手肘下。

    文具盒是黄紫色的，一堆五颜六色的笔和便利贴杂乱地摆放在文具盒内，还塞了一张金黄色的卡片。许言努力去看，可是因为主人的眼睛聚焦在黑板上，自己根本看不清卡片的内容。

    课堂上，女教师笑容可掬，手里拿着笔在黑板上行云流水地写下数学题。同学们明显躁动了起来，说话声大了许多，甚至有同学大声地冲老师喊道：“李老师，可以不抄题上作业本吗？”

    台上地老师仍然满脸笑容，看起来心情不错。她用笔指了指说话的同学，道：“你可以不抄。”

    “真的呀？！”那个同学质疑道，身体懒洋洋地往后仰，靠在椅背上，翘这个二郎腿。

    “假的。”李老师云淡风轻地回复道。

    那个同学仰天长啸道：“天啊！”

    同学们哄堂大笑，主人也笑出了声。李老师也笑得满面春风，打趣道：“李宇杰啊，你天天崽啊妹的，以后还怎么办喽。”

    同学们再次笑成一团，主人也哈哈大笑起来。

    “好了好了，收。”李老师摆正了颜色，摆出了讲课时严厉的神情，“可以开开玩笑，但是不能不干正事昂。”

    教室里霎时安静下来。同学们纷纷拿起笔抄题目。主人身体前倾，从文具盒中挑选出一只白色外壳的笔来，开始抄题目。视野集中在了黑板和书桌上。许言百无聊赖地看着她抄题目。这是一道初中的一元二次方程，他毕业好久了，都快忘记了。想到一半，思维卡住，在脑子里搜索曾经的知识点，奈何忘得一干二净，索性就不想了。

    许言目光转向这个身体主人的文具盒。现在他终于看清了文具盒中那张卡片的内容。是一个身穿白色西装的男人，他轻闭双眼，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像极了拜佛时的动作。旁边还用黄色的字体写了八个大字：欧皇保佑，逢考必过。许言有些无语地转移了视线，没想到这个身体的主人竟然还有些迷信。

    在她做题地这个角度来看，视野太过狭小，能观察地范围太少了。许言的眼睛细细扫过每个区域，手肘下压着基本数学和物理的教材，黑板上用各种颜色的粉笔写着一元二次方程的知识点，划分的很详细。

    李老师地声音响起：“怎么样呀？有答案了吗？”

    同学们窃窃私语，小声说话的声音不断。

    一个男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是－10。”

    李老师的脸上再次扬起了笑容，她回答道：“答案没错。历川第一个啊。”

    议论声越来越大了。

    坐在教室后排的一个男大声戏谑道：“可恶，又被他装到了。”

    有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个女生偷偷转头，笑嘻嘻的捂着嘴向后桌说了些什么，看样子聊的很开心。

    “好了好了，快做。”李老师也忍不住笑了，连忙板起脸装作严肃的样子催促道。同学们也拿起笔，静下心来好好算。随着时间的推移，举手报答案的人越来越多，李老师也笑的越来越开心。

    主人也终于抬起头来。许言猛然清醒，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睡着了。主人转到后面，急切地问道：“为什么啊？！”

    后面的女生正在埋头奋笔勤书，听见她这么说，抬起头来，一脸认真地说：“我懂了。”

    许言听见自己“啊”了一声。

    后排女生得意地挑挑眉，“我教你呀，卿卿盐。”

    主人没好气地哟了一声，阴阳怪气道：“你倒是聪明啊。行了行了，快教我。”

    女生轻轻啧了一声，仰起头傲娇地说：“那我就教教你吧。”

    整个视角顺着作业本往下，两个女生的声音从许言头顶冒出。许言不想听她们讨论这道数学题，于是打量起后排女生的书桌来。她的书桌相比主人的简洁很多，大部分都是都放在文具盒里，书本也整整齐齐地放进了抽屉。

    李老师拍了拍手。教室里又断断续续安静了下来。

    “既然差不多了，那我就开始讲了”李老师再次拿起笔，开始在黑板上书写了起来。

    许言的注意力再次回到了黑板上的，默默看着李老师讲课。此时的她容光焕发，激动得仿佛要掀翻整个教学楼。时间似乎过得格外漫长。许言直接梦回高中课堂，秉承着打不过就加入的想法，开始听课。这才听几道题，突然地震山摇。许言心中一惊，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是主人打瞌睡地“点头”。

    主人缓缓转身，许言再次对上了后排女生清澈的眼眸。“我好困啊…”主人哭诉道，“我真的天生和数学有仇。”

    女生笑了起来，安慰道：“我也困，马上要下课了，再坚持坚持。”

    主人的语气勉强带上了一点笑意，“美若天仙的上官月离，你人真好。”

    “好！”李老师的声音猛的提高，“最后我们再来回顾一下啊！”

