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人静,燥热无风。
青羽躺在床上许久都没有困意。
“哒哒哒,哒哒,哒哒。”突然一阵熟悉的的敲击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连忙起身开门。微弱的烛火下,才看清来的人面容,居然是红菱。
“啊,红菱,你还活着,太好了!”青羽一下子抱住红菱,激动地说。
红菱缓缓拍了拍青羽的肩膀,两个人拥抱了一会儿才分开,她道:“嗯,都是小姐让我外出我才侥幸逃过一劫。”
青羽听到这里不由一顿,看似惊讶道:“小姐?”
红菱道:“是啊,对了,小姐现在怎么样?住在哪儿?”
青羽放开了红菱,走到了一边道:“小姐还活着?”
“什么?小姐没有跟着回来吗?”
“没有。”
红菱心里一阵后怕,小姐居然不在大老爷家,她去了哪里?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她想让青羽帮忙找找,却注意到情有闪烁的目光。
“你见过小姐?”
“没有。”
青羽说完就后悔了,说的太干碎利落反而可疑。于是她又道:“那日老爷进城时看到过,我本想叫住她,可是她却走了,我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一时间两人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红菱看着青羽道:“徐致先认识安郡王世子?”
“没有。”青羽说完马上意识到不对,反问道:“你什么意思?”
红菱直视着青羽道:“你知道我什么意思。”一字一句地道:“青羽,你一定知道什么,告诉我。”
“我什么都不知道,怎么,知道就要告诉你吗?你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红菱冷笑一声接着道道:“青羽,小姐是我们的恩人,一家不明不白地就死于一场大火,那么多无辜的生命。”
“那是他们的命!关我什么事。”不等红菱说完青羽就大声道,说完又有些后悔,用手拍了拍胸口,又摸了摸肚子坐了下来小声道:“他们死关我我什么事?是我造成的吗?我痛苦的时候,其他人在哪?”
“你遭受的痛苦也不是小姐造成的,是徐致先!”
“你不要再说了,你今天过来就是问我这些吗?我没有必要骗你,除了知道徐致先见过那个安郡王世子之外我确实什么都不知道。红菱,我劝你,别管闲事,既然逃出一命,就要好好活着,你今晚先在这避下,过两天我给你找个…”尽管吵了几句但是她想着过去还是想收留红菱,但是话还未说完就红菱打断。
“好了,青羽,我今天过来是想告诉你,我要离开这里,你要跟我走吗?”
“你要离开?你要去哪里?”
“我还没想好。只是,肯定会离开这里。”
“红菱,我不走。”青羽道。
“呵,我猜到了,只是你确定想好了吗?”
青羽点点头道:“红菱,我知道你担心我,怕我被那个人虐待活不下去。”说完,拉起红菱的手放下自己的肚子上道:“你放心,以后不会了。红菱,我怀孕了。”
红菱张了张口没有说话,还拿掉了自己手,她一点儿也不想抚摸这个孩子,更不期待。
青羽却一脸幸福道:“红菱,谢谢你,这么多年一直对我这么好,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你放心,眼下我怀了身孕,老爷太太也已经知道了,致先,他已经变了。我现在吃穿不愁,衣食无忧,真是做梦也没这么好过。”
“你不用说了,青羽,你能幸福我很高兴。”红菱说完顿了顿道:“只是青羽,如果你看到小姐,还请帮助一二,小姐她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一直没有亏待过我们。”
青羽道:“我知道了。”
红菱不知道青羽说的有几分真心,两人即将形同陌路也没有再多说什么,道了一声珍重,红菱就趁着夜色匆匆离开了。青羽默默地看着红菱离开的方向驻足良久,直到困意袭来才回了屋子,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夕阳西下,落魄的街道上小镇唯一一家客栈——云集客栈的迎来了一个蒙面女子。
小二阿强本来正在打盹,听到声音马上上前问道:“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小二,给我来一间上房。”说着就递过来一锭五两的银子。
“好嘞,一间上房,您这边请。”阿强收起脸上的笑意连忙接过银子招呼着客人往楼上走,颠了颠银子用余光打量着女子。只见那女子用布巾蒙住了头脸,双手也缠绕布条,竟是一丝肌肤也不外露,后背上背了一个青色包袱,腰间还别了一个寻常可见的木柄长鞭,身上衣料看着倒不像没钱的只是沾了许多稻草灰尘,显得十分狼狈。但她身姿挺拔,步履沉稳泰然自若因此不敢怠慢,恭恭敬敬迎着客人进了房间。两人进去后阿强面带笑容地问道:“客官您里面请,可还有什么吩咐。”
那女子已经坐在了椅子上,闻言挥手道:“去置办些餐食来。”
“好嘞。”阿强说完,匆匆下来,跑到后厨,不一会儿就端来了几个冒着热气的碗碟出来蹬蹬蹬地上了楼上,没想到这里地方简陋,效率却挺高。
阿强喊道:“客官,你的餐食。”
阿强等了一瞬,才从里面传来声音唤他进去,阿强连忙推门进去。
看着阿强把餐食摆好,女子点了点头道:“放下吧,过半个时辰再来收,到时候打些热水来。”
“好嘞,您慢用,小的告退。”阿强说完就又下了楼。
女子看门已经关上,终于取下来头巾,原来女子正是徐臻。她身高在同龄女子中本就不低,这些天虽然几经波折但是居然还长了些。只是此刻她却无暇多想,连忙拿起筷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直到吃完一个馒头两盘菜,才慢了下来。
不一会儿,那小二又上来,还提了一桶热水,只是倒到浴桶里还太少,因此徐臻又让他跑了几趟。等终于沐浴完毕,徐臻才感觉又活过来了。看着换下来的衣物,徐臻想了想又要了些水把贴身的衣物洗了,然后对那小二道:“你们这儿,可能清洗衣物?”
