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书的事,如果她发现了的话倒也能说得通,但花又是怎么回事?
樊斯辰俊眉微蹙,深邃的眼眸中满是困惑,失控感和好奇心把他恰到好处地折磨得七上八下。
一直到飞机缓缓落地,他仍想不明白,并且有了十足的危机感,如果是别的什么人送过夏莞花然后被误以为是自己送的,那么如果夏莞知道真相的话……
“赵叔,直接开车去华厦医院。”樊斯辰吩咐道。
夏莞见把人逗得差不多,才凑过来灭火,“初一刚开学的时候。”
樊斯辰就着线索思考,结果越想越凉。
他清楚地记得,那时候,夏莞开学请过很久的假,他俩几乎是初一下半学期才有的交集。
夏莞见他一脸苦恼,眉眼弯弯地继续提示,“那天下雨,有一个卖花的小姑娘,樊总霸气承包了人家所有的花。”
“后来,小姑娘送给我一朵花,说是天使哥哥让她送给不开心的人。”夏莞说着,眼中闪烁着无限的温柔,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细雨绵绵的雨天。
“所以,我差你一句谢谢,天使哥哥~”
樊斯辰这才想起还真有这么回事,只是这声“天使哥哥”是夏莞擅自加上去的。
他偏过头,没说话。
但夏莞看见樊斯辰红红的耳根,知道他这是在害羞,不禁暗暗偷笑,还是先别捉弄人了。
汽车很快抵达医院门口,卢凤鸣早已约好了国内顶尖的心理医生,就等樊斯辰自投罗网。然而某个病号并没有这种自觉,并且还在负隅顽抗。
夏莞感觉此刻的场景就像在玩老鹰捉小鸡,不禁觉得好笑。
她一手拉住樊斯辰,一手拉住卢凤鸣,随后抬起牵着樊斯辰的手,将那枚闪耀的戒指展现在卢女士眼前,笑容灿烂地说,“阿姨,我保证会对他好的,您放心!他没事,我们现在要去把这件喜事告诉大哥。”
卢凤鸣撇撇嘴,翻了个白眼,准备转身离开。
“谢谢妈。”
樊斯辰的声音很小,卢凤鸣微微顿了一下,好像没听到,踩着高跟鞋径直走回了车上。
多年你来我往的恩怨,难舍难分的爱恨交织,谁也放不下,谁也不低头,最终在一声“妈”后,花了满脸的妆。
许志奕觉得自己非常多余,但看到樊斯聿病房门口的纪一茹,顿时有种找到同类的感觉,心里舒服了不少。
樊斯辰推推夏莞的肩膀,示意她打开门。
夏莞虽然有些云里雾里,但还是照做,门一开,引入眼帘的竟是满屋的红玫瑰,芬芳的清香甜丝丝地让人沉醉。
“樊总,真舍得砸钱。大哥都得带病当你的僚机。”夏莞嘴上不客气,却偷偷抹了把眼睛。
“要是当初你没认出表白的是我哥,咱俩都两周年了。”樊斯辰乐呵呵地不要脸起来。
“是啊,大哥怎么还不快点醒来,看看他亲弟弟现在多有能耐了?”
樊斯辰给鼻子上脸,“嗯嗯,而且脱敏治疗之后我已经不怕黑了,就是后来停了,不让我当场表演个吃芒果。”
“别……”就在这时,床上的人虚弱地发出声音,皱起眉,居然缓缓撑着手臂起来了!
夏莞太过震惊,连樊斯辰都吓得不轻,只有坚信爱情的许志奕抹了把眼泪,“你俩的爱感动了上天!”
事实上,上天并非如许志奕想得那么多管闲事,要不哪来的那么多人间疾苦?
其实也没那么离谱的神奇,樊斯聿的护理一直以来都做得不错,脑部扫描也显示没有不活跃的地方,只是不知为何他一直迟迟没醒,好似真的就只是在沉睡、休息。
而纪一茹那边,她按照樊斯辰的要求,精心布置好花房后,并没有想到他是准备诱捕夏莞,还脑洞大开地以为是什么“玫瑰疗法”,所以接到许志奕他们找人的电话后,居然还把人给劝走了。
布置病房的时候,哪怕樊斯聿看不到,她仍认认真真插好每一朵玫瑰。
而时机就是那么凑巧。
最后一朵玫瑰盛开在床头的时候,她惊喜地发现樊斯聿的手指微微颤动,好似玫瑰花瓣在微风中的轻颤。
就这样,樊斯聿在浪漫的花海中缓缓醒来,第一眼就是自己的爱人。
等到了!
之后,纪一茹想出一个点子,打算逗逗订花的人,樊斯聿毫无异议地配合执行。
只是,当听到“芒果”二字时,他没忍住,直接“垂死病中惊坐起”。
樊斯辰再三保证自己只是说说玩而已,才止住这场乌龙。
纪一茹在一旁笑得想死,揩揩眼泪,瞥到床脚作怪的小猫,忙喝住,“咪咪!别咬花瓣!”
