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最后停在一个十分梦幻的大门前。
游乐园?
虞苏透过车窗看向外面,玩偶站在门口蹦蹦跳跳,欢快地和游客打招呼。
国庆已经结束,学生要上课,大人要上班,来玩的人稀稀疏疏的,以大学生为主。
“为什么带我来游乐园?”虞苏坐着没动,安全带也懒得解,她突然蹩眉往左边看:“池隽,你不会还想试探我吧?”
“我没那么无聊。”池隽懒洋洋的:“下车。”
最后虞苏还是下车了,她倒是要看看池隽到底要做什么。
停好车后,池隽打着电话走在前面,余光见某人面无表情地跟在后面,他停在一个摊子前:“吃棉花糖吗?”
虞苏面无表情:“不用,谢谢。”
细雨在不知不觉中停止下落,来来往往的游客到处穿梭着,兴高采烈地体验各式各样的项目。
时不时一些比较激烈的项目处就会传来断断续续的尖叫声。
池隽带虞苏来到动物园区。
早就有人在门口等待,看见他们,那人笑着上前和池隽握手:“我的哥你终于来了。”
“夸张了。”池隽拍了拍那人的肩膀,转身向虞苏介绍。“陈莫,游乐园负责人。”
虞苏朝陈莫点了下头:“你好,虞苏。”
紧接着池隽继续介绍:“虞苏就是我给你请来的兽医。”
虞苏:?
陈莫倒是蛮震惊:“她就是你说很厉害的兽医?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虞苏默默不语心想,我也刚知道自己原来是座泰山。
池隽点头,刻意忽略虞苏质问的眼神,让陈莫带他们去看需要治疗的动物。
他们来到马棚,虞苏要治疗的对象是一匹红棕色的马匹。
它的名字叫简。
简似乎没有什么精神,半耷着眼皮,焉焉地卧躺在铺满干草碎的地上。
池隽大概描述简的症状。
此时陈莫出去接电话,整个马棚只剩下两人一马。
虞苏问:“为什么想到让我来?”
身旁的池隽顺着简的鬃毛,理所当然地说:“你连狗和老鼠都能交流,我认为马更不在话下。”
虞苏无语:“你也许忘记你也能和小十狗宝沟通吧。”
“但我不能和马沟通”
“……”
虞苏被这莫名其妙的理由说服,她走过去轻轻把手贴在马的额头上,闭上眼睛:“简,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吃饭吗?”
瞬间,马的眼睛瞪大,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你能和我交流?”
“是。”虞苏继续问:“所以能给我讲一讲你为什么不吃饭吗?”
门口传来脚步声,陈莫走进来就看见虞苏闭着眼睛,手还贴在简的额头,这幅场景有点……怪异。
他走到池隽身边,疑惑问道:“这是在做什么?做法吗?”
池隽睨他一眼,淡淡回:“量体温。”
紧接着手搭陈莫肩膀,用力一推,陈莫被迫跟着池隽的脚步走出马棚。
周围安静下来,虞苏听见了简的回复:“我没胃口。”
“其实我很孤单,孤单得快要发疯,每天看着别人透过栅栏观察我,我就要发疯了,而且如果我不吃游客拿的东西,我会被打的。”
虞苏睁开眼睛:“有人打你?”
它眼里氤氲着悲伤:“当然,你可以问问其他动物,没有一个不被打,我们是犯了什么罪吗?为什么把被囚禁在这个监狱里。”
简的问题,虞苏回答不上来,只听见简有些悲呛地说,“如果我在不出去,我会死的。”
虞苏有些震惊,简怎么会思考这么复杂的问题和感悟
马聪明,但还不至于主动思考这么复杂的问题。
“你是怎么意识到这些的?”
“不知道,也许是突然开窍?”简继续说:“我很难过周围没有任何动物能够明白我的思想,它们都觉得我疯了,所以我选择远离他们。”
虞苏静静地顺着它的鬃毛。
顺到背部的时候,她摸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用力一抠然后放手心里贴着毛拿出来,定睛一看是一只蜗牛。
与普通蜗牛无异,带着螺旋纹状的壳,□□已经干涸,壳里面是空的。
但虞苏却认真看起来,这壳的周围一直冒着红色的气息。
虞苏能看到每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
婴儿和动物是透明的,抑郁的人是灰色,开心的是彩色的。
而现在蜗牛身上出现的红色代表着它嗜血,甚至可能严重到杀过人。
蜗牛杀人?这也太离谱了,这么小,小到一脚就能把它踩死。
“你在看什么?”
虞苏回过神来,把蜗牛递给简看:“你们这儿还有蜗牛?”
按道理马棚环境干燥不会长蜗牛,但是如果有些角落没有打扫到就会潮湿发霉,可能这只蜗牛就是从哪个阴暗潮湿处滋生出来的。
但它身上的嗜血气息怎么解释?
“它是我的朋友,我还以为它爬走了,没想到居然是死了。”简有些难过。
虞苏惊讶:“它是你朋友?”
“嗯。”
“你们两能交流?”
按照生物学来看,每种动物之间都有着专属的沟通系统,就像人不能和其他动物聊天。
而马也不可能与蜗牛聊天。
“你是……”
“怎么样了?”
