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如坠冰窖，好像浮在虚空一样无可依靠。耳鸣声平直又刺耳，周围还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咔哒咔哒”金属相撞的声音，刺耳的挠墙声……什么都杂在一起。

    一股刺鼻的血腥味钻入鼻孔直冲脑门，喻能感到后背贴着冰凉的地板，眼前隐隐约约浮现一个大大的黄方块，正是每天早上一睁眼就能看到的海绵宝宝，画在宿舍天花板上的。

    跟做梦似的……

    “刺——”又一阵挠墙声，喻能眼前清明，顿感左臂火烧火燎一样。刚侧过身子用右手撑着地，就在一片猩红中对上一双灰白的眼睛，呆滞无神。

    谁啊这是！

    他鼻骨暴露在外，边缘的残肉被扯得稀碎往下坠，上面的血滴到舌尖。喉咙黑漆漆的，整个鲜红的舌头肿胀垂下，原来有这么长——下颚到喉咙也都空出来，断口处层理分明……

    他双手血肉模糊，抱着一只手臂。左手僵硬的指关节把那只断臂死死抓住，小臂的肉在五指间被捏得鼓起。右手的指甲内染满污血，紫红发黑，插/进那一层肉中，“刺——”刮下，一些碎肉掉下，可以看到白骨的伤痕中涌涌流出发紫的血。

    喻能一个翻身站起来，左边一空，下意识去撑地，左臂却从手肘那里烧起来…

    “靠……”喻能眼含热泪，右手扶着墙站起来，左臂那里是血肉模糊的断口。

    活了这么多年，也是没想到能遇到真的丧尸。喻能靠在门上，这才发现全身都是冷汗，“还断了条胳膊……晦气。”

    门把手还在一下一下地动，喻能反手上了锁，又看向那个丧尸。他卡在离宿舍门最近的上下铺的栏杆之间，下半身在下铺床上，上身从栏杆出来，双手刚好可以触到刚刚喻能躺着的地面。

    它机械地划烂喻能的胳膊，右手把碎肉送到失去下颚的嘴巴。

    感觉喉咙收紧了一下。刚刚和它离得太近了。

    喻能有些踉跄着去宿舍老大桌子上拿了水果刀，用力刺入它的太阳穴。在它僵住时，一脚踩下它手里的断臂。

    脑袋一下子放松，身上也跟着没了力气，于是坐在老大的椅子上，看着额头上发丝滴下的汗落在地面上，把污血晕开些。

    弄死它干嘛啊……说不定马上就是同类了啊，我这是灭自己士气呢。喻能有些无奈，断口处随着心跳作痛，神经都在扭曲。还是从抽屉里拿出些绷带和酒精，打算用右手和嘴包扎一下。

    急救没白学……这得用回反包扎法。酒精倒上去，喻能觉得眼冒金星，手指头发虚地扯着绷带缠上去，打结。

    喻能和宿舍老大在社团学过急救知识，所以屯了一堆做任务奖励的绷带酒精纱布……结果还真用上了。

    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

    人生很少有不知道该怎么做的时候。中二叛逆期之后就一直循规蹈矩，该学习学习该考试考试……现在呢？等死吗？

    哦，看看那边那哥们那死样子。他被捅脑子之前，算死还是算活啊？所以应该是等变异……

    喻能有些悲哀地发现，在应试教育的磨练和鼓励下他不能闲着，因为还没到动不了的时候。自己虽然明显失血过多，但力气一点点恢复了。

    那就不能坐以待毙。万一自己免疫这个变异呢，是吧。

    翻了宿舍里所有抽屉和柜子，把药品纱布都放在老大苏阳和桌子上，小刀、剪刀一类的工具放老二桌子上，食品放老三桌子上……

    整理完了，喻能也彻底确认整个宿舍只有自己一个人。走动的时候，目光一直刻意避开床上的那哥们，还真不知道那是谁。

    毕竟现在看不到，以后未尝不能相见，至少留了一丝希望。可现在要是确认了他是谁……

    反正都是要看的。喻能强迫自己看过去。

    床上的人个子和老大老三差不多。他刚好穿着院服，靠衣服认不出来。脸……也不用看了。那能看的就只有鞋。

    血迹之下，这款式和logo很眼熟，好像前几天打篮球的时候看到过——是齐旻的鞋。

    倒也没错，齐旻和他们两个也是差不多的体型。

    齐旻也和喻能一个社团，比喻能大一届，跟喻能还有苏阳和都认识。齐旻经常和苏阳和约着打球，这种时候跑来他们宿舍也说得过去。喻能掏了掏他的口袋，拿出了两张急救资格证，一张苏阳和的，一张喻能的。果然啊，齐旻今早还发消息，让两个人下午去找他领证呢，不过现在喻能还是拿到了自己的资格证。

    想了想，喻能把两人的证都存放在自己身上。万一以后有机会再见到苏阳和，还能把证还给他。

    喻能拿出手机，翻看了一下几个年级群，有很多慌乱求救的信息和视频，但都停在13：04。显然，全市，或者全省的信号在这一刻崩坏了。尝试给苏阳和发了条消息，果然是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看了那个万恶的符号一会，喻能干脆把手机关机了。省着电，以后还能玩玩单机游戏什么的。喻能的手表是太阳能的，暂时不用担心看时间的问题。

    能做的都做了，也到晚上了。喻能吃了点消炎药和止痛药，又找了点零食吃，就爬到离齐学长最远的床上，养精蓄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