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指

    昨晚忘拉窗帘了,清晨的阳光直接倾泻在眼皮上。

    夏莞悠悠转醒,睡眼惺忪间望向隔壁的大床——空无一人,被窝也早凉了,只剩了满地的卫生纸。

    宛如一只渣男。

    夏莞闭眼气笑了。

    然而,接下来几天,她都找不到樊斯辰的人影。微信上发了很多消息,他也一概没回。

    但许志奕告诉她,樊斯辰没事儿,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

    夏莞觉得或许给彼此一点时间也好,毕竟感情的事急不得,催得太急反而可能弄巧成拙。她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樊斯辰能早日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报考那天,夏莞回到学校填第一批志愿。

    她心里还是有点气的,樊斯辰到底要自己闷多久,连她报考大学这么大的事都不闻不问。

    许志奕虽然是下一批填报志愿,但他也提前来到学校,想看看朋友们都填了什么。

    程明达和曲楚心都报了F大,夏莞却没有报。

    曲楚心惊掉了下巴,“乖乖,老师知道你这么报志愿吗?能擦边的宁愿选择冷门专业也要报F大,你这成绩比我还好,为什么反而只报C大呢?”

    曲楚心的眼神里充满了不解,在她看来,F大是无数学生梦寐以求的高等学府,夏莞如果是一时兴起,或者只是为了什么人而选择放弃,实在有些可惜。

    夏莞主意很坚定,认真地说道,“我考虑了很久,C大的经济学专业是全国最好的A类学科,不为大学的名声,我选的是专业。”

    既然这个决定是经过她深思熟虑的,曲楚心也就放了心。

    “行吧,”曲楚心两手负在脑后,洒脱地说道,“你想明白了就成,我都支持。对了,你是打算当企业家还是大老板啊?”

    夏莞笑了,“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我呢,当然是为了赚钱。”

    曲楚心笑骂着开她玩笑,“庸俗,看人家李佳轩报的医科大,救死扶伤,多高尚。”

    “人家白衣天使,当然高尚了,”夏莞把老实人李佳轩夸得有点不好意思,随后又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赚钱也不错啊,拉动内需,提供就业,促进行业创新,还能用挣来的钱做慈善呢。”

    其实也不算完全开玩笑,夏莞之前对未来要做什么也很迷茫,但经历了母亲重病的事,她确实想通过创造更多财富的方式来回馈社会,才有能力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卢淼和你一样,老师怎么劝都没用,也报了C大。”

    卢淼打着呵欠,懒洋洋地说,“报完了,回去睡觉。”

    她语气里更透着随性,仿佛对这人生的重大抉择毫不在意。

    曲楚心无奈地看向卢淼,“同桌,先别睡,说说你又是什么原因?你有什么职业规划啊?”

    卢淼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地说,“我学什么都行,反正我大姨的钱下下辈子都花不完。至于为什么留在金皖,当然是懒得走太远,省的放假来回跑。”

    “……行吧。”曲楚心彻底服了,这位心态更好。

    “沈婉晴呢?”卢淼虽然人懒,但还是注意到少了一个伙伴。

    曲楚心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惋惜,“她没考好,准备复习一年,我真佩服她的勇气。”

    夏莞说,“代我帮她说加油。”

    卢淼应了声“加一”,转身就准备回去了,许志奕神秘地拦住了她,“卢淼,我可没骗你昂,你看看夏莞手上戴的什么。”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夏莞的手上,只见她的手上光洁如玉,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许志奕忙问,“同桌你订婚戒指呢?”

    邓欣怡也跟着惊呼起来,“啊啊啊!阿莞不是吧?你都订婚了?你成绩可是咱全校第二,一定不要去结婚就不念大学了啊。”

    夏莞更懵,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什么玩意儿就订婚戒指?谁家好人拿个3D打印的戒指订婚?

    但许志奕非要看,她摸索半天从兜里的钥匙扣、硬币和纸巾中找出了那枚戒指。

    !!!

    许志奕想吐血。

    卢淼的眼睛也从未睁过这么大。

    夏莞不明白这有什么特别的,大大方方地给一脸牙疼的许志奕递过去,“要不你戴着玩两天?”

    许志奕连连摆手,脑袋摇成拨浪鼓,“我福薄,戴不了人家只传正牌儿媳妇的传家宝。”

    ???

    夏莞这会儿也听出了不对,转头正色问卢淼,“这戒指是你大姨给我的,到底什么来头?”

    卢淼顿了顿,一字一句道,“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樊斯辰的奶奶给我大姨的。”

    原来是前夫家婆婆传给的戒指,夏莞觉得卢凤鸣离婚后那么恨樊家,应该只是很不在意地丢给她了。

    但看大家的反应,这戒指应该很值钱吧?还是得找个机会物归原主。

    “哪有这么简单?阿莞可不知道奶奶的身份,”许志奕忙反驳,接着娓娓道来,“老人家祖上是民国世家的书香门第,本人生前还是本省的作协主席,一生参与了很多慈善事业,人们都称钱静姝奶奶为‘钱先生’,那文人墨客的气质就好像是从历史课本里走出来的,我小时候有幸见过一面——说起来还是奶奶力排众议,坚决要让樊斯辰认祖归宗。那枚戒指是钱家历代家主流传下来的,到了奶奶这一代人丁凋敝,最后便传到了儿媳手里。”

    可惜当时,这位唯一心疼樊斯辰的奶奶,在他回国后不久,还听不懂中文的年纪,就匆匆辞世。

    依照卢凤鸣的性格,既然离了婚,这枚戒指肯定要还回去的,但钱先生去得急,后来也就没来及。

    夏莞没说话,原来这枚小小的戒指居然如此重要,她是万万不能收的。

    “所以,这枚戒指的传统,就变成了要传到儿媳妇手里吗?”李佳轩一本正经地分析起传承与归属性问题。

    他虽然无心,却也说的直白,替所有人问出了心里的疑惑,大家不由得的把疑问的目光落到了夏莞身上。

    夏莞感觉脸上没来由地发烫,小幅度地点了点头,又整理措辞更准确地补充道,“……八字没一撇呢,准确说,是我在追他。”

    “什么?”李佳轩满脸不可置信,“你俩不是高一就在一起了吗?!”

