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戏

    海天一色,浓雾未褪,江迟迟撑着胳膊坐直身子,冰凉的手机贴上耳朵。

    男人嗓音沙哑,“你看到短信了吗。”

    江迟迟以为他会打电话过来问罪,谁知一开口却是这个问题。

    “嗯。看到了。”

    对面陷入无尽的沉默。

    江迟迟猜他在后悔。人在夜晚总会做出一些不理智的决定——比如疯狂花钱啦、冲动告白啦...亦或者,向前女友低头认输求复合。

    他那么骄傲的性子,怎会卑微至此,甚至说出“求你”这种话。

    或许他打电话过来是要反悔吧...

    “你觉得呢。”

    “什么?”

    她一时间甚至没反应过来时相儒的意思,海风呼呼地撩开她的额发,她眸子盯着雾气后朦胧的太阳,呆了三秒才意识到时相儒在问——

    “假装我们还在一起,可以吗?”

    “你觉得呢?”

    他...他竟然真的是来求着复合的。

    江迟迟咽了一口唾沫,不确定地问,“你...你不生气吗?”

    他当然生气,他气得不得了!

    可他又能怎样呢?气到最后,转头开始气自己没出息——即便知道她在骗自己,却依旧舍不得和她一刀两断。

    时相儒说服自己,他们在一起的这三个月,江迟迟一定有某个瞬间付出了真心——哪怕只是一丝一毫的真心。

    灯塔中的缠绵、海上的默契、南港的台风夜...这些如果都是她演出来的,那江迟迟也别守塔,干脆转行去当演员得了。

    就是抱着这样的念头,时相儒才孤注一掷。

    现在看来,他似乎赌赢了。

    “生气。”

    男人硬邦邦的声音撞上石头,“为什么‘清洲文旅’的号上说我们已经分手了?”

    江迟迟手指抠着石头,“我以为你删评论的意思就是要和我分手...”

    既然如此,不如由她体面地结束这段不了了之的恋情,还能澄清网络上关于他们的各种谣言。

    “我不是这个意思。”

    时相儒抿唇,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反驳,“总之,这件事我可以既往不咎,但我有条件。”

    江迟迟心怦怦直跳,“什么条件?”

    男人语气有些不太自然,“你要配合我演戏。”

    江迟迟:“演什么?”

    时相儒:“...让何泰阳跟你说。”

    等在一旁的何泰阳连忙接过话头,“迟迟姐,是这样的!最近网上关于你们之间感情的流言太多了,根本压不下去,我跟儒哥商量之后决定让他回岛,再找几个熟悉的狗仔跟拍,你们在镜头前面装得恩爱一点,到时候谣言就不攻自破了。”

    “喔...”江迟迟道,“好。”

    她答应得如此之快,把时相儒原本想好的借口全堵了回去。

    男人忍不住得寸进尺,“牵手、拥抱,这些情侣之间的互动你都要配合我。”

    江迟迟:“嗯。”

    时相儒耳根子悄悄泛红,却强撑着语气,“接吻也不能拒绝。”

    江迟迟:“好。”

    又不是没亲过。

    她甚至还问,“做/爱呢?也需要提前商量好吗?”

    时相儒恼羞成怒,“我们又不会在镜头面前做那种事!!”

    说完又给自己找补一句,“当然...私下里也不是不行...”

    听得一旁的何泰阳默默捂上耳朵。

    等到二人别扭又甜蜜地挂断电话,何泰阳白一眼嘴角高翘的男人,“这下你满意了吧。”

    既能澄清网上的谣言,又能给江迟迟一个台阶下,缓和两人的关系,还能久违地让时相儒拿到恋爱中的主动权。

    想出这个方法的他真是个天才!

    时相儒擦白的病躯逐渐填上血色,窗外星月同辉,他放下手机,正视眼前共事两年的男人。

    “谢谢你,泰阳。”

    被时相儒这么突如其来又正式地致谢,倒让何泰阳挺不好意思,他一手握拳抵在嘴边,声音有些飘。

    “嗐,我拿工资嘛,应该的。”

    两人默契地没提一天前的争吵。

    时相儒在医院躺了半天便收拾东西准备回清洲岛,走出医院大门时,却不知被谁走漏消息,已经有一大批记者媒体在门口守株待兔,见时相儒走出来,立马长枪短炮地围上去。

    “虚见意先生,网传的《暮光曙天》BE结局是否属实?”

    “您是否遗传了您母亲的精神疾病,真的患有偏执型人格障碍?您的女友江迟迟对此是否知情?”

    “您和江迟迟真的分手了吗?可否透露一下原因?”

    “您为什么一直不回应网络上的传闻?是在默认他们说的话吗?”

