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晨曦微露,鸡鸣未响。

    起夜的婆子眼未睁开,眯着眼解完手,正要回屋,一向耳背的老人却听到悉悉索索的啃食声音。

    月亮忽隐云后,冷风一吹,婆子睡意没了八分。听着这怪异的声音,婆子想到常用来吓孙儿的怪物吃人故事,浑浊的眼睁大了些,裹紧外衣,顺着声音探去。

    这声音从她房中传来,越是靠近越是明显,屋内无窗,未点燃蜡,一片漆黑,阴气森森。

    床上睡着婆子年幼孙子,婆子听着越来越像怪物啃食小儿手指的声音,摸索着点了油灯,提起油灯照去,只见一黑色轮廓伏在她孙儿上方,孩童稚嫩手指一节一节被怪物塞进嘴里,而那无辜小儿,竟在梦中被啃食掉脑袋,脖颈处鲜血直冒,淌在地上,滴答滴答,混在泥灰中。

    “啊!”

    婆子惊恐大叫,不清明的眼瞬间灰白,下一刻,直挺挺倒在地上,整张脸都呈现出死人的灰白色。

    啃食婴孩儿的怪物看不清样子,仅有一黑色轮廓,听到动静儿动作只一顿,青白的眼球缓慢滚动,咯吱咯吱的咀嚼声不停......

    油灯打翻,引燃房屋,映着那怪物身影,墙上不见怪物影子,恍若无实体。

    ......

    “衔黎兄,这便是山州近来流传的食人怪物,我可不是胡诌,不信你大可拉个人问问。”

    客栈内,一书生打扮的男子摇着折扇,神情避讳,不算出众的脸上满是后怕,似乎是心有余悸,如同亲眼所见那怪物吃小儿。

    他这句话音落下,听他说怪异事件的人才回过神,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书生对面坐着一男子同样白衣,和这书生相比,就显得招摇不少,只见他一袭白衣质量上乘,腰身紧束,用的是白玉镶金腰带,玉质细腻,雕刻栩栩如生的凤鸟,凤鸟眼用红宝石,凤尾处的金边恰好和衣袍金线勾勒的凤鸟羽毛照应,腰间悬着一把的玉佩,少说有五六个,抬手走动时腰间便传出玉佩撞动的清脆声,发间以赤金累丝衔珠冠束起高髻,无处不散发着金光。

    比起他浑身华丽的打扮,最让人嫉妒的还是他这张惑人的脸。

    雌雄模辩,美的惊心动魄,眼下一颗小泪痣,似笑非笑中皆像是诱惑。

    分明是一男子,身体颀长,倘若梳个女子时兴发型,哪怕身量再高,怕也没人敢轻易判断他是男是女。

    书生暗道一声骚包,却又不得不承认,他这新结识的“衔黎兄”是个有钱且大方的美男子。

    书生名叫邱荣,阙州人士,说是书生,却也不是传统意义读书赶考的,他自封书生,其实是鬼怪故事里,和什么貌美女鬼,报恩狐狸精情情爱爱的风流书生。

    邱荣读的也是各类狐妖鬼怪、花妖魅魅的志怪书籍罢了。

    像邱荣这样的人并不在少数,这天下分成九州,以桑州为主,天下安定,繁荣昌盛,倒是不需要那么多正经书生。

    反倒是他这样的风流书生,多多益善。

    衔黎见邱荣这般急着自证,艳丽的红唇轻勾,凑近,声音压低,却能让客栈的人都能听到,怂恿道:

    “邱荣兄,不如你亲自前往山州探探虚实,我自然是信你,可其他人信不信,我就不知道了。”

    “是啊,光说故事,胡编乱造的吧!”

    “你看没看过啊,山州离桑州那么近,谁不知道桑州有神女坐镇,什么妖魔鬼怪哪儿敢跟神女作对啊。”

    “就是,你这阙州人,果然是阙州出来的,惯会编故事,这九州一大半的怪物都是出自你们阙州,谁见过?尽是一些妖言惑众的把戏。”

    客栈众人吵吵嚷嚷起来,非要让邱荣给个说法才是。

    邱荣哪里被这样架起来放火上烤,脸涨的通红,站起来支支吾吾说不出反驳的话话语,把视线重新放回坐着的衔黎身上,半响才不赞同的憋出一句话:

    “衔黎兄!小生见你感兴趣才说与你听,你何必让我成为众矢之的!“

    衔黎啊了一声,往后仰去,腰间装饰叮当作响,笑的无辜。

    “邱荣兄,你这可真是误解我了,我嘛,就一有钱纨绔,哪里比得上邱荣兄才能出众?崇拜邱荣兄都来不及,何至于让你被众人当成靶子。”

    衔黎长的好看,一番话给了邱荣十足的虚荣感,方才众人还责备的声音立马转变了。邱荣听着周围人七嘴八舌对他的恭维,心情愉悦许多,合了扇子,这回还有些谦虚:“哪里哪里,只是志向不在金钱,偏爱读些书罢了。”

    “这样吧,衔黎兄替我清了客栈的帐务,顺道在支付我一些路费,我倒是可以不辞辛苦跑这一趟。”

    邱荣勉为其难、很是大方的说道。

    衔黎笑的开心,手指擦去眼角笑出来的泪水,看着邱荣的眼神有些玩味。

    事情是这样的,一刻钟以前,这来自阙州的书生邱荣在客栈要了份酒水,喝完无钱支付,让老板赊账,岂料这老板大有来头,客栈开的到处有,邱荣这名字简直就是客栈的黑名单,恨不得每个州的客栈他都赊了钱。

