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就是我没命的原因吗？”
我，一个自命不凡的女人，在死后被告知自己是一个不知名配角，因为啃烤鸭而死。
“是偷吃。”
我深吸一口气，决定大人不记小系统过。
“叮铃~叮铃”
门外传来清脆的银铃声。
有人来了。
我心中一紧，连忙俯身，想要将尸体拖走。在手碰到尸体的那一刻，我突然感觉眼前一黑，一阵眩晕之后，我居然回魂了。
“叶青葙，你在里面吗？”一道男声从外面传来。
我挣扎着起身，将怀里没啃完的烤鸭连带纸包一起扔进木柜里。
“砰——”
在木门关上的那一刻，我感受到一丝难以言喻的轻松，终于留住了清誉。
我可不想第二天起来，发现自己偷烤鸭的事迹满天飞。
门外人似乎有些快等不及了，脚步声越来越近，我连忙开口道：“等等，我马上出来。”
我理了理衣袖，看见镜中人仪容端庄，满意地走向门口。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院子里站着一个青蓝衣男子，他披了一件月白纱外罩，月光照在外纱上似流光满身。他腰间挂着一串兰花镶金玉佩，晶莹剔透像能溶于水一般，尾端的银铃随着玉佩摆动发出悦耳的声音。
这是消费灵石的声音。
他光是站在那儿，就像一个小门派的灵石库。
送个月例灵石而已，没有必要派这种大人物是什么意思？
我惹事了？
冤枉啊，我的胆量就只限于小偷小摸，一辈子偷的东西加起来还没他一件衣服贵。
他不等我继续反思自己到底有没有偷那么多，直接开口问道：
“你就是叶青葙？”
男子将我上下打量一遍，微微皱眉，在看到我衣袖上的油污时，默默后退几步。
好一个狗眼看人低。
我有些无语，没有必要这样吧。
就算他浑身上下都很昂贵，我又不会故意泼油到他身上，搞得我好像什么妖魔鬼怪一样。
真是破事多的上等人。
我微微低下头，将袖子往身后藏去，开口回道：“请问师兄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方才悄悄瞟到，他身上带着兰花玉佩，我没记错的话，他应该是春山派掌门兰喻的弟子。
按理说和我这个外门弟子也算有点师兄妹关系，这么叫他也没什么大问题。
可是他看起来有点嫌恶，眉头越皱越紧，嘴巴张了张什么也没说出口，我猜一定是他的教养阻止了他对我的尖锐点评。
啧，不愧是山上的弟子，一副高傲又暗戳戳看不起人的样子，真是让人想给他两耳光。
我继续恶心他，装出无辜样子问道：“师兄，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要不要进去喝点茶？”
男子瞟了一眼房内，眉头紧了紧，看向我微笑道：“没关系，我就是来问些事情，就不用进屋了。”
我见他拒绝的意思这么明显，有些受到打击，我的木屋有那么不堪吗？
我转头朝身后看，我心爱的小屋在冷风中摇摇欲坠，角落的木头似乎还有些不堪重负，发出吱呀的惨叫声，一副快要散架的样子。
好吧，我承认，穷酸味已经有点冲了。
但戏还要演下去，我抬手揉揉眼睛，冷风快把我脸冻僵了。
我扯起一个勉强的微笑看着他，说道：“我家很破吧。”
“对不起，没能好好招待师兄，门派以前发的用品被我拿去卖掉换成灵石了，我实在是不忍心看着那些小孩饿死在街上，他们还那么小……”
“就像我小时候一样……多希望有人能帮帮我。”
“如果他们能活下，那我住破一点，我也是开心的。”
我笑着看他，但是我的眼泪快要流下来了，这破风实在是太冷了。
男子有些诧异地看着我，沉默良久才开口。
“你用自己的东西补贴那些流民？”
我坚定地看向他，缓缓点头。
“哪怕自己已经过得这么苦了，你不后悔吗？”
我用手背擦了一把眼角的泪，笑道：“从未后悔，我只后悔没有太多能力去帮他们。”
把门派发的东西拿去换灵石是真。
补贴流民也是真。
可我又没说是自己不是流民。
如今仙盟、魔界、人间一片混乱，人人惶恐，百姓的基本安全和生活要求得不到保障，遍地都是流离失所的普通人。
各个家族之间等级森严，如果出生在流民窟，那这一辈子大概率就是流民，除非撞大运才能进入仙盟混口饭吃。
想当初，我也是从普通流民一步步死乞白赖才混进仙盟，怎么就不能补贴一下曾经的自己。
反正春山派会一直送灵石来养着我的，不多但是能活。
他听了我的话后，神色有些动容，连动作都开始变得局促起来。