许志奕幽怨地冲众人抱怨,“我要碎了,今天你们两对儿都破镜重圆,就剩了我一个单身狗。”
单身狗抱起单身猫。
“一茹姐,这就是你给我拍过照片的你家咪咪吗?”夏莞记得这只小猫,纪一茹做了好多小家伙的表情包,她都一一收藏了。
“是啊,这也算是斯聿送给我的定情信物。”纪一茹闭上一只眼,朝床上的人放电。
樊斯聿看了眼樊斯辰说,“这是他捡回来的,让我给找个领养人。”
纪一茹撅撅嘴,心想这个小古板果然还是老样子。
“Wan,你有没有觉得咪咪有些眼熟?”樊斯辰突然的提问,让夏莞也有点懵。
但她还是就着许志奕的手仔细端详咪咪的面部特征,不是有钱人看得上的名贵品种,就是一只最普通的狸花猫,要说有什么记忆点,大概就是嘴角上一点点黑斑吧。
夏莞的思绪瞬间飘回到小时候,那个雨天,她遇到过一只可怜的小奶猫,刚出生不久的样子,浑身湿漉漉的,蜷缩在墙角。
家里肯定不会让她养的,所以她只好把自己的伞留给了它,自己冒着雨跑了回去。
第二天,她再去那个墙角,却没再找到那只小猫了,只希望它能找到善良的主人。
樊斯辰看着夏莞逐渐睁大的眼睛,轻轻点点头,“我从垃圾桶捡回家的,后来被保姆扔出来了,找到的时候,一个善良的小天使给它留了伞。”
电光火石间,夏莞好似一下子想通了为什么樊斯辰每个雨天都会带伞,并且都执着于她有没有伞用。
原来,那些驱散湿漉漉的幸运,早就有她无心种下的善因。
樊斯聿没听懂他俩在打什么哑谜,但从许志奕哪儿听出了他俩有情况,“Philip,你和夏莞在交往吗?”
纪军师也眯起眼,投来八卦的眼神。
“是的。”樊斯辰牵起夏莞的手。
夏莞脸有点红,心想有那么明显吗。
樊斯聿不愧是最像卢女士的儿子,当即给夏莞转了巨额红包,好似生怕人家姑娘后悔了,再把他弟弟打回单身狗的原形。
樊斯聿刚醒来不久,身体还很虚弱,需要时间静养,所有人都离开后,他留下樊斯辰嘱咐了两句话。
“听妈说了,一直以来替我照看公司,很辛苦吧?”
要是放在以前,樊斯辰一定就用两句客气的场面话了事,但他好像被夏莞惯坏了,忍不住说出真心话,“嗯,你怎么不早点醒呀?”
这一刻,兄弟俩之间的距离仿佛拉近了许多。
樊斯聿愣了神,在纪一茹告诉他昏睡流逝的时间时,他还没有实感,但这一刻,他发现,时间确实不留痕迹地改变了一些事。
而樊斯辰坦然的改变,必定是因为那个特别的姑娘。
有点后悔,感觉给弟妹的红包还是少了。
良久,樊斯聿诚恳地说道,“谢谢,哥。”
简短的几个字,就是这么多年的人事代谢,那些颠倒流转的岁月再怎么铭心刻骨,如今也不过晓风残月。
樊斯辰眼波微微一滞,他曾经自以为聪明,能够将所有人都算计到合理的位子。
可他没想到,棋盘上唯一的活棋——夏莞,成了他的变数,他的命数。
否则,任他算无遗策,也不过是死局已定的满盘皆输。
“公司业务你也熟悉了,樊宇在你手里我也放心……”樊斯聿缓缓说道,大有当甩手掌柜的意思。
樊斯辰一听,连连摆手,“大哥!您可别!您才是我亲哥!我现在上班上的够够的!哥你赶快养好病,早点回来上班,我就能回去念书了,我还准备考和夏莞一样的大学呢。”
樊斯聿:“什么都不要?”
樊斯辰:“我要上学!”
樊斯聿点点头,“好,我记得夏莞成绩很好,报考的是F大吗?我的导师和同学……”
“不用,夏莞报的是金皖的C大,对了,我还没去一中门口看看,她考了第二名呢,厉不厉害?”樊斯辰骄傲地说。
樊斯聿刚醒就想着给他们找人脉,一句“哥罩着你”真不是空话。
“我记得你之前成绩很好的,”樊斯聿眼底闪过一丝愧疚,“抱歉,我要是早醒两个月,你还来得及高考。”
“哥,您别这么高看我,我高二都没念完呀。”樊斯辰耸耸肩。
樊斯聿一脸理所应当,“我不觉得有什么影响。”
樊斯辰牙疼:“……您厉害,我还是再读一年吧。”
樊斯辰正准备走,又被樊斯聿叫住:
“从同学到恋人,这么多年的情谊不容易,别欺负人家。”
樊斯辰一脸疑惑。
樊斯聿咳嗽一声,指了指脖颈。
樊斯辰这才想起夏莞被他扣的戳,这会儿才有种被亲友发现的尴尬。
当时听到许志奕的声音,就本能有种标记领地的冲动。
或许是因为他以前闹着玩跟夏莞表过白,原来,他这么善妒的吗?
樊斯辰一日三省完己身,最终决定死性不改。
肖想了那么久的珍宝,如今已经属于他了,为什么不可以再贪心一点呢?
夏莞还在门外等他,见到他出来,神秘兮兮地说,“你哥太霸道总裁了,刚许诺,只要跟你在一起,整个公司都给你当聘礼。”
樊斯辰失笑,“然后你是怎么坚定回绝的?”
夏莞嘴角坏笑,“为什么要回绝?我跟他要了一样东西。”
樊斯辰有点惊讶,被吊足了胃口。
出了医院门口,午后的夏日格外灼眼,夏莞却比那阳光更加夺目。
她两手背后,笑颊粲然,“Philip,”
樊斯辰茫然抬眼,纵使刚从阴凉的室内来到户外,眼睛被阳光刺得有些睁不开,但他的目光仍始终紧紧锁在夏莞身上,离不开分毫。
“你的名字,我跟你哥赎回来了,现在,可以这么叫你了吗?”
Philip。
其实在被允许之前,隔了千山暮雪,摘下面罩,本就稀薄的氧气被她千金散尽地唤了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