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所措，只能顺其自然。
“徐慕林我们在拍照，你抢镜啦，快站到一边。”孟冉大声埋怨。
这照片是孟冉要保存留念，管你是何方神圣，都不能进入唐梨单独的镜头。她只想要唐梨，也只要唐梨。
徐慕林。
唐梨心里默念了一遍他的名字。
她多么希望喊出徐慕林这三个字的时候能像孟冉一样平静，只是在念一个普通的名字，不会给她心里带来波涛汹涌的海浪。
尽管唐梨多次平复心情，可还是没法正常面对徐慕林。
“好。”徐慕林笑着站到一旁。
唐梨始终没有看徐慕林一眼，因为她知道转头一定会和他对视。
“大梨。”
“嗯？”
“我拍好了。”孟冉跑过来，把相片调给唐梨看。
两人低语讨论了一会儿，徐慕林还没离开，孟冉说：“我们两个拍合照吧，让徐慕林给我们拍。”
唐梨抬眼，穿过孟冉，看到后面靠墙而立的徐慕林。
“好啊。”
徐慕林笑着应下来。
孟冉把手机给徐慕林，教他如何具体操作，客气又顺嘴问了一句：“你怎么不走啊？”
“等人。”
“哦。”
徐慕林拿着手机走下台阶，走到阳光里，朝着教学楼前的枝繁叶茂的大树下走去。
让徐慕林拍照，这下唐梨更紧张了。
原先她还能不看镜头，假装不是在拍照，现在她不仅要假装镜头不存在，还有刻意忽略徐慕林。
“你把包取了。”
“哦。”
肩膀轻了，心却更重了。
唐梨站在孟冉旁边，一定要和她牵手：“这样显得亲密。”
“我抱着你。”
“别扭。”
“那我亲你。”
“不行。”
唐梨和孟冉说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不要摆姿势，就两人并肩站着就很好。
期间，徐慕林也不催促，饶有兴趣地等着。
“徐慕林，我三二一拍照。”孟冉说话一向大大咧咧，从来不管与对方是否熟悉。
孟冉向唐梨那边偏头，两人脑袋轻碰。
唐梨笑容很淡，淡得几乎不会让人觉得她是在笑。只是弯着唇角，但眼睛并没有在笑。
相反，孟冉笑得很开心。
过了几分钟，郑强开心地从楼跳着下来，再次闯入她们的镜头。明明是静态的背景，可总有人打断。
“拍照呢？”郑强问，“能给我拍个吗？”
没人回答他，孟冉嘴角的笑容还没放下来，而唐梨更不会主动去搭理郑强。郑强还算有自知自明，他下楼后，直接往一旁站。
“好了吗？”
“好了。”徐慕林也不看拍摄的照片，应该对自己的拍照技术相当有信心。
唐梨绷着嘴角，看不出表情，目光移到徐慕林手上的手机。
徐慕林把手机给孟冉，孟冉打开看。
唐梨站在一旁无事，她对拍出来的效果要求很低，反正只要不奇怪。技术再差也不能把她一个活生生的人拍成五大三粗的野人。
“你在哪个考场？”闲着也是闲着，同学间关心关心很合理，郑强问唐梨。
“六。”
“我也在六。”郑强没有看唐梨，而是笑着看徐慕林，那表情怎么看都觉得是在得瑟。
徐慕林不理他，看着唐梨：“我八。”
“六、八。”郑强说，“都很近的，我们三个一定能超常发挥，考个七百分。”
唐梨扯了扯嘴角，觉得郑强说得太离谱。
七百分想都不敢想，她们学校近五年都没人能考出这个分数。她希望能考上淮江的大学就行，不管多少分。
“好了，这几张照片特别完美。”孟冉语气高昂，愉快地收起手机，她才不要借给郑强和徐慕林用。
她也不允许唐梨和他们两个男生拍照。
唐梨心想这下应该要回家了，照片也拍了，东西也整理了。
但她似乎忘记要请郑强喝水。她忘记了，孟冉倒是想起来了，她提起墙角的两个书包，把唐梨的递过去，然后背上自己的：“到校门口请你们喝奶茶。”
郑强客气道：“那倒不用，下次。”
“都没有下次了，又不是放假，是毕业。”孟冉调整书包带，“最后一次机会，不喝算了。”
徐慕林和郑强默不作声，请奶茶这件事如唐梨所愿。
没有学生的校园仿佛废弃的乐园，橘黄色落日、寂寥的篮球场、只听见蝉鸣的声音。