虞苏话才说半截就被池隽打断,陈莫也跟着走进来。
虞苏起身:“大概原因已了解,但治疗方案我还需要一点时间。”
“什么原因?”陈莫着急大步上前。
虞苏看向简,简眼里刚刚建立的信任逐渐消退,变得冰冷,于是她说:“对于病人的具体情况我需要保密。”
陈莫:“?”
池隽:“?”
陈莫哭笑不得:“你最好不是在和我开玩笑。”
虞苏看着他,表情认真严肃:“不是。”
虞苏和简沟通几句之后,他们今天决定先离开马棚。
虽然事没办完,但陈莫还是十分客气的订了餐馆包厢,位置就在游乐园的对面一条街。
饭馆就是随处可见的普通饭馆,名字倒是独特,叫幸福音节。
他们踏上楼梯,进门前陈莫莫名一个踉跄往后倒去,差点摔下楼梯,池隽眼疾手快把他抓住用力提回来。
他们回头看了眼门槛,就是普通的瓷砖,陈莫心有余悸拍拍胸脯:“可能低血糖了。”
服务员微笑着走过来领他们去二楼包房。
“这个餐馆味道不错,但比起另外一家还是差了点。”陈莫翻着菜单,随口说道。
“那为什么不去隔壁呢?”虞苏问他。
“因为那家早没开了。”陈莫回复完后扭头看向身旁的服务员,手指往菜单上指:“这几个。”
“你们看看还要点什么?”
“你看着点就行。”两人异口同声。
这家餐馆虽不是预制菜,但上菜速度极快。
在服务员井然有序地把菜按照摆菜标准摆放完成,紧接着说了一句祝你们用餐愉快,转身离开房间。
陈莫点了满满一大桌菜。
他热情似火,一边吃一边介绍什么菜好吃。
虞苏鼻腔里总能闻到一股奇怪气味,所以她实在没什么胃口,就夹了点菜在碗里装模作样吃着。
池隽在菜上完之后才把手机收下去,他看了一眼桌上的菜,随手夹了个螃蟹放在碗里,余光瞟见虞苏碗里空空,轻声说:“吃什么自己夹,别客气。”
陈莫吃得不亦乐乎,他从一个瓷碗中夹起一块血块,积极推荐:“你们尝尝这毛血旺,他家招牌菜,味道超棒。”
虞苏摇头:“我不吃内脏的。”
陈莫饶有兴趣地从虞苏身上打量两下,再到池隽身上来回扫视:“你两口味挺配啊,池隽也是嘴挑得要死,内脏,葱姜蒜一点不沾,对了,虞苏你吃葱姜蒜吧?”
“偶尔。”
偶尔在此刻的准确表达就是不吃。
虞苏看着毛血旺突然想起兜里的那只蜗牛壳,她在想简的觉醒会不会和蜗牛有联系。
如果有,那又是什么联系。
“池隽你看我就说你两配吧。”陈莫还想说点什么,池隽就用公筷夹了块毛血旺搁他碗里:“大聪明,别在动你那聪明的脑袋了,多吃点。
“人姑娘都不澄清,你在这着什么急?”
池隽只是淡淡看他一眼,眼睛里的威胁却直击对方心脏。
陈莫悻悻闭嘴吃菜。
后半场,几乎只有陈莫一个人在继续战斗,他十分嫌弃带了两个小鸟胃,特别是衬托出自己格外能吃。
当他吃完最后一口毛血旺后直接摊在椅子上靠着,然后叫服务员进来结账。
但这次进来的是这家店的老板,老板干瘦,瘦得凹进去的脸上带着一幅无框眼镜,一幅弱不禁风的文人模样。
他操作熟练地为他们结账。
看着桌上没剩什么菜,老板满意的露出淡淡笑容:“各位吃得怎么样?”
陈莫回了个很棒。
虞苏这时才抬头看向他,顿时面色一变。
眼前这个文质彬彬的老板周围萦绕着浓厚的血红色气息,而他的身体此时正像布满脓疮流脓一般,源源不断从身体涌出气息,气息越来越大,快要将他整个人吞噬完。
他是个杀人狂。
十分凶残的杀人狂。
虞苏仔细地观察他,一点细节都不放过,他是个人类,但他是怎么杀人的?
再往上就对上老板的眼睛,透过薄薄的镜片,虞苏感觉到对方的注视,她不动声色低下头。
那是一双像蛇一样的眼睛,冰冷蛰伏在阴暗角落中找寻机会冲上来漏出獠牙,狠狠咬你一口。
老板悄无声息走到虞苏身后,手搭在椅背上,“小姐?你觉得味道怎么样?”
虞苏不动声色点头:“还可以。”
“那我就放心了。”老板微微一笑:“毛血旺你觉得有什么改进的地方吗?”
虞苏压根没碰毛血旺,但她还是作出评价:“没有,它的味道很棒。”
池隽听见她的回答,几不可见挑了下眉,狐疑地朝她看了一眼,但虞苏却和平时一样面无表情。
但她的嘴角在此刻却抿成一条锋利的直线。
“你……”
手机铃声蓦然响起,陈莫接过电话,然后站起身,说了一句我们走吧。
他们走了好远,虞苏才扭过头看向饭店的位置。
猝然老板出现在二楼窗口,微笑目送他们。
对上虞苏的视线,他十分礼貌地像发财猫一样机械挥着右手,嘴唇翕动似乎说着什么。
根据嘴型虞苏仿佛能听见他的声音。
他在说:“欢迎下次光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