他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没有说出口，只是脸颊有些微红。
男子看了看我的爱屋，又看了看我，随后从腰间取下一个五彩丝线绣锦囊，我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满满一兜的上等灵石！
我是真的要生气了，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怎么能这么大。
这么大的灵石，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却有满满一兜！
抛开事实不谈，这个锦囊不能是凭什么我的！
他从里面取出三颗上等灵石递给我。
“这些你拿着，去帮助更多流民。”
我破天荒地没有控制住诧异的表情，像傻子一样看着他。
等一下，我说着玩的，你居然真要援助我？
这多不好意思，算了算了。
而且谁帮助流民肯花三颗上等灵石阿！
算了算了，这有点太多了，不太方便收。
为了不破坏我的表演，我往后退了一步，受伤地看着他，语气颤抖地问道：“师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脑袋里面传来沉寂已久的系统音。
“叶青葙，你到底在装什么？”
我倒是忘记了系统可以听见心声，这死系统最好快点闭嘴，别来打扰我发挥。
我继续保持一副受打击的样子，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些灵石。
我伸出手将灵石拂开，看向面前不知所措的男子，出声质问道：“难道师兄觉得我在装可怜，就是为了骗你掏灵石吗？”
“我从来不拿我不该拿的，如果您非要这样，烦请回吧。”
他有些着急，也顾不上与我保持距离，向前几步，对我解释道：“我没有这个意思，这个灵石是这个月的月例……对！我是专门来给你送灵石的。”
我有些受伤，轻笑了一声，眼中尽是苦涩和无奈。
“师兄，我看起来很傻很好骗吗？”
我看着他手中的三颗上等灵石，回答道：“你说来给我送月例，可是我一个外门弟子，一个月只有十颗下等灵石。”
男子举着手僵在原地，有些尴尬，我猜大概他也没想到，居然有人一个月只需要十颗下等灵石就能活下来。
他的脸更红了，垂下头，低声说道：“抱歉。”
我看着他将灵石放回锦囊里面，发出一声脆响，我感觉我的心也跟着碎了。
没关系，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我自有我的计划安排。
“师兄，你之前说要问我些事情，具体是什么呢？”
男子眼睛一亮，感激地看着我，立刻开口，企图打破刚刚尴尬的氛围。
“风清派方才派人过来，他们怀疑我们门派里有人心存不轨，在他们的食物里面下毒。”
风清派？
这名字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
我想起来了。
之前在酒楼看见一个白衣女子在桌边一直叨叨，嘴巴里念着什么风清派、春山派来着。
那只害死我的烤鸭就是从她桌子上顺的。
原来那个白衣女子雪莱是风清派的。
我有些搞不懂了，她到底在演些什么，这个毒难道不是她自己下的吗？
“还是你比她能演点。”系统插嘴道。
谢谢，这是对我的肯定。
“掌门派我来一一搜查有没有可疑人物，她说不相信春山派会有如此心思歹毒之人，绝对是风清派藏在外门的奸细。”男子解释来意道。
我装作被这些阴谋诡计吓到的样子，有些担心地看着他，“风清派怎么确认是我们的人呢？”
“没有证据，这不就是信口胡说？”
男子点点头，开口道：“没错，如果没有证据，掌门也不会如此大动干戈。”他说着从兜里面掏出一张破破烂烂的纸，“这张纸是从现场发现的。”
不妙，这纸有点过分眼熟了。
“能给我看看吗？”
他没有一丝犹豫将纸递给我，接着开口道：“我们之前已经查看过了。这是一张酒楼赊账的单子，我方才同风清派的人一起去问酒楼东家，他说有个蒙面女子总是吃饭不给钱，每次都记春山派账上。”
“我们筛查了一遍内门弟子，没有人的字迹如此丑陋。”
我呵呵干笑了一声，打开纸张，上面的字迹如同狗爬一样歪歪扭扭，看起来像还没醒酒一样。
没错，是我的字迹。
男子继续讲道：“外门弟子的名单我已经筛查一半，今天最后一个刚好是你。”
“搜查到目前还没什么进展，不过我倒是有个想法。”
