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莫佳给厉珉上课，厉诚总时不时就去一次。
无奈年底事多，哪怕周末，他也不得不来所里加了会班。
挂完电话，他仍旧疑惑，怎么连莫佳也说他有女朋友了。
就在不久之前，齐上刚刚给他打过一个电话。
那次聚会过后，为了避免被厉诚面对面教训，他直接打个飞的跑到国外潇洒自在。
今天之所以敢主动来电，纯粹是听见他在所里的“风流韵事”。
齐上颇有些生气，吐槽道：“还跟我说不要办公室恋情呢，冠冕堂皇的，那你自己怎么近水楼台先得月了？这不典型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厉诚当然以为他指得是莫佳，踟蹰着该用什么婉转的方式表达自己还没有“得月”。
齐上又叭叭着：“叫余清子是吧！那妹子每次看她都劲劲儿的，估计还不太好追吧。你是不是还把我每天给你点的外卖给她吃了？”
厉诚：“……”
“我就说你这个中国胃，不是吃不惯外国菜吗！怎么现在天天让我点什么日料、法餐、泰国菜的！好家伙，花我的钱，泡你的妞，高，真高啊！”
厉诚越听越觉得离谱：“这些谣言都是谁传的？”
“所有人？”齐上哼声：“还在跟我装，是不是？现在所里的人都在说这事儿，你俩要不是表现的那么明显，干嘛非得传你俩呀？”
厉诚轻嗤：“谈恋爱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要是真有女朋友，直接承认就行了，用不着遮遮掩掩的。”
齐上疑惑“那就奇怪了，这事传的有鼻子有眼睛的，你俩要是没问题的话，是谁一天到晚在外面瞎嚼舌根啊，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是啊，对这个人有什么好处呢？
又是对谁最有好处呢？
厉诚心里立马有了几种猜想。
只是职业习惯的印刻太深，因为没有切实的证据，他不得不先把追查始作俑者的事放下，转而选择先解决眼前的危机。
那要怎么做才能澄清自己，又不至于过分影响他人呢？
一筹莫展中，厉诚从自己办公室里走出来。部门里明明还亮着灯，一排排的座位前面却已经没有人了。
他本以为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人忘了关灯，于是临时更改方向，往办公室的一处开关那儿走。
恰好这一面墙中间有过道直通公共休息区，厉诚在距离几步远的地方，就已经听见里面有人在吵架。
一个女声十分尖锐：“余律这次的案子多好啊，你干嘛不向她推荐推荐，让我也加入？”
男人安慰：“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个人，很有主意的，我说话管什么用啊？”
“你俩不是一直配合的很好嘛，部门这么多人，她谁也不选，就选你，证明对你很信任，你多跟她推荐一个我不就得了？”
“哪有那么简单！你能不能先消停会儿啊，我把你从其他部门弄到非诉，已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了，现在再立刻给你喂案子，那不是就等着被人戳脊梁骨吗？最近已经有人察觉咱俩的事儿了，你再不低调点，小心这事就漏了。”
“被发现就被发现呗，你未婚，我未嫁，咱俩谈个恋爱怎么了，又不是乱搞男女关系。你以为我来你们部门搞非诉很开心吗，天天不是盯着导航就是预警，看见那么多字我都晕。我还是想做案子嘛，你赶紧努努力让他们给我案子嘛。”
“行了，你小声点儿。我知道你很着急，我这不也在努力嘛。余律新接的这个案子，我看量还挺大的，过完年搜集证据的时候，肯定还得补充人，到时候我再向她推荐你不就得了。”
“那还差不多，你早有这觉悟不就得了？不得不说，余律的命是真好啊，怎么每次给她的案子都那么优秀呢？”
“那能不优秀吗？你也不看看她跟了谁。”
“呵，拽什么拽，她能有现在的成就还不都是靠的厉par。啧啧，你说我为了前途，是不是也应该多多向厉par那样的男人靠拢呢？”
“支持啊，你要是真能把厉par撬了，以后飞黄腾达的时候可别忘了我。”
莫名其妙成了人家play的一环，厉诚实在无语地笑了笑。
他脚步有意加重，行至过道时，抬手轻轻敲了敲玻璃门。
不远处的两人在看到他后，立刻大惊失色，叠声喊着：“厉par！”