    视野再次面向讲台，李老师在黑板上写下了一串串方程式。

    “高豪庭！”

    教室后排，一个矮矮的男生像是被闪电劈了一样地站了起来。

    “这个是不是一元二次方程？”

    “啊…呃，不是。”男生支支吾吾。

    “不是？你看他的abc系数，符不符合一元二次方程的条件？”

    “呃……符合……”

    “一看你又没还好听课，出去站着去！”

    男生一脸不情愿的拿着书往后走。

    “曾小墨！”

    另一个男生一脸惊慌地推开椅子站了起来，如临大敌。

    “这个是不是一元二次方程？”

    “这个，这个嘛，呃，就是——”

    “快速回答我，是，还是不是？”

    “啊，我觉得，是！”

    “好，坐下！你前面的，汤语莛！”教鞭快速在黑板上移动。

    曾小墨前面的女生站了起来，抢答道：“不是！”

    李老师挥挥手，“坐下。”

    汤语莛迅速坐了下去。

    李老师的眼神扫了过来，“上官月离！”

    许言能感受到，后面坐的那个女生站了起来，鼻尖飘来一丝淡淡的清香。

    “这个是不是？”

    “是的。”上官月离的声音很闷。

    “坐下。陈青颜！”

    主人猛得站起身，许言终于可以看见教室的全貌了。

    “这个.......”

    她话还没说完，李老师就接了过去。“———它的abc常数字母都没有加取值范围，是不是？”

    “好，坐下。”

    轻盈的钢琴曲从广播中缓缓流出，盖住了李老师激情澎湃的讲课声。

    李老师终于又出现了笑容，放下了手中的笔，微笑着宣布道：“下课。”

    瞬间，似乎被打开了开关键，教室里爆发出了潮水般的声响。每个人都开始做自己的事情，有的在闲聊，有的下座位扔垃圾、打水等等。

    突然，许言感觉到眼前一黑，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扶住额头。等到自己的脑子恢复清醒时，才发现自己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他默默低下头，脑子里是一团乱麻。

    显而易见，这是一间初三的教室。可是为什么会突然来到这里？许言想不通，上一秒他们还在研究那个锈迹斑斑的老式相机。说到相机——

    许言倒吸一口凉气，似乎好到了脑海中线绳的源头。回忆起那个相机，狭窄的屏幕中的照片，莫名的像这间教室。他们这是穿到相机中去了？

    后面的上官月离冷不丁把手搭在了他的肩上，吓得他浑身又是一颤。一回头，上官月离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许言默默拉远距离。

    这npc还怪没礼貌的……

    “许言？”没礼貌的NPC开口。

    许言错愕抬头。上官月离很不习惯地捏紧衣角，一双圆溜溜地眼睛慌乱地盯着他，倒让他想起了某位故人。

    “李子晞？”他回忆着那位活泼过头的朋友，试探道。

    上官月离疯狂点头，拉着他的双手就是一顿摇，开始鬼哭狼嚎。“呜呜呜呜，许言真的是你啊啊啊啊啊！你知不知道我在这里有多害怕！！你是不是也看了一段录像啊！好可怕，我稀里糊涂地就上了一节课！！”

    许言的手快被他攥麻了，用力把他的手掰开，“你先把我松开…”

    终于拯救了自己的许言一边甩着手，一边对上了旁边同学惊异的目光。

    “没事没事，”他挤出一处微笑，“他上课睡着了，梦到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我们聊天呢，别介意。”

    坐在他右边的那个女同学笑了出来，眼睛弯弯的，和他闲聊了几句，就继续做作业去了。

    许言默默松了一口气，瞬间收起笑容，面无表情地转回身子，开始翻看原主的书桌。

    “哎哎，”李子晞急了，连忙用手扒拉他，“那林知夏在哪里啊？？”

    “既然我们都来了，她自然也在这里，”许言不动神色地挪开他搭在肩头地手，“你先了解一下上官月离吧，一会就去找她汇合。”

    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突然穿进一个初中的小姑娘身上，许言浑身不自在。他将陈青颜的书包给提了上来，翻出作业本来，细细浏览。

    后面的李子晞趴在桌子上，无聊地用手临摹桌上的划痕，“言哥——我能这么叫你吗？你能看出啥来啊。还不如出去找人唠唠呢。”

    许言装作没听见，翻开作业本，心里惊叹于李子晞的自然熟程度。

    李子晞转了转眼珠子，一骨碌站了起来，差点又摔了个平地摔。

    他的邻桌连忙把他扶稳，看着他匆忙地道歉离开，忍不住说：“小心点啊。”

    李子晞已经溜出教室了，邻桌关上书，问号快从脑子里冒出来了。“这上官月离怎么回事，毛毛躁躁的，不像她啊，吃错药了？？”

    “是啊，”许言随口接道，“今天一天都神里神经的。”

    ——分割线

    只是一次小小的试水，改动空间非常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