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江弈看向时礼,“你们谁来?还是我先?”
“我……”幸珈别过脸。
时礼明白她的害怕,拍了拍她的肩:“没事,让他先来呗。”
江弈闻言走上前去。
时礼好奇地凑近了点,想看看这个“非人类”的亲朋好友是什么样的。
这次黑雾几乎没有怎么变化,而是一秒形成了一个人的身影——
江弈自己。
“只有自己,永远不会伤害自己。”江弈没有看时礼,但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在跟她说话。
“是呢……”时礼笑笑。
经过一番简短的对话,江弈飞速结束了战斗。
时礼:哦莫,难题来到我们这边。
幸珈:谁懂啊家人们。
“我去吧我去吧,逃不了的。”幸珈咬咬牙走上前去。
镜面的黑雾又开始不断变化,仿佛思考再三,最终形成的那个身影即是结果。
“……”幸珈看着眼前的镜面,扶着镜子,终是一句话未说。
对方也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女孩。
“……时礼。”
突然被点名的时礼有点发懵:“怎么了吗?”
“时礼……我,我看不见……”幸珈的双眼无神,泪水顺着脸庞流下,“我还是看不见他的样子。”
“……我没有办法,幸珈。”时礼觉得自己的话有点残忍,可是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是看不见啊,看来我的命不怎么值钱……”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幸珈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哎呦,幸珈你别哭!”
男生慌乱地在身上摸索,从口袋拿出一包纸巾,笑意却僵在脸上。
“庄傲,你是不是真傻啊!”幸珈吼道,“我一个瞎子能活多久!你为什么要浪费自己的生命!老子不稀罕你的生签!”
“什么叫浪费啊,这是我的生命最大的价值,幸珈。”庄傲温柔地笑笑,与一头浅金的头发形成反差,嘴唇上还打了三个唇钉。
“你不知道不能说话吗!你不能用别的方式提醒我吗!你到底想干嘛啊!你是不是神经病啊!”幸珈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知道自己在不停地吼叫,“实在不行,你去抢别人的生签啊!他们怎么样我不管!至少!至少……至少……”
“……你不要走,庄傲。”
“……”庄傲不语,只是笑着看着她。
她的语序很杂,但时礼还是总结出了自己第一天开始就想知道的事情。
庄傲把自己的生签给了幸珈。
“所有人都想活,幸珈,我可不能保证抢的过那些豺狼虎豹,要是还把自己的那一根给弄没了怎么办啊。”
他出声提醒她要告知“老师”名字。
“虽然我们一直很有默契,但是我也不知道你会不会说别的什么话,这是最保险的方法。”
所以他违反了规则,被处死了。
然后,一种类似于兑换的方式,幸珈拥有了感知能力……
时礼突然笑出了声。
这个故事与她猜测的太过相近,太过——理想化……
“怎么了?”江弈走到她身边。
“没什么。”时礼答。
她无心再看下去幸珈和庄傲的故事,或者说,她一向不喜欢太过理想化的故事。
——“听我说,幸珈,虽然我也不知道你现在听不听得进去……”庄傲说道。
“快说。”幸珈冷脸说完自己才反应过来自己又回到了原来对庄傲的态度。
觉得很烦。
第一印象。
决定后来。
——“幸珈。”
“你吃薯片吗?”
“不用了,谢谢班长。”
“那要不要喝点什么?”
“不用了,谢谢班长。”
“那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一定要说哦。”
“知道了,谢谢班长。”
“真的没有需要帮助的吗?感觉你好像不是很开心。”
“真的没有,而且我很开心哦。”
庄傲曾经是班长,很负责任的班长。
但幸珈只觉得很烦。
“庄傲?很关心同学啊,感觉人很不错呢。”朋友是这么觉得的,“你说呢幸珈。”
“是呢,班长真的很负责。”幸珈如是说。
所有人都很喜欢庄傲,无论老师,还是同学。
那为什么后来不喜欢了呢。
幸珈看不见,她只是从别人的口中得知,他给自己染了个黄毛,还打了唇钉,没了曾经的样子。
——“呲啦”。
“你没事吧幸珈?!”
“我没事,庄傲。”
“要不要去医院!我叫个的士!”
“我没事,庄傲。”
“可是你被撞到了不是吗?摔倒了疼不疼?都出血了……”
“自行车而已,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没关系的。”
“那至少,去处理一下吧。”
“我自己回家处理就好了。”
“前面有药店,我去帮你买纱布和药。”
“这么点小伤,不用了。”
他哪里变了……
明明还是很烦人。
真的很烦人……
真的——
“好好好,幸珈,听着,你需要从天台跳下去,我也不知道会不会痛,应该不会吧,毕竟还有下一关。如果会痛……”庄傲苦笑。
“这次我不在了,你要学会向别的人求助哦。”
“你真的好烦,庄傲。”幸珈低头,“烦死了,从一开始就烦死了。”
“那么,谢谢你,愿意被我烦这么久……”
也谢谢你,觉得我没有变。
庄傲一直被人说从来不藏着掖着,但他也没有坦诚。
他没有告诉她自己的家庭变故,没有说自己当时有多么堕落,当然也没有说——当时只有她还愿意像曾经一样待他。
这个带点狗血的故事,确确实实地发生在了两个其实都不是浪漫派的人身上。
——“没声音了,看来他走了……”幸珈很久才缓过来,回头笑道,元冉匆忙上去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我没事,元冉。”
“现在只剩我了。”时礼走上前,镜面还是没有变化,“要不然你们先去吧。”
“没关系,我们等……”元冉应道。
“我们不急……”孟轲说道。
“我怕等下误伤到你们。”
元冉:……
孟轲:……
“走吧。”江弈带头爬上天台围栏。
“那我们走了啊时礼,你快点哈。”元冉一步三回头。
“知道了知道了。”时礼就地坐下,满不在乎地笑笑。
所有人依次跳下,没有人害怕,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一次,牠们是真的绝对不会害他们。
“你不是第一个爬上去的吗?怎么还不跳。”时礼和江弈对上视线。
“……”江弈向前一倒,栽下天台。
时礼:这动作怎么这么眼熟。
她抬头看天,四点多,阳光已没有那么耀眼,但她还是闭上了眼。
“好啦好啦,我也该走了。”时礼从口袋拿出小刀。
“没想到,这个世界,原来真的没有人希望我活着。哈哈。”她自嘲地笑道。
时礼希望时礼活着。
而活着的前提是——
快死了。
只有命悬一线的时候,时礼才永远不会伤害时礼……
她举起小刀,手起刀落,插进肩膀的伤口里,旋转,拔出,再次插进……
时礼疯狂地用小刀捅进自己的身体,完全不顾飞溅的血液。
黑雾开始出现……
但这意味着,她快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时礼咧开嘴狂笑不止。
对她而言,死亡也不是什么很不熟悉的事。
镜子里的黑雾凝结成时礼的脸时,她早已精疲力尽。
“时礼,只要跳下去,你的这辈子就会彻底翻篇,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因为他们,所有人,都不希望你活着。”
时礼摇摇晃晃地走到天台边,瘫在围栏上,不慎直接掉了下去。血液浸湿了江弈给她的外套,导致全身黏糊糊的,但是同样温暖的阳光,让她莫名有种和早上跳楼时一样的感觉——
那是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