阿强转了转眼珠,道:“那自然可以,客官您放心,保证给您洗干净,现在这个天儿,一晚上就干了”
“很好,钱都记在账上,走的时候一起算,这些是赏你的,下去吧。”徐臻递给了他一串铜钱。
“好嘞。”
躺在床上,徐臻想起了这段时间的经历。她离开了那个镇子后,开始只敢黑夜赶路,但也只敢走平坦的地方,后来小心试探开始敢在人群里走。她顺着人流,走过一个一个的村庄,但是还是害怕被抓不敢问人更不敢接近,靠着之前准备的干粮度过了几天,后来只能一天天风餐露宿,眼看就快要饿死。她觉得这样不是办法,这么多天过去了而且自己已经走了很远说不定已经没事了,因此在路过一个村子时找了个人少的人家投宿了下来。看到没事发生,她在路上看到一个赶车的老汉后,拦了下来。以喜欢他的鞭子为借口借机问路,只是拿了她银子的老汉并不知道,于是给她出了个主意,让她到大点儿的地方打听说不定能打听到,给她指了最近的城镇,还把鞭子也被强塞给了她。她这才赶了过来,看到有客栈,大胆地来投宿。
等徐臻吃完,洗漱完毕,躺在床上时还在唏嘘,枉她也算饱读诗书,又随身携带了那么多财物,却差点儿饿死在路上。又想着那老汉是个好人,没有骗她,更没有乘人之急。只是也不知道小风怎么样了,真的能顺利到达京都吗?哎,早知道这样应该多给她些银子的。不过好在自己已经教会了她一些字,会认字应该会更安全些。徐臻胡思乱想一通,又思考着明天怎么打听消息,想着房门已经被她用餐桌堵上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也许是事情太多她居然没有思念爹娘,而是很快就沉沉睡去。
直到饿的饥肠辘辘徐臻才爬起来,看那晾在床头的衣服果然干了,立刻穿上然后套上旧衣把身上重新裹紧才开门下楼。看到昨天的店小二,让他端些餐食给她,说完又回到了房间。伸了伸懒腰,揉了揉腿,然后走到餐桌坐下。她昨晚终于睡了个好觉,没想到一觉醒来全身都痛。
“来了~,客官,你的餐食来了。小的直接给您摆上?”阿强见门开着,徐臻就坐在桌子前,于是直接走进了房间问道。
“嗯,摆上吧。”徐臻说完,拿起桌子上一串铜钱,递给他道,“赏你的,半个时辰之后再上来。”
“哎,多谢客官。”阿强连忙接过钱,笑的合不拢嘴。
“这么几个钱就数不过来了?”一个中年女子从背后突然拍了正在数铜钱的阿强一下。
阿强回头一看,拍了拍胸口道:“姨妈!吓我一跳。”
“我说过了,在客栈喊我老板娘。”老板娘板起脸道。
“好好好,老板娘行了吧。”
“嗯~”老板娘抱着手嗯道,又道:“赏了你不少?”
阿强说完把铜钱朝怀里一塞道:“不过二十文,只不过客栈许久没来客人,我也许久没有挣到外快了,手头紧不是。”
“我看未必吧,你数钱就数钱,闻什么闻。”
“闻闻铜臭气还不行?”阿强翻了个白眼,说完就要走。
“哎,又上哪儿偷懒去,你手里拿的什么?”
“客人吩咐我上去呢。”阿强转回身来,拿着徐臻的衣服给老板娘看了看道:“诺,客人的衣服,我洗了去晾上。”
“呦,你什么时候学会洗衣服了?”
“我这不是看您辛苦,多干点儿活儿,盼着您给我涨工钱啊!”
老娘不再调侃阿强,拍了拍阿强看了看徐臻的衣服道:“我打量那姑娘家境应该不错,怎么样,摸清楚什么来历了吗?别给客栈招惹祸啊!”
