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这颗见证丰饶令使和智识令使相遇,并在其后每一日都垂于危险的水面上的星球,从物产和所处位置来看,其实已经相当安全。

    物产表明它具有开发价值,可以被并入信用点体系,享受便利的同时又因为不珍稀太普通,不至于遭受非人道的冲击。

    而所处位置偏远很好的阻拦了一些不怀好意的来访者。

    就是我和原始博士现在成了它最大的危险的意思,每一天跟我碰上的人都在面临生命危险的意思。

    至于原始博士,多托雷二号不是白叫的,他对我们的暂居地容忍程度很高,满脑子的天才想法最后被对我的培养计划死死压住,成了走神时才能想起的事物。

    他甚至不出门。

    我刚被戳破令使身份的那段时间,因为懒惰准备跟智识的令使用剪刀石头布来决定这次谁出门,谁能占据屋子里的沙发。

    原始博士没反对,只是去了一趟实验室,在我严阵以待准备跟他石头剪刀布,聆听强运的回响时,用视频的方式介绍了他的实验过程。

    末了,他问我:“你真的想我出去吗?”

    智识命途上的天才,想要避免一些可能会发生的灾难,是会很严谨的列出一堆证据,然后将选择权交给他看的顺眼的助理的。

    被他看的顺眼的助理我:。

    我吃亏就吃亏在没有太多经验上,仙舟归属于巡猎,因而限制了我的发挥,没能展现丰饶令使的威能。

    与我相反,原始博士是个人渣的同时,还有充足的时间来实施自己的想法,践行自己的理想。

    他的实验过程无疑是毫无人道的,他的成果无疑是震动寰宇的。

    我面对那些文明退化,由人科退回猿类的星系们,我还能说些什么呢,我只能在学习之余还捏着鼻子起早贪黑挣两个人的口粮,做唯一出门的那个人。

    不过对于这星球上的人而言,是智识令使还是丰饶令使都没差,前者死的痛苦,后者死的突然,都很难逃过一个死字。

    它这里毕竟没有成群结队的巡猎,主要生活的族群生命又太过脆弱,是原始博士下来一次皱了五分钟眉,无论如何也看不顺眼的错误进化典范。

    “以实验材料的标准看,他们因为错误百出而具有价值。但以教学场所的标准来看,这里烂透了。”

    是傍晚,架起来的一块木板当做饭桌,我带着宇宙知名天才回忆他从出生起都不知道吃没吃过的苦。

    可能他被我的苛待整无语了,高低也得让我无语一下,才在吃饭时讲了一个地狱笑话。

    “你这么说,我良心真的会痛。”

    他”嗤”的一声笑了,然后抬眼,什么都没说,又刻薄得让人恨不得在学习过程中让他气成高血压。

    能让我当吉吉国王,还能给我点爆几颗丰饶星球的博士,在我这里所有的苦日子都是我学到癫疯硬灌给他这位指导老师的。

    知识的摄入过程虽然平滑,但在我远离生死危机太久的情况下,我会时不时的在智识的灌注下/体验到日复一日的枯燥。

    一枯燥,我就会用这种方式来提示原始博士,他该更换自己的教学方式,重新唤醒我的学习兴趣。

    还是傍晚,调整学习计划,让我这个助理可以好好学习的原始博士,在预定的时间点没有等到我的破门而入,过了一个小时后才等到我的推门而入。

    他不担心我会遇上什么危险——智识科技远超人的想象,丰饶令使也着实难杀——他担心的是摇摇欲坠的门,和可能被我盯上的事物。

    当然,还有一个最担心的,我学习的注意力会被分散。

    人是群居生物,他理解,因为猴子也在群居。由此衍生的联系和对情感的左右,虽对他无大用,但对当事人不一定,而我对朋友的标准在他眼中又实在低得令人发指。

    只是回来晚了一个小时就被指导老师告诫不要对朋友要求太低的我没费多少功夫就跟他的思路对接,关上门,一边示意这位天才展开领域,一边回答:“哦,那我以后找个你看不惯的。”

    破旧不宜居的房间徐徐变换,成了科技与舒适双修的家,原始博士窝着的那条沙发亦是大变样。

    看着造价不菲,实则也造价不菲。

    他在宇宙漫步时采撷的星云基本上全丢进家里的改造,要不是我说够了,他的那些身外之物还能剩多少就是个未知数。

    “我看不惯的很多。”变相的说我对朋友的要求还是太低。

    “那追杀你的?”

