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要试试吗?”李文君把红色那件扔在床上,举起黄色的短袖给唐梨展示,“还是明天回来再试。”
唐梨掀开被子,跪在床边,从妈妈手里拿过短袖,放在身前比了比,稍微大点儿。
不过,她就喜欢长一点儿的衣服。
“不用试了,我觉得挺好的。”唐梨低着头看衣服上的图案。
“那件红色的呢?”
唐梨收起衣服,放到一边,转而又拿起红色短袖:“这件也可以,等高考那天穿,鸿运当头。”
李文君笑着:“那天我们一家四口都穿红色的。”
“不要去考场外等我,我们老师会管我们的。考试完,我就给你们打电话了。”唐梨想到刚才刷到的视频,好多家长会在外边等孩子考试结束。六月的洛昌,天气酷热无比,在室外太久会中暑。
“我们在家里等你。”
“嗯。”
“好了,快睡吧。”李文君抬起胳膊,摸了摸唐梨的头发,“怎么不吹干啊,头发湿着睡觉会头疼。”
“太干了,不好梳头发。”
“行。”
唐梨转身离开,带上门以前,又叮嘱一句:“十一点多了,快睡,明天妈妈开车送你。Ipad不要玩了,等考试结束再玩。”
“知道了。”唐梨盘腿坐着。
“彭”地一声,门被关上。
唐梨看了看手中红色的短袖,双脚穿上拖鞋,把短袖搁在椅子上,然后去拿那件黄色的短袖。
“这件短袖,颜色好像不太对。”唐梨若有所思,“要是再浅一点儿就好了,这个是明黄色。”
她挑出那张照片,被保存在相册里。
经过浅显的比对,完全是两件不一样的衣服。唐梨泄气了,倒也不能怪李文君,她没见过图片。
“还是那件红色的好看。”唐梨看了一眼刚刚还被嫌弃的衣服。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想买一件同样的衣服,或许是为了满足内心深处未曾正视过的小心思。
像是和孟冉说的,毕业后,他们不可能会有交集。
不管是曾经讨厌的,还是曾经喜欢的,可能永远都不会有再见的机会,即使他们生活在同一个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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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几次周测以后,来到五月的三模。
不知道是因为同学们都懈怠了,还是不想再考试了,成绩不仅没有提升,反而越来越低。
为了鼓励大家更多斗志,班主任决定让大家写下目标大学。班主任说完这句话后,同学们又是唏嘘一片,他们大部分觉得没什么用,还不如减少几次考试。
可这种事情是校长决定的,班主任和同学只是遵守者。
班主任有心减少考试,也无力去做。
唐梨心境越来越沉稳,班主任说他的,她继续写英语改错和填空,每天写一套题。
写完后对答案是她最不喜欢的环节。
明明可以写对,但最后还是写错了,每次都要错两三个自己很熟悉的题目。
自习时间过了大半,一个本传到自己手中。
“这是什么?”唐梨手里捏着笔,掀开本看了几眼。
“你刚才没听到?”
“什么?”唐梨皱眉细想,班主任刚才确实说了让写东西,可她实在想不起来写什么。完全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记无关紧要,尽管只是刚刚说的。
“写你想考什么大学。”闫梦洁笑道,“我已经写过了,随便写的,我就知道清华北大,那也考不上。”
唐梨确实有想去的地方,只是不知道那有什么大学。
“你写什么都可以,反正也没人看。好多人都写得很离谱,还有哈佛斯坦福剑桥。”唐梨一直没下笔,动作停滞,听着闫梦洁说。
“好。”
唐梨写下淮江两个字,传给前面的同学。
本子传遍全班和同学录差不多,到一些人手里,他们从头看到尾,然后才写自己的。
S行走位,徐慕林那排是最后。
到徐慕林是倒数三排,大部分同学都写了。郑强打开本子,一页接着一页翻看。
“上耶鲁呢?也不怕闪到老腰。”
“这还上剑桥,你说可笑不可笑。”郑强一整个人形弹幕,吐槽不断。
徐慕林认真写数学题,没搭理郑强。他也不知道本子传到了自己这里,即使知道也不感兴趣。
郑强自言自语显得格外孤独,尤其是他说完,徐慕林也不回答。
“还有上北京电影学院,当大明星,这不瞎写呢。”他们班没有艺术生,高考全凭文化分数。
郑强没写,他想不出来。
“该你写了。”郑强拿着本子,随意地扔到徐慕林卷子上,打断了他写题。
“你有病吗?”因为突如其来的惊吓,徐慕林的笔尖触不及防地在试卷上划了一条线。
“写啊。”郑强笑着。
“写你大爷。”徐慕林把本重新扔给郑强。
“你不写算了,我继续往前传了。”郑强手指捏着本子晃悠,“其她人都写了,你不看看。”
“不看。”徐慕林言行非常不一致,直接夺过本子。
郑强大笑:“我还不知道你。”
“郑强写个字用嘴写的吗?”班主任犀利的眼神扫视郑强,“再说话叫你爸来。”
郑强慌张地垂着脑袋,小声叫嚣:“就会叫家长。”
徐慕林看得迅速且专心,像是在专门寻找某个答案。直到在最后几页才停下来,修长的手指拿着那一页。
淮江?
