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好像没什么不同，还是如从前一般平常地过着，每日都有活要干，地里的活像是一年四季都做不完似的。

    江荷与江芹一块去河边洗衣裳，不是惯常人多的点，河边洗衣裳的人不多。

    挑了块地方两人面对面蹲下，盆子放在岸上，放在下方的话什么时候随水漂走了都不知道。

    两人将裤脚衣袖都挽起来，洗衣裳不会弄湿。

    河水微凉，这种天气踩在水里也不会觉得冷，两人干脆脱了草鞋踩进河里。

    河底的石头被冲刷的光滑，不会硌脚，水底清澈没有青苔，小心些就不会滑倒。

    微风吹过河岸的树，树影窸窣晃动，已有了初夏的感觉。

    阳光照在河面上，微微反光，有些刺眼看不清。

    有人急匆匆从河边跑过，看影子有些眼熟。

    江荷正好直起身，听见动静，她眯着眼看向远处，不确定地喊道：“二哥，怎么了？”

    步伐匆匆的人听见声音停了下来，转身一看正是江华兴。

    他脸上带着焦急：“我娘要生了，我去找稳婆，不说了。”

    匆匆说了两句又急忙跑了。

    江荷与江芹赶紧将剩下的衣裳过了水，抱起盆就跑回家了。

    江荷本想直接去江二伯家的，想着抱着个盆终归不方便，就先回了家。

    等江荷从家过来时，周巧荣和江芹都在江二伯家里。

    张金莲脸色有些白，说话还有力气，情况看着倒还好。

    隔了这么多年又怀上，年纪又大了些，本身就挺难受的。

    头两个月更是不舒服，最后这个月江华兴和江二伯更是每日留一个人在家看着她。

    就是忙不过来要下地干活，也会隔上一个时辰回来一趟。

    就怕她突然要生了，来不及喊人。

    今日就是江华兴回来时正巧遇上张金莲要生了，他急的立刻掉头往外冲，要去找稳婆。

    还是张金莲在后面喊他，让他叫一声周巧荣。

    江华兴出门只来得及喊一声大伯娘就跑了，周巧荣自己过来才知道是什么事。

    周巧荣时常过来找她说话，知道要生的日子就在这几天里，因此早就说过让张金莲一有情况就过来喊她。

    她又让江华成去地里喊江二伯回来，江华兴急的出了汗，匆匆忙忙地连他爹都忘记喊了。

    这会周巧荣正扶着张金莲慢慢走着，江荷过来之后就让她和江芹一块去烧水了。

    人多围着也没什么用，不如安排好活计更好。

    江二伯是先回来的，他头上都跑出了汗，进院子见张金莲好好地才松口气。

    没过多久，江华兴拉着稳婆来了，稳婆离他们村不算远，月初的时候就交代清楚了，这会江华兴去了就把人接过来了。

    周巧荣陪着一块进了产房，没多会又出来让她俩多烧些水，等会要用。

    她这边将要用的剪子给烫一烫。

    本想让两人先回去的，但是外面江华兴父子一个比一个还慌，让他们烧水怕是供不上。

    眼看着指望不上，周巧荣只好让他们站远点，别一个劲往门口凑。

    周巧荣对两人道：“你俩就在灶房烧水，别出去了。”

    江荷与江芹点头，江芹还有些印象她娘生弟弟时的样子，大概知道生孩子是什么样子。

    江笠就比江荷小一岁多，他刚生那会的事江荷哪还能记得。

    两人在灶房烧火，张金莲的叫声忽远忽近地传过来。

    突然一声高亢的痛呼，清楚地传到了灶房这边，像是痛到了极点。

    江荷被吓了一跳，脸都刷白了。

    江芹比她好些，脸色不算白，赶紧拉着江荷坐下。

    两人握紧了对方的手，从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担忧。

    江芹咽了咽口水，小声地说：“我娘生小成的时候我只待了一会就被抱出去了，没听见喊得这么痛的时候。”

    张金莲的叫声还在高高低低传来，像是用尽了力气。

    周巧荣拿着盆匆匆过来，见她两人样子也有些心疼，怕是吓到她俩。

    她一边舀水一边说道：“生孩子都是会痛的，都是从鬼门关走回来的，你二伯娘这还是刚开头，还没到要生的时候。”

    她舀了水又匆忙出去了，好歹知道些情况，两人听着叫声也没那么怕了。

    过了会没听见什么声音了，还以为已经生出来了，两人正想出去。

    就见周巧荣进来了，她招呼道：“先做些东西给你二伯娘填填肚子，稳婆说一时半会没那么快，吃点东西撑一下不然等会没力气生了。”