    客栈老板当即发了怒火,把这书生的“丰功伟绩”宣传了个遍,客栈来往的人哪还有不明白的,又是一个没钱书生,辗转于九州,一州混不下去跑另一个州的无良乞丐罢了。

    邱荣面上过不去,横着脖子说自己是雅人,不跟他们这些俗人计较,还说什么别怪他没提醒山州怪物夜吃人,他来往于各州是出于好心,是带来消息的好人。

    衔黎在二楼包间听的有趣,便让侍从付了老板银钱,自己也慢悠悠的下去,让他讲讲所谓的“怪物吃人”。

    一故事讲罢,没想到演变成让这讲故事之人去看看故事真假的地步。

    邱荣不要脸的一番话惊的众人都面部扭曲了,看这白衣男人不像个傻的,没想到......人不可貌相,竟听信一江湖骗子的话。

    眼见衔黎就要拿钱给书生,客栈的人很是不赞同,真觉得邱荣就是一坑蒙拐骗的,拿了钱没准跑路,何故花这个钱当冤大头?

    于是,有人好心提醒:

    “公子,鬼怪故事那么多,何必要一探究竟。”

    “就是就是,这人也不一定可信,我看公子并不缺钱,不如请几个可信之人,前往山州。”

    “这钱啊,给出去怕是回响都听不到。”

    客栈人又是一通七嘴八舌,邱荣哼了一声,趁机转身要走,可惜客栈老板一直盯着,凶神恶煞的拦着人,等白衣公子发声。

    “那,诸位可以好的办法?”

    衔黎眉头微皱,似乎是很难为,众人呼吸一窒,真是难得一见美人蹙眉,果然令人心生爱怜。

    “我看……不如和客栈老板商量,给这人设个期限,拿了证据回来,若是没有,就任由老板处置吧。”

    “别以为我听不懂,你这人好狠的心,到头来还不是让我还钱!”

    邱荣跑不掉,面上发了火,心里琢磨跑了再说。

    “这钱是你欠的,你不想还?还真是好大的脸,我好心出主意给你争取还钱期限,反倒遭你倒打一耙,说我狠心。公子,我看啊,你也别跟这阙州来的人交往了,不识好歹!”

    衔黎插不上话,正巧,这时客栈门口走进一黑衣男人,包裹的严实,风尘仆仆,整个人给人一种骇人的肃杀感觉,漆黑的眼睛和毒蛇一般,阴测测的。

    男人快速走向衔黎,冷厉的拨开挡在白衣男子身前的人,附耳说了句什么。

    客栈的人被这黑衣人吓得散去,也没凑上去看热闹了,该干嘛干嘛去了。

    衔黎听完,懒散的神情严肃起来,向后招了招手,和黑衣男人对视一眼,先离去了。

    一直站在后方存在感极弱的侍从上前,拿出一包银钱,交给客栈老板,交代道:

    “这是我家公子给邱公子的,劳烦掌柜的清点,多的当是邱公子的路费了。”

    ......

    “你的消息可有误?神女当真......死了?”

    “父亲,消息千真万确,桑州仗着神女压制我们许久,神女已死,这天下之主,也该轮到我们了。”

    蜃州宫殿,闳枭神色紧绷,见父亲依旧犹豫,有些着急:

    “父亲!您甘愿只当一个小小的州主吗?”

    “枭儿,你容我想想。”执苍面露难色,闳枭说的也并非全无道理,九州互不干扰,无非是因为桑州神女的存在,可现在神女死去,九州的平衡必然会被打破,就算不是他们,也有其他州先一步暴动。

    可执苍到底是一州之主,他要考虑的东西还有很多。

    万一神女没死......

    “父亲,您在担心什么呢?兵,我们有的是,万事都已备好,神女之死,不就是老天给我们的机会吗?”闳枭继续劝到。

    “话虽如此......”

    "州主,二公子来了。"

    执苍的话被打断,怔住几秒,觉察脸上出了很多汗,还没待擦干净,就见衔黎慢悠悠的走进来,一贯的游手好闲模样。

    “衔黎来了,可是有什么事找为父?”

    “哦?”

    衔黎瞥了眼满头大汗的父亲,也不跟他们一样站着,找了个位置一坐,舒服的叹谓一声,让随身侍从倒水。

    “我没事儿就不能来看看父亲嘛,再说了,我可不是来找父亲的,我是来找大哥的。”

    执苍哪怕深知他这个儿子的品行,有时候听到他说话还是会噎住。

    闳枭冷冷的看着衔黎,眼中的厌恶如同实质,不加掩饰。

    “大哥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好怕怕哦。”

    “没事就出去,没看到我在跟父亲商量正事吗?”

    “有事儿有事儿。”衔黎嘴角一勾,眼眸弯起,眼睛亮的像是狐狸,指不定在想着什么坏事儿。

    “大哥出去游历,有没有去桑州啊?我那未婚妻大哥可见到了?长得好不好看?性格如何?”

    闳枭冷呵,这时候才想起来,神女没成为神女之前,可是和他这“好弟弟”定了亲的。

    他也笑了,只是皮笑肉不笑,显得格外阴森骇人。

    “只怕衔黎要做好准备,给你那未婚妻,陪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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