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这边工作还没有处理完，明天悠悠生日我赶不回去了，我准备的生日礼物明天就能快递到家里，你帮我跟她说一声吧。还有，大年三十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赶回去，我提前跟你们打个招呼。”
曾忆柳几次要说话，都被电话那边的声音打断，听女儿终于说完了她才压低声音开口，“悠悠长大了，你答应她的事情却做不到，她会失望，会伤心的。”
吴名姝只觉得曾忆柳的话说重了，轻笑一声说：“妈，你想多了吧。我之前腾出时间专门给她过生日也没见她有多开心。而且爽约的又不只有我一个人，她爸连她生日都记不得呢，读几年级在哪个学校读都能记错。”
曾忆柳站在书房的落地玻璃前，外面漆黑一片，室内明亮如昼，玻璃映照出曾忆柳的面部神情，她的眉头皱起，唇也紧紧抿着，脸色沉下。
吴名姝与母亲打电话期间也在处理工作上的事情，没有注意到另一边的沉默。
键盘被敲响的声音遥遥传过来，曾忆柳举着手机，听筒中再次响起女儿的声音：“再说了就是一个生日而已，对她来说就是一个形式，悠悠不会在意这些的。”
“好的不比较，你还去跟差的比吗？你的做法只会把悠悠越推越远，但愿你不会后悔。”实事求是，吴名姝的确比她那不着调的前夫严顺靠谱许多，起码她干不出去开完家长会之后两周才发现走错了学校的离谱事。女儿四十多了，孙女也快成年了，曾忆柳闭上眼睛，她只能言尽于此，她已经劝了十来年了。
办公室门外有人敲门，曾忆柳看过去，语速很快地说：“妈，我这边有事，先挂了。”
曾忆柳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从书房走了出去。
听见脚步声，吴弘光侧头看了妻子一眼，以眼神询问情况如何。
曾忆柳摇了摇头，夫妻俩的目光都落在正目不转睛看着电视的孙女身上。
客厅里的电视开着，是一部谍战剧，剧情到了一个高潮，主角在反派的房间安装窃听器，离开时不小心碰倒了茶几上的果盘，而此时反派正在坐电梯回房间。
音乐营造出紧张的气氛，一下一下震击在观众的心上。
吴悠盘腿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个咬了一口的草莓，直到主角顺利离开，她才把剩下的草莓吃完。
夫妻俩陪着孙女把这一集看完，到了广告时刻，曾忆柳开口，“悠悠，你妈妈的工作临时出了一点问题，暂时赶不回来了。”
“噢，我知道了。”吴悠知道她的妈妈一向是个大忙人，住在一起时就不能时常见面，更别提她跟着爷爷奶奶生活的时候了。不过她还是问了一句：“那我妈妈今年过年会回来吗？”她的生日离除夕很近，去年她妈妈就没有回汇溪。
曾忆柳回答："你妈妈说还不知道那时候的安排。"
吴悠点点头，那就是过年大概率也不会回来。
她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是失落还是不在意。
吴弘光补充，“你妈妈也是工作忙，不忙的话一定会回家看你的。”
吴悠又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她已经习惯了。工作是吴名姝的第一选择，吴悠理解并数次十分理性地开解好了自己，她从未愁过吃穿，一路也顺风顺水，吴悠时常告诉自己不能强求太多。
要是哪天吴名姝放下了工作，她反而还会不自在。
她回忆起小时候，相比热衷表演父爱但又十分敷衍的爸爸，她更喜欢陪她时也见缝插针处理工作的妈妈，尽管妈妈总是失约。
爸爸那边的爷爷奶奶说她为人冷漠，心思重，可她只是心思细腻敏感，她觉得爸爸这边的人都很虚伪，她也不想勉强自己。
三人聊着天，窗外小院的灯光随着脚步声亮了起来。
曾忆柳问吴悠：“悠悠，前几天我和你爷爷让你邀请同学朋友一起来家里玩，你有没有跟你的好朋友们说啊？”
咚咚咚——
吴弘光起身，“我去开门，看看是谁来了。”
吴悠摇头，老实回答奶奶：“没有人来。”她想，没有们。搬来汇溪后，吴悠只有一个交好的朋友，但她回老家过年了。
孙女还是跟小时候一样，话少，什么事情都闷在心里，在学校也只一个玩得来的好伙伴，但曾忆柳很担心孙女会孤独，希望她能交更多朋友，“你还记得周爷爷家的周洵吗？以后他也在一中上学，和你就是同学了。以前你还叫他哥哥，要不明天你去邀请周洵来家里一起吃蛋糕，更热闹。”
提起周洵，吴悠从记忆中提取了一个不愉快的画面，“我跟他不熟，没什么好邀请的。”
声音不高不低，明显夹杂着不悦的情绪。
曾忆柳顾不得孙女为什么这样说，从玄关处传来的声音中她发现来的客人是隔壁周家的，她先起身去和客人寒暄。
前面的是双手提着礼物的周洵，周家夫妇和吴弘光反而在后面，三人笑着说话。
吴悠回头，正好和她口中不熟的周洵对视上，对方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身形颀长，面上似笑非笑。
也不知道他听见没有，吴悠打量着他的神情。
但她不觉得尴尬，因为她说的是事实，也是周洵口中的事实。
两个小辈都和长辈打好招呼，轮到两个小辈了，四个大人都笑吟吟看着两个曾一起玩过家家的高中生。
不知提起孩童时期的事情，两个已进入青春期的孩子会作出什么反应。
吴悠站在沙发旁，并不想搭理周洵。
看见她一副不乐意看到自己的模样，周洵心里早有准备，他笑了笑，把手里剩下的最后一个袋子递给吴悠，“吴悠，我挑了一套书，希望你能喜欢。”
清越的声音落入吴悠耳中，吴悠抬眼，视线从提着袋子的手重新移到周洵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