    两人赶紧帮着搭把手，做些好消化的些就成。

    一碗鸡蛋面足够填饱肚子了，周巧荣端着碗走了，又交代两人帮着把午饭做了，这会都到晌午了。

    “你二伯娘说灶房里的东西都能用，你俩看着做吧，中午都在这吃了。”

    江二伯从地里回来的时候已经和江爷爷说了，午时她没空回去，江笠他俩也能对付着把饭做了。

    这会正在生孩子，他们过来也帮不上忙，留江荷在这就行。

    简单做好了饭菜，几人都没什么胃口，草草扒了几下就放下了。

    江华兴更是一直在产房门口转，江二伯看不下去拉了他一把才老实坐下来。

    里面的张金莲将一碗面都吃完了，力气也恢复了大半。

    她生过一个有经验，不用劝自己也塞着把东西吃完了。

    周巧荣将用过的碗筷拿到厨房，又换了盆水走了。

    江荷与江芹两人依旧在灶房烧火，这会周巧荣又说了一遍不让他俩出去。

    怕她俩看了会吓着，一盆盆血水泼出来，两人都还没成亲，这些总归看了害怕。

    午饭之后王小蝶也过来了，她虽然成亲了但也才两个月，还没生过孩子，周巧荣也不让她进产房。

    早上那会她也过来了，后来江荷来了周巧荣就让她先回去，等做完饭再过来帮忙。

    能帮上的忙也不多，三人都在灶房待着。

    产房里就留了她和稳婆，第二回生孩子比第一回容易些，也要快上许多。

    张金莲胎位是正的，有周巧荣帮着稳婆搭把手，足够接生了。

    江二伯和江华兴在外面走的鞋都要磨断了，灶房里的三人也是捏紧交握的手。

    不知过了多久，总算听见张金莲的声音小了，没多久又听见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

    哭声听着有力，一声接一声的传递开来。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都往产房门外涌。

    产房门紧闭着，过了会终于听见嘎吱一声的门响。

    周巧荣抱着襁褓出来了，她笑着举到江二伯面前说道：“是个姑娘，五斤八两，长得够壮实的，哭声也响亮。”

    江二伯笑着，轻手轻脚地撩开了一角布料，晒得黝黑的脸上也是藏不住的喜意：“姑娘好，姑娘贴心。”

    到他这个年纪能再有一个孩子，不管是男是女都值得庆贺。

    江华兴也在旁边看着，他搓着手，笑得有些傻气。

    给几人都看过一眼之后周巧荣就将孩子抱进去了。

    江荷与江芹在小声的说着妹妹。

    “手好小啊，我都不敢碰。”江芹说道。

    江荷：“我也是，没想到刚生出来的孩子这么小。”

    王小蝶摸着自己的肚子，孩子确实可爱。

    又收拾了好一会，稳婆才出来，江二伯给人封了喜钱，又让江华兴将人送回去。

    产房已经收拾干净了，开了一点窗子透气。

    张金莲躺在床上，身边放着襁褓。

    江荷几人没进去，就在门口看了，问了几句就准备回家了。

    周巧荣才是忙了大半天的，这会松了口气才觉得累。

    已经是快到傍晚了，从早上到现在，过去了三四个时辰。

    周巧荣说这算快的，大多生第一胎的都要一天一夜，力气都耗完了还没生出来，人都去了半条命。

    江荷听着有些怕，周巧荣又说道：“女子生孩子本就难，要是男人不上心一个人更难熬。”

    “嫁人也得看清楚，人好家好的才能要。”

    “今日本不该让你们在那的，可是我想着这事你们早晚也要知道，与其到时候手忙脚乱不如早些清楚。”周巧荣解释道。

    江荷与江芹虽有些害怕，却也知道了生孩子是怎么回事。

    当下就说道：“早知道也挺好的。”

    又说了几句，江荷就一个人走回家了。

    江爷爷与江笠已经回来，江笠在灶房回来。

    江荷先说道：“二伯娘生了个妹妹，有五斤八两，说算是壮实的。”

    江笠探出头问：“好看吗妹妹？”

    江荷摇摇头：“刚生出来脸还红着看不出来，大伯娘等过上几日长开些就能看出来了。”

    江爷爷说道：“那比你重些，我记得你刚生出来那会只有四斤多。”

    江荷不知道这些，让江爷爷再多说些。

    江笠也凑过来问：“爷爷，那我呢，我有多重。”

    江爷爷想了想才说道：“比你姐重，六斤多吧。”

    “那我还挺结实，我姐就没我长得高。”

    江荷实在听不下去，江笠要是长得比她还矮那家里的饭都白吃了。

    她把江笠推回灶房：“快把饭做了，我肚子都饿了。”

    江笠：“姐你坐会，很快就好。”

    张金莲刚生了孩子，还在坐月子，不好见客。

    江荷只隔上几日去探望一下，一次也不会待太久，说上几句话就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