    “一堆。”

    “我再找个智识?”

    “你可以试试。”

    试试就逝世,我是指被我找上的智识。原始博士在我的交友方面,跟多托雷不太一样,没什么一视同仁平等不把人当人所造就的宽容感。宇宙太大,星神太多,他能当作人的存在不止我一个,理所当然的,他在友谊上有点占有欲。

    「一点是多少?」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扰人清梦都拯救不了我的手时,系统语气凉嗖嗖的,预备让我清醒一下。

    「一点就是一点。」

    在我旁边有点友谊的距离的一个人形黑影安静的躺着,捏着我垂到床边的手,看样子睡得很沉。

    「具体数值呢?」

    它非要戳破我的自欺欺人。

    「行行行,是100,满意了吧。」

    我不再辗转反侧,直接躺下,睡得看起来很安详,正巧避开了一句“你以前的朋友死光了吗?”

    午夜场大家还是玛卡巴卡比较好,不要用这么血腥的语气问问题,搞得好像准备用模因对几个人名实施灭绝计划一样。

    也不要天天晚上当晚安一样的问,万一我没控制住,不就完了吗?

    原始博士近段日子,没做自己的老本行,主要干的就两件事,一是当我的指导老师,二是研究模因,死亡机制是用人名来触发的模因。

    为了更好的完成第二件事,他现在在研究4#波尔卡·卡卡目的事迹。

    没对仙舟实行超距打击,只能说理智还在,知道我跟丰饶是死敌,仙舟勉强是我爱屋及乌的盟友。

    那么他真的那么老实了吗?

    没。

    他嫌弃仙舟人太多了,我爱屋及乌的范围有点广,决定先给仙舟来一下,算作小发雷霆。我发现得太过及时,他脸不红气不喘说他准备向仙舟投放探测型模因,替仙舟看看灾厄的雏形。

    话说得是真漂亮,无害探测性模因他也是真投了。

    我们俩个晚上的娱乐活动,就是挤在一条沙发上,看仙舟那边的风平浪静——我的出逃没对仙舟造成太大影响,只些许思潮的冲击,是我跑的太远太怕死,整个宇宙除了仙舟都没什么人知道我出逃的事,就证明仙舟自身的掌控力没崩。

    我情绪刚松动一点,人猴子突兀进化成了蛇,鳞片冰冷,吐息都是丈量猎物的体长:“你想回去见神策将军还是尘冥将军?”

    感觉说什么这两位都会被记上仇杀名单。

    “你非要这样吗?”

    我尝试从友谊的角度PUA一下智识令使,但结果嘛,怎么说呢,原始博士挺理直气壮的说友谊本就充满独占欲,他无法容忍我们之间的友谊出现另外一个物体(甚至用了物体这个词,连非生命都要踢开)。

    说着这样的话,脸上的神情还是懊恼,懊恼自己对宇宙的奥妙解析不到家,不能同时从过去现在未来三方面打击我的所有朋友,不能让他们“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上次,上次我碰见这种说需要独占欲的情感是什么来着,一般都是爱情吧。

    人为了谈恋爱什么都敢说,连誓都敢发,我为了让纯友谊路线上的另一位提升一点容忍度,也是什么都敢说,眼都不眨的就:“你说那些啊,他们不算什么,他们有些人是我孩子,有些是我丈夫,还有些是我情人。爱情方面,想必你就不会有那些莫名其妙的独占欲了。”

    纯友谊的原始博士确实沉思了好一会儿,杀心也减轻了一点。不同于我说他独占欲时的“一点”,这次,他杀心减轻的,真就一点。

    “你孩子名字叫什么?”

    “你想杀他?”

    “他可以活。”这句话原始博士说的都有点痛苦,是一场十分艰难的爱屋及乌,“我只能留他一个。”

    轮到我笑了:“我上次看见被人杀了全家还能原谅凶手的,人是个恋爱脑。”

    谁家爱屋及乌的范围这么窄,谁家朋友对杀朋友全家有这么深执念?

    我不笑是我面部神经坏死了。

    正因为我身边有一个随时准备杀我全家的朋友(?),又准备成为接手我全家对我的关爱的朋友(?),我接下来的交友选择基本上也就固定在仇杀范围。

    人跟原始博士没仇,不会碰见我。

    我跟人没仇,我不会让人当我朋友。

    能同时满足这两样的,我只能想到丰饶民,丰饶令使跟丰饶民是朋友,其实也说得过去是吧?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我在这地方能碰到的只有追杀原始博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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