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小辞……”

    “小辞……你听得到妈妈说话吗？”

    电话那头接通了，但却无人回应。

    张秀梅察觉到有些异常，顿了顿小心翼翼开口：“儿子，这个点了怎么还没回来？是你爷爷那边……”

    “没事……我在外面买点东西要晚点回来。”沉默半晌，少年闷闷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漆黑的楼道口灯突然亮起，又快速熄灭。

    一切又复归于寂静。

    他就在那里等她直到天亮。

    在这片寂静无垠的深海里，绀青的天幕依稀燃着几粒灯尽油枯的星。不知何时起，一轮红日缓缓从雾霭群青中升起，在狭窄的小巷深处，粉墙黛瓦边沿，倒映出寂寥的枯梅瘦枝。

    狭窄的弄堂里，早点铺陆陆续续飘出热腾腾的青烟。街角梧桐树下，几个老人迈开弓步缓缓练起太极。树枝上一只鹩哥正仔细地梳理起漆黑的背羽，听到收音机里咿咿呀呀地唱起《西厢记》，不由得舒展翅膀发出清脆的鸣叫……

    总之，今日又是好晨光。

    墨离最近老是感觉有人在盯着她，等她看过去又什么也没。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根本没心情去探究谁这么变态天天盯着她。

    她每天放学忙着到处去找中介卖房子，但跑了十多家开出的价位都不理想，最多的也就七十多万，怎么算都还差几十万。没办法，她只好想办法做个兼职赚点钱把这个窟窿补了。

    众所周知，现在来钱最快的不就是直播吗？所以001直接让她去当主播，毕竟她长那样，就是什么也不做干站着也能把钱赚了。

    但直播什么呢？

    擦边是不可能的了，唱歌呢她们小区隔音又差……思来想去，墨离决定直播写作业，既能赚钱又能学习，也没违法乱纪，直播间里风气也比较干净不会有人乱开黄腔。

    为了开源节流，墨离连设备也没买，就直接对着手机唰唰写作业了。

    学播的流量本来就是同类型里最差的，即便是新人推送也没几个人看。说起流量，她突然想起她微博那边还有些粉丝，可以在那边提一嘴引个流。

    她也不是没焦虑过别人知道这件事的影响，但都穷得要擦边了这点算什么？别人再怎么白眼再怎么鄙视，还能惨过做x？重担之下她也只能捏着鼻子上了。

    重新登录上好久没看过的微博，居然有一千多万人关注她了。

    墨离拍了张写作业的照片配上直播链接和“大家一起学习吧”的文字就直接发了。几乎是立刻她的手机就出现了一片白屏，再一刷新就是十几万条评论点赞轰炸。

    更可怕的是由于不是工作时间，这个数字还在以惊人的速度猛增。

    “老婆你终于出现了！呜呜呜好想你”

    “姐姐是在直播学习吗？”

    “妈呀，是活的老婆！”

    ……

    墨离挑着正常一点的回复说她现在在xx平台当学习主播，大家感兴趣的可以来她直播间一起学习进步，之后就退出微博专心开始直播了。

    胡桃木的书桌上简单放了一个金属置物架，上面零散有几本波德莱尔的作品集；除此以外便什么也没了，就连文具也只有皎洁手指上紧握的那支笔。

    容貌惊人的少女伏案窗前，认真地在草稿纸上演算着公式。虽然她一句话也没有说，但莫名地就有种静谧的安宁。

    “啊……好喜欢看老婆认真做事啊，感觉一下子就不浮躁了，我也要开始认真看书啦！”

    “真的诶，我也有点想沉下心来做事情了！”

    “话说，老婆也喜欢波德莱尔吗？我最近刚看《恶之花》，四舍五入就是我和老婆也是书友了！”

    “哈哈楼上的提醒我了，这么说我也算哈，笑死”

    “我是土狗，我只知道老婆真的好漂亮！妈呀怎么会有人长到我的心巴上！”

    “人之常情～人之常情”

    ……

    寂静的房间里，支架上的手机突然嗡嗡震动不停。

    被打断思路的少女无意识蹙起眉，起身探过身子凑近看消息。

    咫尺之遥，露出一线桃花面。美人唇如花瓣含情，眼若琉璃剔透，就这么专注地盯着他们，隔着屏幕在他们的心底烫出一个洞。

    “妈呀……好近……老婆～我和老婆贴贴了！”

    “美颜暴击！好近！awsl”

    屏幕上一个个小火箭发射升天，迸发出五颜六色的火花特效，噼里啪啦跟过年似的。

    原来是直播间有人给她刷火箭，难怪这么喜庆。

    墨离看了一下，一个火箭就是一千块，这有人给她刷了十多个……

    不得不说，果然直播是真的来钱快啊！

    但感叹归感叹，墨离还是认真地提醒他们适度消费，特别是未成年人。虽然她现在确实缺钱，但更害怕遇到什么未成年人乱打赏；一顿操作最后让她退款就老实了。

    “没事的老婆，我已经实现财富自由在家躺平了！”

