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一场贪欢结束后,尧新雪就懒洋洋地往宋燃犀的床上钻。他身上潦草地套着宋燃犀的衣服,头发也没吹,就这样若无其事地打着哈欠盖上被子,像是准备睡觉。

    宋燃犀无奈极了,他对尧新雪自然而然的、任性至极的行为却并不反感,只是拽着尧新雪的手腕拖着声音:“吹干头发再睡啊喂。”

    “……老妈子。”尧新雪不满地说了声,由着宋燃犀把他拉起来。

    宋燃犀拿着吹风机,手指插在尧新雪的发间,他闻到若有若无的香气,越想刚才的事越觉得尧新雪不可理喻:“为什么你要跟他断得那么彻底,你明明知道他……而且你要跟他断直接断就好了,我那表哥本来就一根筋,自尊心还高上天了,干嘛非要让他看到我们……”

    “你烫痛我了。”尧新雪却只是不悦道。

    啧,怎么这么娇气啊。宋燃犀心想,手的动作却自觉放轻了,他把吹风机温度的档位调低,目光扫过尧新雪被吹热的耳朵。

    宋燃犀第一次给别人吹头发,他从来没有跟别人这样亲密过。在他还没有离家出走前,身边的少爷们总喜欢乱搞,他们总是笑得贼兮兮地告诉宋燃犀:女孩子的头发是又香又软的。

    尧新雪的头发也是又香又软的。宋燃犀心不在焉地想。

    “我十岁那年遇到忆舟,他把我和新橙带回了家,让我们不用再像流浪猫一样,饿的时候只能翻垃圾桶。我曾经以为我和他能成为永远的朋友,但很可惜,他的想法早就已经跟我不同了。”尧新雪忽然开口说,仿佛过去那十几年的恩情和相互陪伴过的岁月都不值一提。宋燃犀才意识到,他在回答自己刚才的第一个问题。

    “而且,你有点烦人了。”尧新雪仰起头,和低头望着他的宋燃犀对视,嘴角微微弯起,这个笑容却没有温度。他的睫毛很长,瞳色是极浅的,却幽深得令人失神。

    有那么一瞬间,宋燃犀因为他的眼神而一动不动,仿佛被抽掉了灵魂一样。

    下一秒,宋燃犀回过神来,他在心里咂味着刚刚尧新雪的表情,也就笑出了声,他俯下身,亲了亲尧新雪的嘴角,扬眉挑衅道:“是啊,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宋燃犀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烟盒抽了支烟给尧新雪,尧新雪顺从地接过后,宋燃犀自觉地给他点燃。

    黑暗中只有尧新雪唇边这一点亮光,宋燃犀看了一眼他缓缓地吐出烟雾,然后仰头就倒在了床上。

    宋燃犀自己叼了支烟之后,学着他倒在了旁边,和尧新雪的脑袋抵在一起。

    宋燃犀看着天花板:“如果我比他先遇到你,会不会……”

    “自作多情。”尧新雪懒洋洋地哼了声。

    “你以前是孤儿吗?”宋燃犀没有理会他话音里的嘲笑,而是顺着继续问。有关尧新雪的过去,他尚一无所知,他仅仅知道贺忆舟与尧新雪有着领养和被领养的关系,而这长达十余年。

    且目前为止,尧新橙可能是唯一一个知道尧新雪完整过去的人。

    宋燃犀实在有些好奇了,他想要得到尧新雪亲口说出的答案,至少在今晚,他以为自己离尧新雪已经足够近了。

    “对啊,饿了就翻垃圾,看起来能吃的,只要不算太恶心,都可以往嘴里塞,或者和野猫野狗抢吃的,实在不行就去乞讨,虽然很少讨得到。”尧新雪说。

    “没有孤儿院收留你们?”宋燃犀问。

    烟雾缓缓盘旋,宋燃犀注意到,尧新雪在这个问题里沉默了很久。

    不一会儿,宋燃犀就听到了尧新雪低低的笑声,他翻过身,半边身体压在宋燃犀拿着烟的手上,不让宋燃犀有任何动作,和宋燃犀对视。

    为了不让烟灰掉落烫到尧新雪,宋燃犀不得不抬高手掌,指尖夹着的烟灰也因为动作尽数落在他自己那只手的手背上。

    宋燃犀皱了皱眉,感到手背上一瞬间被烫痛,尖锐而刺激的痛意就这样在手背上蔓延。

    他看着尧新雪似笑非笑的表情,意识到自己问了什么不该问的,而这点痛感是尧新雪给他的惩罚。

    就在宋燃犀后悔时,尧新雪从他身上爬了起来。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尧新雪只是将那支烟按灭,然后头也不回地对宋燃犀轻飘飘回答道:“如果去了孤儿院,我又怎么能选到忆舟呢?”