    “什么?”曲楚心比他还难接受,“我以为你俩初中就在一起了?!”

    邓欣怡突然娇羞,双手捧着脸,“所以说,是我还有机会公平竞争的意思吗?”

    李佳轩的额角上,瞬间凸起被始乱终弃的小青筋,然后将人正大光明地打包抗走。

    “同桌,那个戒指还是要注意小心保管的,”许志奕一脸夏莞马上就要因为露富被绑架、抢劫的怜悯表情,“毕竟,不说它的江湖地位能召得动多少人,单单这个级别的古董戒指,买下147大厦绰绰有余。”

    !!!!!

    走在回去的路上,夏莞觉得那枚小小的、并不很亮的宝石戒指好似有千斤重,毕竟谁能心里毫无障碍地、兜里揣着本市最高建筑物来回溜达呢?

    她小心翼翼地把戒指收好,心里盘算着一定要找个合适的机会把它还给卢女士。

    然而,卢凤鸣好不容易把这玩意儿送出了手,对于夏莞的退货请求根本无动于衷,两次三番被扰得嫌烦,后来连电话也打不进去了。

    报考结束后,一中正门的墙外会放红榜,上面有优秀学生的成绩和录取大学,这一天,校园外早早地围满了学生和家长,大家都满怀期待地寻找着自己的或熟悉的名字。

    夏莞考了全校第二,和第一名的程明达都被单独张贴了画像。

    两位学神特殊、艰苦的家庭背景,成为了各个新闻报道拼命想要炒作的热点,记者们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蜂拥而至,试图挖掘出更多能吸引眼球的故事。

    但当事人本人亲身经历过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此刻却平静得心如止水,并没有那些营销号借以廉价煽情的戚戚然。

    苦难就是苦难本身,但它终将成为过去。

    生活或许会对你装聋作哑,但只要勇气不减,亦对它重拳出击,就会发现,那些曾强迫你低头的,不过是张牙舞爪的纸老虎,而过尽千帆再回首,再没有什么能伤害你分毫。

    那个过早承担生活负担的少年,在沾了油烟的青葱岁月,以状元的身份留下寄语,他不知道这些看似简单的鼓励,甚至被打上鸡汤烙印的字句,日后会点亮多少在黑夜独行的学弟学妹。

    夏莞满心期待地等在红榜附近,不管外界多少徒增的关注,她希望能在此刻出现的只有那个人而已。

    她的目光在人群中穿梭,每一个相似的身影都会让她的心猛地一跳。

    她等了很久。

    其实也没有很久,只不过是人群熙攘,到寥寥无几,再到她一人踽踽独立。

    最后,许志奕匆匆跑来,脸上满是焦急的神色,“同桌!你知道樊斯辰去哪儿了吗?”

    看他非常着急的样子,夏莞心觉不好,难不成是樊斯辰出什么事了?

    两人轮流拨电话,听筒里传来的只有单调的嘟嘟声。

    “坏了,听说顾逸尘高考失利,他怀恨在心去找樊斯辰了,是不是他跟他说了什么?反正我本来准备约樊斯辰打游戏,但他说要走一段时间,暂时不要联系他,然后就打不通电话了,一茹姐说他没在医院。第六感告诉我他心情不好。”许志奕一口气说完,脸上满是担忧。

    电光石火间,夏莞脑海里飞速掠过所有可能性,顾逸尘此人擅长伪装又颠倒是非,但樊斯辰不是会轻易上他当的人,除非是触及他的痛点。

    她觉得樊斯辰那么强大的人,身世或者曾经的过往都不会因为旧事重提就有什么特别的作用,难不成……

    是因为她吗?

    应该好好说明白的,虽然亲都亲过了,但他们还没有互相说过喜欢。樊斯辰会不会是误以为自己还喜欢着别人,还有,那天晚上他为什么那么伤心……

    夏莞再次拨通了卢凤鸣的电话。

    “烦不烦啊你?如果就是因为那个戒指你……”

    “樊斯辰去哪儿了?您知道吗?”夏莞直截了当地打断对方的抱怨。

    半秒的停顿后,对面迅速做出反应,“我让人查一下。今天上午有他在公司打卡的记录。”

    许志奕终于放下心来,跟夏莞开起了玩笑,“再大的总裁也逃不过家长和女友的查岗。”

    夏莞却没有笑,她一脸认真地看着许志奕,“许志奕,你知道什么的吧?一个大男生说要走几天,你有什么好紧张的?”

    许志奕愣了神儿,然后一阵恶寒,“我靠!不是吧同桌你居然怀疑我们纯粹的兄弟情!我俩比小葱拌豆腐还清白……”

    “许志奕,”夏莞没吃他这一套顾左右而言他,直截了当道,“他是不是有抑郁症?”

    那天晚上,她居然险些负气走掉。

    半晌,许志奕终于深深叹了口气,“他不想让别人知道。”

    夏莞擦擦眼角,语气里没有一丝软弱,坚定地说道,“我知道了。他会好起来的,会非常非常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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