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洵一大早就过来帮忙布置了,这些都是他弄的。“吴弘光指着各式各样的气球,“悠悠,怎么样,好看吧?你还记不记得你读二年级时有个特别喜欢的南瓜气球,你拿出去玩却被别家的调皮小孩抢走了,你没跟我们说,但好几天都不高兴,我跟奶奶也没看出来是什么原因,还是小洵回来了带你去拿回来的。”
从幼儿园到小学四年级,吴悠和周洵都住在一个小区,吴悠小学五年级回到汇溪跟爷爷奶奶生活,周洵也跟着父母去了另一个城市。
二年级放寒假时,小区新来了一个霸道的胖小孩,胖小孩抢了吴悠的气球。
那个气球是妈妈给她的。
当时她不跟大人说有三个原因。
她爸没多少用,靠不住,只会给她钱让她自己再买一个,她受了欺负,当然不能咬碎牙往肚子里吞。
她妈妈工作又忙,她有点不敢拿这桩小事去打扰她。
那时她爸爸妈妈还没有离婚,爷爷奶奶只是去江城陪她,他们还是要回汇溪的,告诉他们只会让老人徒增担忧。更何况当时的她觉得胖小孩的家长可凶了,她认为好脾气的爷爷奶奶招架不住。
小孩之间的事还得小孩来解决,吴悠知道自己打不过那个胖胖的男孩,她就等着周洵回来告诉他。
周洵也是个小孩,但她被当时六年级的看起来人高马大的学生欺负之后,周洵就去学跆拳道了。从那以后,周洵就罩着她。
周洵是她可以支配的且没有任何负担的,他们俩睡过同一个被窝,喝过同一瓶水,吃过同一碗饭,手牵手走过数不清的同一条路,也算半个靠自己了。
在外人看来,吴悠很好欺负,但认识这俩人的小学生都知道,她背后的周洵不好欺负,她本人也很记仇,然而胖小孩不知道。
周洵回江城当天,牵着吴悠雄赳赳气昂昂找到了楼下玩滑滑梯的胖小孩,并当场给了他一个难忘的教训。
南瓜气球拿回来时已经漏气,变得干瘪,上面布满彩笔的痕迹。
吴悠看着不被珍视的气球,一脸气鼓鼓,和气球一样瘪着嘴。
周洵像今天一样跑到小区门口买了气球,牵着她的手回了家。
那天她负责给气球打气,周洵负责捏气球,吴悠有些怕气球会爆炸,身体一下又一下往后躲,脸上也露出害怕的神情,说算了,她不要南瓜气球了。
周洵酷着脸让吴悠相信他,气球不会爆炸。
气球果然没有爆炸,周洵双手捧着成形的南瓜气球给吴悠,吴悠喜笑颜开,周洵也跟着笑。
吴悠看着那些气球,她还记得那些画面,视线掠过周洵,她看向几个大人,抿嘴上扬露出一个笑,说很好看。
“小洵,你们小时候玩得多好,现在你回汇溪了,以后还跟悠悠在一个班读书,要和小时候一样照顾好妹妹啊。”唐雪卉也笑,吴悠和周洵也算是青梅竹马了,周洵只大吴悠三个月。
周洵点头,“这是我应该做的。”说完,他往前走两步站在吴悠面前,他举起生日帽,低头看着她,“我给你戴上?别怕,不会爆。”
吴悠觉得有些新奇,她第一次见用气球做的生日帽,小巧又可爱。
吴宏光瞅了瞅生日帽,兴冲冲地让孙女戴上拍个照。
她朝周洵点头,随着他举起的手,她的视线也往上抬,落在他敛下的密而纤长的睫毛上。
丝带绕过她的脸,他的手指和丝带停留在她下巴处,然后轻巧地打了一个蝴蝶结,整个动作很快。
不过半分钟的时间,她的心跳骤然加速,在那极近的一声生日快乐中达到了顶点。
在她以为结束时,他的手又轻轻放回在气球上,吴悠抬眉,面露疑惑。
周洵淡声说:“歪了,我帮你扶正。”