那么远?
“你写好了吗,再不传就下课了。”郑强低语道,“有那么难吗?你成绩......。”
“我不写。”徐慕林打断郑强的话,直接把本传到后面。
“你不写你看那么长时间?”
“我乐意。”
“你乐意。”郑强阴阳怪气,“我都不忍心戳破你,还你乐意,我还乐意呢。”
最后本子由班长收起来教到班主任手中,不出意外的话这是他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到这个本。
让他们写上理想大学只不过是转移注意力。
最理解班里学习的除了每个同学自己,就是班主任和任课老师,有个几斤几两门清。
“你们安静地写着试卷,等地理老师过来,不要说话。校长和教导主任一会儿查课。”班主任走下讲台前又训诫道。
这几句话是有威慑力的,但前提是班主任必须在班里。不然对于学生来说,管你校长还是教导主任,我又不认识,说几句话是在讨论问题怎么了。
教室门在班主任走后,门口的同学迅速站起来去关门。门刚关上,立马被推开,与此同时班主任又回来了。
“谁让你们关门的。”班主任骂骂咧咧,表情严肃,“年纪轻轻的,一个个活得阴暗,多见点儿阳光不行吗。”
鸦雀无声,没人理他。
门口关门同学已经听得耳朵起茧,他要是不关,得罪全班同学,要是关了,就得罪班主任一个。
孰轻孰重,他心里自由衡量。
再说不关门,那班主任一眼都能看到他在睡觉、看课外书,还是学习。
“这门不准关上。”班主任撂下一句又走了。
这次是真走了,为了以往万一,门口同学过了几分钟后才重新把门关上。
一下午课过去,漫长又累人。
唐梨坐在位置上写试卷觉得是在放松,反正没有比背书更让人心身疲惫的事情。
“大梨该你打扫卫生了。”下午放学后,孟冉过来说。
“啊?”
唐梨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学习时间都不够,还让我去打扫卫生。
“一人一天你忘啦?”
确实忘了。
轮了一个多月才到我,能不忘。
高三下半学期以来,所有高三年级不用负责校园卫生,只用打扫自己班里就行。
所以关于卫生安排又重新规划。
一个人轮流一天打扫教室,两个人轮流倒垃圾桶。往往半个月或则一个月才到自己,所以大部分会忘记。
可不打扫也不会怎样,地上并不脏。
纪律部门不会专门来抓高三年纪的卫生,只会抓学习。只要学习成绩好,把垃圾扔校长嘴里都行。
“所以你想要吃什么,我给你带。”孟冉问。
唐梨想了想:“紫薯粥。”
“只要紫薯粥?”
“嗯。”唐梨点点头,晚上不太饿。
孟冉又问一遍:“确定?你晚上饿了可没饭,小卖部不卖吃的了。”
说起这件事确实挺让人伤心和头疼,为了从根源上解决学生吃小零食的问题,小卖部只有学习用具。
这下连买的机会都没有,不知道还以为高三生是多么脆弱的生物,风一吹就倒了。
“饿了再说。”
“行,我去买了。”孟冉出去。
该走的人全离开了,剩下应该是不打算吃饭,但也没打算学习,几个人围在一起聊天,或则一个人看小说。
晚霞透过窗户打在书桌,书本上泛着暖黄色光线。天色将暗未暗之时是最安静的时候,心也跟着静下来,总觉得现在应该更努力一些。
电子黑板不知道被谁打开,放着语文老师下载的《感动中国》。
唐梨记得15年评选的每个人物,包括他们的事迹。因为老师专门打印了他们的故事,发给同学。
有时候,唐梨写作文会用到那些人物来充实内容。
看过很多遍的视频,同学们再看还是津津有味。
唐梨没有抬头,一直在写完英语笔记。等写完笔记后,她站起来往后面走。垃圾桶和扫把都在后门角落里放着。
手里拿着扫把,她目光环顾整个教室。
思考几分钟后,她计划从人最少的那一排开始打扫。一会儿他们回来,唐梨不太好意思让他们让一让。
“给我吧,我自己扫。”一女同学夺过唐梨的扫把,弯着腰把垃圾扫出来。
唐梨站在过道等着同学打扫。
这时视频刚好播到阎肃,唐梨小时候经常看《西游记》,知道里面有一首歌是他写的。
“好了。”
唐梨接过扫把,没有说话,继续往前面打扫。这已经是全班同学的默契,不用说谢谢,也不用说今天我值日,一定让我打扫。
移动凳子,移动书箱。
三年的课本都在教室,不仅桌子上全是书,就连地上也全是,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唐梨打扫得很快,就剩下了最后一排。同学们吃完饭,三三两两开始回班,逐渐喧嚣起来。唐梨打扫也没刚才认真了。
随意挥洒几下,赶紧下一个。
这是好像是徐慕林的位置。
好像?
唐梨应该特别确定这是徐慕林的位置,她只是想找个借口欺骗自己没有特别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