    时相儒双眼不眨地直视闪光灯,硬朗英俊的脸庞在明暗交叠的灯光中更显消瘦。

    他语气不冷不热,近乎平静地回答记者的问题。

    “假的,那份结局不是我写的。《暮光曙天》仅在XX网更新,请大家支持正版。”

    “感谢各位对我精神问题的关怀,至少我比那位造谣者的心理状态健康得多。”

    “我和迟迟没有分手,只是情侣之间闹了些小矛盾。”

    “我这两天身体不舒服,在医院接受治疗,并未过多关注网上舆论。”

    他脸不红心不跳地编出各种谎言搪塞记者,最后才在何泰阳的掩护下坐上去机场的车。

    分别的时候,何泰阳叮嘱他,“现在岛上人很多,一定要注意言行!放心吧,我们已经报警了,我留在清京帮你查幕后黑手,肯定把放谣言的人给你揪出来。”

    一片叶子挣脱树枝,在空中飘荡着落下,头顶飞机划过湛蓝的天,降落在大陆南端的港口。

    时相儒全副武装地登上开往清洲岛的船,此时已是工作日下午四点,船上人不多,熙熙攘攘的,看上去都是岛上的居民,没什么游客。他低调地坐在靠窗的船尾,等着船靠岸、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压下帽檐,脚步飞快地走出船舱。

    出口没什么人,反倒是隔着不远的候船厅人头攒动。时相儒瞥一眼,没见到江迟迟的身影,心里不知道是该难过还是该欣慰。

    江迟迟不来是正确的。她现在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要是在港口大张旗鼓地等他,岂不是昭告天下他时相儒就要回来了吗?

    时相儒压下心底的酸涩,加快脚步。

    可惜,他虽然尽力去瞒,但高挑的身材和浑身的气场是压不住的。候船厅里有人无意间向外面瞟去一眼,立马被不远处的男人吸引住目光。

    “那人...好像虚见意啊!”

    一语道破,无数人顺着他的话音往外看,动作整齐划一。

    “就是虚见意!”

    “他回来了?!”

    “卧槽,他再来晚点我就要坐船走了!”

    他们原本是要坐这艘船回南港,见着虚见意的身影一个个都往外冲,急得工作人员频频喊话,“离开候船厅就没法儿再登船了!这是今天最后一班,再不走就回不去了!”

    有人闻言惋惜地坐回去,争分夺秒地拿手机拍照,也有胆大的直接冲出候船厅,追着时相儒就跑。

    “你就是虚见意吧,来合个影合个影!”

    “虚见意我是你的五年老粉丝啊!”

    “你是回来找江迟迟的吗!你们真的分手啦?不会吧不会吧?!!”

    时相儒好脾气地一一合影签名,满足他们的要求,顺带回答。“是来找她的,没分手。”

    那些人拿完签名合影也不舍得走,只默默在他身后跟着,像长在身后的尾巴。无论时相儒走到哪儿,他们都跟在屁股后头。

    时相儒心知,今天大概率甩不掉他们了。

    男人索性不再绕路,走到江迟迟家门口。

    “叩叩叩——”

    他上前敲门,半分钟都没人应。时相儒被身后那群人看得如坐针毡,忍不住再次抬手。

    “那个...”

    身后响起弱弱的声音,“迟迟姐好像不在家,在灯塔里。”

    时相儒默默收回手,“是吗?”

    “昂,群里有人在灯塔看见她了。”

    男人转身,几乎有点PSTD,“什么群?”

    “就是...就是我们私下里交流的群...”

    那人掏出手机,递到时相儒眼前,群名赫然写着——“清洲岛野生虚见意捕捉计划交流群”,群里正如火如荼地分享此刻时相儒和江迟迟的实时位置信息。

    灯塔那边的人说,他们一个小时前看到江迟迟进了灯塔,现在还没出来。

    怎么还有这种群...时相儒心底不爽,却没当着众人的面发作。

    他掉转脚步,往灯塔的方向走。

    暮色沉沉,火烧云红透半边天,几乎点燃海面。

    时相儒抬手,再次叩响灯塔的铁门。

    这次不到五秒钟,铁门应声而开,那张让他魂牵梦萦的脸出现在眼前。

    时相儒眼睛不眨地盯着江迟迟,呼吸渐重。

    他们分别了几天?

    五天、十天?还是半个月、半年?

    时间愚弄他的心智,和她分别的每一秒都度日如年。

    江迟迟默默看着眼前的男人。她知道他今天会回来,却故意没去港口接他。

    她有些怕了。她在港口等了他两次,等来的都是坏消息。她不想再听到第三个坏消息,所以才像个鸵鸟一样,一头扎进灯塔里。

    还好,还好,这次他终于安全回来了。

    “你...”

    女孩儿刚准备开口,视野的余光敏锐地捕捉到他身后簇拥着往里窥视的人群。

    这些人是...?哦!这应该就是时相儒他们找的狗仔队吧!

    时相儒清清嗓子,“迟迟,好久不...”

    却见女孩儿上前一步,双手环住他的脖子,闭眼吻上他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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