    “我要回去睡觉了,你这支烟好难闻。”他皱着眉,嫌弃般捏着鼻子走了。

    宋燃犀听着尧新雪的脚步声,然后叹了口气,又一次重重地砸回被窝里。

    月亮再一次被云遮过,光芒仿佛变得更为微弱暗淡了,经年未修的楼梯灯因为感应到人的脚步声,神经质地一闪一闪。

    凌晨三点,尧新橙回来了。

    他轻手轻脚地推开门,简单地洗漱之后,就小心地蜷缩在了尧新雪的身边。

    “辛苦了,今天有被其他人为难吗?”尧新雪睁开了眼睛,和他对视着。

    “没,没有。”尧新橙没有想到他还没睡,心里一惊,在听到他的声音后却条件反射地回答道。

    如同过去无数个日夜里做的那样,尧新雪侧过身睡高了一点,将尧新橙的脑袋抱在怀里,自己的下巴则抵在尧新橙的头顶。

    尧新雪闭着眼睛,似乎困意很重,尧新橙甚至闪过一秒他其实在等着自己的错觉。

    尧新雪轻轻地说:“你长大了。”

    尧新橙的脸贴着他的颈,眼睛因为这句话有些酸:“哥哥。”

    “我们在一起多久了?十二年?还是更久?”尧新雪问。

    “是,十五年。”尧新橙静了一会然后回答道。

    “嗯,我想起来了,七岁的时候,我才遇见你……”尧新雪慢慢地说,他的声音说到后面,越来越轻,似乎快要睡着了。

    尧新橙在这个距离下闻着他身上的气味,他注意到这件从未在尧新雪身上出现的衣服,眼神不自觉地冷了下来,说出的话却仍然轻柔:“哥哥。”

    “嗯?”尧新雪只是困惑地应了声。

    “明天我买瓶新的沐浴露吧。”尧新橙说。

    “好啊。”尧新雪回答道。

    尧新橙听着他极浅的呼吸,知道他真的睡着了。

    同一时刻,富人区一片寂静,贺忆舟再一次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球布满了血丝,然而在黑暗中,他看着毫无回信的手机,眼睛却一眨不眨,只是抿紧了毫无血色的唇。

    许久之后,贺忆舟坐了起来,他看着遍地的酒瓶,只是对着手机里那个始终没有回信的对话框打字:新雪,我已经买好了两张去维也纳的机票,明天早上十点,我们在机场见吧。

    贺忆舟看着屏幕,眼底闪过绝望,他颤抖着手指再一次打字:我希望能见到你,新雪。我想见你。

    *

    尧新橙第二天醒来时,尧新雪已经不见了。

    楚枕石和薛仰春在群里激动亢奋地聊着应该如何庆祝,尧新橙爬了几百层楼之后才看到尧新雪早上在群里说:“可以确定指针音乐和黑羊签约了。”

    楚枕石和薛仰春一人一句“恭喜黑羊!!”之后你一句我一句地聊了起来,两个人迅速地决定了要去尧新雪家里庆祝,买好了菜一起做火锅。

    在尧新橙打下问号还没来得及发送时,他们就已经提着一堆新鲜的菜跟着宋燃犀勾肩搭背地一起回来了。

    尧新橙在看到宋燃犀后脸迅速拉了下来,宋燃犀则因为看到他的臭脸得偿所愿般爽朗一笑,挑衅般顶住尧新橙意图关上的门:“新橙小弟,我们一起庆祝啊,我厨艺很好的。”

    楚枕石作为老油条飞快地就判断出两人存在恩怨,骨子里和事佬的基因正蠢蠢欲动。

    他将搭在薛仰春的手改放在了尧新橙的肩上,语重心长道:“小橙子,燃犀兄是我们的乐迷,又是你和队长的室友,我们在菜市场里刚好遇上,聊了几句才知道他也想做点家常菜跟你和队长庆祝一下。古人云,人多才热闹,既然我们想法相同,大家就干脆一起庆祝呗,和和美美的多好啊。”

    “来来来,哥买了你爱吃的牛肉丸,别光顾着站在门口了,小春子都流口水了。”楚枕石不动声色地趁尧新橙怔愣之际,拉着宋燃犀侧身挤了进去。

    薛仰春则气鼓鼓、毫不留情地一拳砸上楚枕石的后腰:“你说谁流口水了!”

    “哎臭丫头!你知道你砸的是哪里吗!”

    “我爱砸哪砸哪!”

    尧新橙还沉浸“他居然就叫我小橙子”、“姓楚的脸皮怎么这么厚”和“我应该先给姓宋的一拳”三个复杂的想法里,怔愣时却让这三个人挤了进去。

    反应过来之后,尧新橙不得不忍住心里的怒火,臭着脸关上了房门,因为尧新雪说过“队员之间决不允许打架”。

    “来来来,干杯!!”

    “恭喜黑羊跨出重要的一步!!”

    “真不容易,大家都辛苦了!!”

    砰。

    四个酒杯重重地相碰,溅出的些许酒液与高悬的烈阳几近相同,宋燃犀看向圆形的杯口,晃动的酒液定格在这一刻。

    砰。

    拐杖因主人松开了手重重地落在地上,机场的贵宾室里,贺忆舟从偏头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到漠然地将视线转回来。他的头颅如太阳般缓缓、缓缓地下落,最后抵在交叉的双手间,仿佛是掩饰那微不足的自尊的遮羞布。

    砰。

    尧新橙醉得过了头,他和薛仰春、楚枕石一样,重重地将脑袋砸在餐桌上,醉眼朦胧地看向墙上的时钟。

    砰。

    宋燃犀愤怒地一拳砸向浴室里的镜子,将一捧冷水泼向自己的脸好变得清醒,惨白而刺眼的灯光与身后浓得如墨水的黑暗,二者色调截然不同。

    砰。

    机场的大门轰然关闭,贺忆舟站在无数级阶梯之上,无声地握紧了拳头。

    这一天,谁也没有等到尧新雪的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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