“你仔细看字迹。”
我捏着纸张的手心微微发汗，完了，我才刚复活，不会又要交代在这儿吧。
“什么不对吗？”我低头看向狗爬字，轻声问道，余光已经开始乱飞。
侧门那条路不错，待会从那里跑。
“都说字如其人，我猜测这个蒙面奸细的面容必定十分丑陋，是个品行不端的酒鬼。”
我感觉有些被冒犯到，字丑怎么了，怎么还用有色眼光看人呢。
不过看来暂时不用跑，感谢狗爬字。
“他说你面容丑陋。”系统间歇性补刀道。
我没有搭理系统，面带好奇问道：“清风派仅仅凭这张纸，就断定是我们春山派吗？”
“未免逃脱不了血口喷人的嫌疑，毕竟……”
“万一是风清派自己搭台唱戏呢？”
我只是顺了一只烤鸭而已，清风派没有必要冤枉我到这种地步吧。
这些人的心真脏阿，居然想让我当冤大头。
他听到这话愣了一下，有些诧异问道：“你也这么认为？”
“是的，我认为春山派绝对不会有这种人的存在。”
他看起来有些兴奋，眼睛亮晶晶，恨不得跳起来百丈高，看着我说道：“我就知道！”
“能通过春山派入门测试的人都是心纯良善之辈。”他说到这顿了顿，看向我继续说道：“就连你一个外门弟子都愿意用自己的积蓄去救治流民，怎么可能会去害人？”
这下夸得我有些不好意思，但还好我脸皮比较厚，面色不改地点头接受了这种说辞。
毕竟，我一向两袖清风，从不强抢普通百姓的一分一毫，知道我的人都知道，我是出了名的不贪图物欲。
当然，就是没什么人知道我就对了。
“我认为这是风清派挑拨离间的计策。”
得了肯定之后，我大胆地提出一种假设，妄图将他的思路引向另一个方向。
不提我偷吃烤鸭的事实而言，风清派不经过他人同意，擅自捡起他人私人物品，并且编造我下毒的事情，就一点问题也没有吗？
“当然，这只是我的假设。”
“如果师兄需要完成你的任务，就进屋来，我可以写几个字给你看，证明我的清白。”
我看向他，脸上尽力隐藏被怀疑的受伤。
当然，我“不小心”流露出的苦涩神情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师兄好眼力！
他连忙拦住我，也顾不得我袖口的油污，直接抓住我的袖子。
“不用！我不能让他们挑拨离间的计策得逞，我相信你！”
我抬头看向他，眼中流露出欣喜，开口道：“谢谢你相信我。”
“我就知道，你和那些不分青红皂白的人不同，你有一颗擅于发现善良的心。”
当然，也是一颗好骗的心。
“不过，我不能让你难做，我还是去写吧。”
“不行！”
他的情绪被彻底调动起来，我猜他此刻认为自己就是唯一的明眼人，被人如此信任之后，断然不肯失去这份荣光。
“既然已经知道这是挑拨离间的陷阱，我怎么可能还会跳进去呢？”他的语气有些快，看来是着急了。
他急了，我稳了。
“可是……”
他十分坚决地打断我道：“不用说了，就这样决定下来。”
他将一个另一个丝绸袋子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随后快速朝外走去，头也不回地喊道：“这是掌门给的一部分调查资金，这次调查你也有功，这是你应得的。”
我立刻大声回道：“这个我不能拿的。”
“我必须还给你！”我在石桌旁来回踱步，装作很急的模样去追赶他，但其实连石桌半尺都未离开。
男子听见这话，生怕我追上他，离开的脚步更快了，开口劝道：“我知道你不贪图物欲，但是还是对自己好一点。毕竟自己富足之后才能救济其他人。”
“我叫柳齐月，我相信我们还会再见的。”说完便跑得没影了。
我看见路上真没人了之后，连忙将丝绸袋子拿起来。
掂量了一番，发现这个重量真不少阿。
我朝四周环顾一圈，确定没人看见后，将袋子拿回屋里。
关门。
落锁。
一气呵成。
我也是翻身富裕起来了！
压抑着想要尖叫出声的心情，我打开袋子，看见里面装了二十颗上等灵石！
这不比三颗划算！这可以去酒楼吃多少顿阿！
“啧。”系统出声道。
我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满。
“这点东西就把你打发了，值得那么高兴吗？”
“如果我能发任务给你，这些灵石都是洒洒水啦。”
我冷哼一声，平生最讨厌画大饼的东西。
“你相信我，我很有用的。”
“不信。”
“凭什么你刚刚愿意相信他也不相信我？”系统有些气急败坏。
我不想说话，美滋滋地抱着灵石看了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