“那哪能呢,那姑娘虽然出手大方又蒙着面,但应不是恶人,孤身一人又从容不迫,我看八成是哪里离家出走的娇小姐。”
“嗯,有道理,那你想想办法看尽量让她多住几天。行了,不是说客人找你吗,衣服先放那儿,你快去。”
“得,走了。”阿强说完,看老板娘居然打起了算盘,又道:“就这一个客人您还用什么算盘,要不我给您算。”说完就一溜烟儿走了。还别说,阿强看着其貌不扬,却有几分眼力,他的猜测虽不对亦不远已。
“快滚。”老板娘对着阿强离去的背影笑骂道,说完又若有所思地算起账来。
“客官,您吃的怎么样?”阿强上了楼,敲门道。
徐臻听到声音时正站在窗户边向外眺望,闻言连忙戴上头巾然后道:“进来吧。”
看小二开门进来,徐臻道:“你迟了一盏茶的时间。”
“这不是要给您洗衣服,耽误了一会儿嘛。”阿强陪笑道。
徐臻道:“嗯,你昨日不是说一晚上就能干,怎么还没洗好?
阿强干笑一声,暗道这人倒是好记性。
徐臻也不想为难他道:“你先把碗碟撤了。”
阿强看着包裹严实的徐臻松了口气,连忙收拾起来,然后状似讨好道:“客官一会儿可要出去逛逛,我们这儿虽然小,不过因为水好,种出来的东西也好吃,特别是东街的廖记,厨师的手艺很是不错,有空的话下可以去尝尝。”
“哦?这里你很了解?”
“那是,小的土生土长的甜水镇人从小生活在这儿,这里哪儿有什么没有我不知道的,客官您想买什么什么尽管问我。”
“买自然是要买,不过我要去京都,你可知道怎么去最快?”
“这您问对了,我们这儿商队常来常往,小的可以给您引荐,只不过想要找到合适的恐怕得等一等。”
“这里没什么客人,还有商队?”其实这客栈现在就徐臻一个客人。
“客官这话说的,现在刚好是淡季这才没什么人,等到过了秋天冷了人就多了,要不然客栈拿什么赚钱?”
罢了,这小二也不一定可靠,自己还需再打听打听。她道:“原来如此,不急,你刚刚说的那个廖记倒是可以去尝尝。”突然徐臻想到什么问道:“
我问你,这里可有医馆?”她突然想到小风说的,应该买些药的,经历了这么多天的波折后她深以为然。
阿强擦着桌子的手不停,听到徐臻询问开口道:“姑娘,恐怕要让您失望了,清水镇巴掌大的地方能有个客栈还是因为会有客商经过,医馆实在是没有。敢问姑娘找医馆做什么?”
“找医馆自然是看病。那可有大夫?”徐臻身上确实有很多伤,不说脸上受伤的烧伤,还有脚上、腿上,因为逃命也留下不少伤口。
“大夫自然是有的,敢问姑娘是看什么病?”
“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姑娘误会了。这镇虽小,医馆没有大夫嘛还算有几个,只是每个人擅长的病症不同,小的是怕误了姑娘的病情。”
“你不用管,把每个大夫擅长什么病症都告诉我,我自会挑选。放心,好处少不了你的。”
“姑娘好说,些许小事罢了。”阿强说完就细细给徐臻介绍了起来。
甜水镇因为此地的水甘甜而闻名,传闻很久之前,这里不用打井,就能从地上冒出水来,因此过往的客商多经过此地进行补给,渐渐的也就形成了城镇。只是随着时间流逝,人越来越多好水多被人占据,不再那么随处可得,而商路也不只这一条,因此甜水镇渐渐没落下来没有之前那么繁华。不过甜水镇虽然没落,但也会有客商经过,所以云集客栈才能一直开下去,这一点小二并没有骗徐臻。说起大夫,此地共有三位,两位是本地老人,一位姓王擅治外伤、接骨。一位姓吕擅治风寒,热症,还有一位是外地搬来的,姓阮,只是最近不接诊了。
徐臻渐渐听出了兴趣,正要询问那搬过来的阮大夫好转移话题,呵斥道“你离我这么近做什么?”徐臻看那小二越说离她越近停下了要问的话。
“啊,抱歉姑娘,我说着说着忘了分寸了,姑娘见谅,见谅。”阿强连忙语无伦次地道歉。
“好了,无妨,多谢你了。”徐臻看他那么狼狈有点儿不好意思,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儿小题大做了,说起来是自己向他打听消息的。想了想她从怀中拿出一串钱来递给他让他下去,看那小二拿着钱喜笑颜开千恩万谢的样子不由松了一口气,暗道果然是为了些赏钱,她眼下虽然落魄但更不能小气,否则容易被看轻了去。
徐臻摆摆手,看小二退了出去,在房间又收拾了一番才出去,却不是去找大夫。她先在街上逛了一圈,然后又买了点吃食,就朝着一家店铺而去。
徐臻环顾四周,问道:“老板,这菜刀可有长一点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