    “哇……是富婆啊！”

    “富婆姐姐，我大接特接！”

    墨离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面色镇定地跟富婆道了谢以后正准备接着写作业，突然闪出一个乱码ID给她刷了999个大火箭。

    直播间里瞬间鸦雀无声，就连墨离一时半会儿也没反应过来这个数字是怎么回事。

    “！！！”

    “！！！”

    “是……我勒个去！天杀的，世上有钱人千千万，多我一个又怎么了？”

    “就是就是，多我一个又怎么了！”

    墨离吓得往后一退，微微张着嘴，怔怔地盯着屏幕。

    妈呀！不是99是999！

    妈呀！这得多少钱呐！发财了！嘻嘻☆*:.?. o(≧▽≦)o .?.:*☆

    但墨离毕竟是墨离，马上就开始害怕是不是被杀猪盘盯上了，拿她当手套洗钱……

    毕竟她可是看过今日说法的，很多无知的大学生就被这种天降横财砸晕，脑子一热就参与洗钱的违法行当了，最后稀里糊涂就被抓进局子里铁窗泪。

    墨离向来胆小，连擦边那种灰色地带都不敢碰，更别说这种违法乱纪的行为了。所以犹豫了半天，还是小心翼翼问了一句“是……点错了吗？我这边可以退回来的，不用担心哦。”

    沙发上，江北司盯着屏幕无声一笑。

    “不用。学习加油！”

    墨离：“呃，谢谢这位a＃……”由于这位乱码哥ID是一串英字符组合所以墨离只能一个字一个字地念他的ID。

    江北司听着少女一个字一个字地念他的ID，眸中欲色渐浓，他想她应该叫他另一个称呼才是——比如说什么【墨离的老公】就挺好的。

    反正弹幕里一堆自称是她老公的……他这也不算什么过分的……吧？

    但仔细一想，这指向性也太强了，虽然她名字早就被暴露到网上了，但直接把人家真名填上去就太冒昧了。况且她还未成年，虽然大家经常互相口嗨，但他一个成年男人这么做就是天塌下来也不道德。

    江北司良心隐隐作痛，越想越觉得自己真不是人！

    手上却还是诚实地打出了“墨女士的老公”六个汉字，但可惜天不遂人愿，已经被人抢注了。甚至【墨女士的老公ed】、【墨女士的老公ing】、【墨女士de老公】……也被人注册完了。

    果然，由于就会败北。

    江北司所幸将自己的ID改成了【墨女士的准老公】，一个“准”字，既保全了他作为正常成年男人的道德底线，又体现出他抓耳挠腮的迫切心情，当真是“一字千金”！

    墨离刚感谢完乱码哥，却发现对方改了ID，顶着金灿灿的几个大字，高居在她守护榜一。

    “……”

    呃，她还是去写作业吧，还有几套卷子呢～

    昏暗的房间里，少年不悦地看着手机屏幕里那些密密麻麻的弹幕留言，特别是那个刺眼的ID更是让他十分不爽。

    “好烦……”修长的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点动。

    【墨女士的正牌男友】赠送999个火箭～

    墨离傻眼了，这世界通货膨胀了吗？怎么没通知她？

    她这晚上算上其他人打赏给她的各种礼物，扣除掉平台分成和税金都还有一百多万，直接就可以不用卖房了！

    本来她还说要不要直播完再去兼职，因为她学历不够高中都还没毕业，没时间进厂或者摇奶茶，只能跑点外卖发点传单挣个零头。

    没想到直播这边直接就杀死了比赛……

    这还跑个屁的外卖啊！她只求财神爷多多保佑！

    但出于谨慎，墨离还是客套地问了一嘴，确认没有问题以后才谨慎地感谢起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正牌男友”。

    整个人看起来特别淡然视金钱如无物——当然前提是忽略那双水眸里亮闪闪的光和嘴角细微的弧度的话。

    怀揣着发财了的喜悦，墨离觉着写作业都有动力了。她一身使不完的牛劲刚好发挥在攻克难题上，很快就刷完了最后一张卷子，笑眯眯地跟大家告别下播了。

    所以，等001一回家就看到这样的场景：

    平日里十分正经的大美人葛优躺在沙发上，兴奋地刷着微博，像是被鬼上身了一样时不时嘿嘿一笑。

    “？”

    墨离看见是001回来了，离开从沙发上跳下来，抱住001软绵绵的身子，把脸埋在001柔软的肚皮上开心地跟它说“我们发财了！我今天直播……赚了一百多万，嘿嘿我们不用去打工了！”

    001也被这从天而降的惊喜吓一跳，随即又尖叫“太好了！我就知道你可以的！不愧是我看上的宿主！”

    墨离亲一口团子，声音发颤“还有更开心的——我上次不是和戴灵灵买衣服吗？就是你帮我挑的那次，那家店刚刚官微私信邀请我做她们家代言人！广告费开给我一千多万！”

    “什么！！！这下真的发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