吴悠嗯了一声,心跳到嗓子眼,“谢谢。”
吴宏光让两人站在气球装扮的背景墙面前,拍照留念。
“太远了。”吴宏光摇头,让两人再靠近一点。
吴悠挪近一点点。
吴宏光继续摇头,“再近一点,说茄子。”
曾忆柳和周家奶奶看着有些生疏的孩子,回忆起了两个小孩穿着开裆裤一起玩泥巴的画面。
周洵伸手搭在吴悠肩上,轻轻揽了一把,吴悠愕然,下意识扭头看向他。
“看前面。”周洵看着镜头,唇角翘起。
吴悠看回镜头。
就这样,17岁的吴悠和17岁的周洵拍下了关系分裂后的第一张合照。
接下来唱生日歌,许愿,吹蜡烛,吃蛋糕,吃午饭。吴悠是在中午出生的,爷爷奶奶也喜欢在中午给孙女过生日。
众人聊着天时多是周洵找她问话,比如学校有什么有趣的,汇溪有什么好玩的。其实小时候也是如此,吴悠慢热,且喜怒哀乐少溢于言表,一张小脸总是没什么表情,在外一贯冷酷的周洵更粘着吴悠,会主动去找吴悠玩。
晚上周智辰和唐雪卉要带着两家人去江边看烟花,四个老人都说要早些休息,于是只有吴悠和周浔跟着两个大人。
这儿人流量大,周智辰叮嘱儿子照看好吴悠。
人流将两个大人和两个小孩冲散,周洵一直护在吴悠身边。
再到后来人挤人,周洵让吴悠拽着他的手,吴悠没作声,周洵就隔着衣服牵起吴悠的手腕。
过了一会儿,确定吴悠不会甩开他,周洵唇角溢出笑意,手中稍微紧了紧力道,然后带她找了一个人流相对少的观景位置,才松了手。
吴悠用余光去瞧他,只能瞥见周洵的面部轮廓,看不见他细致的神情。
她没做大动作,不想被抓包,她的视线落回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等待烟花的绽放。
这天是寒假里吴悠与周洵见的第二面也是最后一面。
周家和唐家家族兴旺,过年走动的亲戚也多。
吴名姝最终确定整个春节都不会回汇溪,就叫上父母和女儿过去她那边团聚,吴弘光和曾忆柳一开始是拒绝的,吴名姝多次劝说,三人才过去。
一个人很忙,一个人不在汇溪,时间与空间上都没有见面的机会。
周洵会找她聊天,问的问题很有技巧,她不得不回复。
生日那天,吴悠有当着两家大人的面说,会“尽地主之谊”。
比如他去了她毕业的小学,问她有没有好吃的。
学校放寒假,街上人烟寥寥,零星饭店开着门,吴悠指了一家饮品店,周洵接着问她喜欢的是什么。
周洵主动出击,一来二去,聊天也断断续续。
但严格意义上,除夕那天吴悠和周洵也算是见了一面,在微信视频上见面了,周洵这边刚吃完晚饭,吴悠准备去吃午饭,她还在等爷爷奶奶。
这当然是周洵主动的,还和小时候一样,从初二断了联系开始有两年半的时间,期间周洵主动求和过,但吴悠都没有理他,这次,吴悠给了周洵一个面子。
“那封信你看了吗?”周洵问,他靠坐在沙发上,吴悠那边是白花花的天花板,她给了他面子但又没完全给。
周洵暗自叹了一口气,一句嘴硬,葬送了他在她面前积攒的所有好感。
吴悠很诚实地摇头:“没看。”
捕捉到周洵落寞的神情,或许是这些天家人团聚,妈妈也抽空陪他们游玩,她心情愉悦,“你送我的生日礼物,我很喜欢。”
她对待周洵少了些许礼貌,例如她收到了周家五口人的礼物,但她唯独没有给周洵反馈。
此刻面对像落水狗狗一样的周洵,吴悠收起了刺,起了怜悯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