厉诚一脸严肃，简短道：“明天上班以后，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
隔天一早，部门的小群里热闹非凡。
知识产权部门迎来小幅震荡，非诉那边新来的女孩突然被调回原部门，余清子刚刚组建的团队还没就运转几天，就有人主动退出。
而发生变动的这两位因为在近期屡屡抱团，不同程度地侵犯到其他同事利益，已经在小范围内引起争议。
大家纷纷猜测这次是不是厉par出手，目的就是遏制办公室恋情。
但也不对呀。
厉par自己还不是在跟余清子谈恋爱？
还好，厉诚“贴心”地没让大家猜疑等候得太久，很快的，他在部门群里公开发布信息，呼吁所有人正确处理工作与生活的关系，避免个人原因对职业产生干扰。
“我们这个团队非常年轻也非常优秀，大家在一起相处久了，难免会产生好感，进而发展成为情侣关系。我不会明确禁止办公室恋情，但请所有人都注意的是，如果因为此类恋情出现偏袒或者不公平的情况，影响团队合作，甚至产生团队内部的小圈子，破坏团队凝聚力，我也绝对不会姑息。”
“此外，感谢大家关心，截至目前为止，我的个人问题还没有得到解决。因为平时工作一直都非常繁忙，为人也比较严肃内敛，给人很有距离感，所以一直没有找到女朋友。考虑到自己年龄渐长，对恋爱、婚姻也有一定向往，大家身边如果有适龄女同志，可以介绍我们俩认识。”
厉诚全程没有一个字提到陷入本次旋涡的部门同事的名字。
但每一个字又都为今天上午发生的事做出解释。
更是彻底澄清了这些天里围绕在自己身上的谣言。
看完消息，办公室里几乎所有人，都忍不住想去看看余清子反应。
这段时间，她的状态完全可以用如沐春风四个字来形容，部门里的人与资源都优先让她使用，有什么大事小事也都知会她一声。
里里外外，已俨然是一副老板娘的架势。
而大家之所以这么配合，一方面是因为她来团队较早，人也优秀，但更重要的，还是因为忌惮她跟厉诚的关系。
可现在呢？
余清子正埋头坐在自己的格子间里，看不清楚表情，手上噼里啪啦打字的声音倒是一直没停。
群里有人回复“收到”后，她也很快跟着回了“收到”。
但也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大家伙总觉得隐隐有一股寒意从余清子那边弥漫开来。
小群里又开始胡乱八卦的同时，厉诚神清气爽地从自己办公室里走出来，径直来到余清子面前。
一个优盘被放到余清子面前，厉诚声音不大不小地说道：“你昨天晚上忘我家里的，早上看见就给你带过来了。”
虽然提到了地点为“家里”，他语气却严肃正经得像是在说“办公室”一样稀松平常。
“小余，这么多年你对工作一直都充满热忱，这是好事，不过以后案子的事还是等到上班时间再讨论吧。”
他抬头看向所有人，说：“大家平时工作虽然繁忙，也要注意劳逸结合。工作虽然重要，生活也同样需要好好经营。我是一直都很反对加班的，我在这里也表个态吧，以后如果不是特别紧要的任务，我坚决不打扰大家的下班时间。希望各组也能好好遵守。”
办公室里顿时掌声雷动，特别是周凯，站起来又喊又蹦的，就差举个旗子摇旗呐喊了：“好好好，厉par英明啊！”
厉诚立马轻嗤声：“你起哄什么啊，你什么时候加过班了？”
他眼神锐利，针一般直刺过来。周凯跟戳破的气球似的，一下又萎靡起来。
桌上电话突然响起来，周凯懒洋洋地接起来，有气无力问了声：“什么事？”等电话那边细细说完，他精神一下又振奋起来，向着莫佳道：“佳佳，前台说有人在外面等你——是个帅哥哦。”
“是谁呀？”莫佳意外。
“人家没说，就说找你聊两句。”
周凯向着她挤眉弄眼：“肯定是好事儿！”
是私事？莫佳有点心虚地瞥了眼不远处厉诚。
厉诚视线亦正好转弯到她脸上。
两股目光顿时相交，莫佳眨巴眨巴眼睛，赶紧避让。
低着头，快步从办公室里跑出去。
厉诚眉心皱着，起初不打算理会，无奈回办公室路上，耳边一遍又一遍循环着周楷的那句“是个帅哥哦”。
脚步到底还是停下来，换了个方向，从部门里走出去。
前台，莫佳正跟那个陌生男人面对面说话。
厉诚所在的位置，只能看见她纤瘦的背影，和对面男人的正脸……怎么说呢，还真是挺帅的。
厉诚眉心皱得更深。
莫佳跟那人却突然起了冲突。她仰着头说话，语速应该很快，脑袋因而一点一点的，短发也上下晃动。
气恼中，她转身要走，男人一把抓住她肩膀，将她拽回来的同时，很亲昵地揉了揉她脑袋。
“……”几乎是下意识的，厉诚直接推门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