此刻的校园对她们来说有些陌生。
陌生到好像三年的光阴缩短为三秒，只是片刻，她们就要离开，离开承载着很多回忆的地方。
“走啦，走啦。”明明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道别，孟冉语气也十分寻常，可却多了失落的意味。
就连树叶也开始晃动，像在作别。
“同学们下课时间到了，老师你们辛苦了……。”随后一阵悠扬婉转的纯音乐声响起。
她们下课了。
十八岁前最后一节课。
这节课没有任何教师，需要自己去经历、去体验。在这以后或许不会成为大人，但会成为最好的的自己。
四人并肩而行，一同离开。
“我敢打赌班主任一定哭了。”孟冉说，“因为我哭的时候也不敢抬头看别人。”
郑强不明白，又不是阴阳两隔，有必要伤心。他无所谓道：“都十多年了，怎么还没适应离别。”
“兴许我们下个暑假来看他，他都不记得我们了，还很嫌弃我们来打扰他上课。”
孟冉记仇：“我才不回来看他。”
徐慕林走在唐梨身边，由于他步子迈得很大，唐梨又故意走很慢，两人错开些距离。
自以为是的伪装，其实处处破绽。
唐梨睫毛轻颤，眼睛跟随呼吸的节奏小心翼翼地抬起目光。她的眼神毫无杂念，玻璃球般的清澈明亮。
所有喜欢的开始，都是在仰望。从未想去得到，尽管心随他而动，也只是告诉自己那很寻常。
校门前是一条绿茵茵的大道，两边通向另一个分岔口。向左走可以走很久，向右走也可以走很久。
门卫大叔的工作轻松多了。他们坐在门卫室里吹空调，看到学生也不出来问东问西，直接打开门让出去。
站在校门口，他们挥手告别。
“高考完见。”
“高考完见。”
唐梨没说话，只是挥挥手，然后打算转身离开。她没把最后一眼留给徐慕林，而是留给了学校。
洛昌一中四个大字镶嵌在大门正中央。
“走啦，喝奶茶。”孟冉轻轻拍动唐梨的肩膀。
“嗯。”
唐梨点点头。
两人说着说着迈上路边台阶，走进奶茶店。
这家奶茶店是专门为学生开的，学生一放假，店里冷清得很，店员比顾客都多。
可以扫码点餐，唐梨和孟冉坐在窗户旁边。
“我的书包重死了。”孟冉“彭”地一声把书包卸到桌子上，巨大的声音吸引了收银员的注意，她恐怕是在担心孟冉把桌子给砸坏。
唐梨：“辛苦你了。”
突然一阵细小的音乐声，很静的状态下才能听到。
恰好孟冉是那个顺风耳，她手掌放在耳边：“等会儿，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什么？”唐梨抱着书包的动作停下来。
“好像手机铃声。”
“手机铃声？”
“对啊。”
唐梨眉头一锁，仿佛想到了什么。她拉开书包，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天才电话手表。
“你？”孟冉还没笑完，唐梨食指放在唇边让让闭嘴。
屏幕上一直在闪动妈妈两个字，唐梨手指捏着表带，划开接通：“喂，妈妈。”
“你什么时候回来？”电话手表的声音贼大，唐梨刚收到电话手表没几天，不太懂使用说明，不会减小音量。
她用手堵着声音纱网：“和孟冉买奶茶，等会儿走回家。”
“妈妈去接你。”
“不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好。”
“给妈妈打电话，好吧，等你结束了。”
“嗯。”虽然李文君是比较善解人意的家长，但强硬起来，不会给你说不的机会，唐梨答应下来。
“好。”
电话挂断，唐梨无奈地看着手表，似乎在想当初为什么要拿下这个电话手表又带出来。
“你几岁啊，小朋友？”
“？”
“我小学三年级的表妹都不用电话手表。”孟冉说，“不过，你戴上特别适合。”
“我没戴。”
“你现在戴上。”
既然孟冉已经知道了电话手表，唐梨也没掩饰的必要，她不是觉得丢脸，就是太幼稚。
而且妈妈答应等考试结束买新手机，显得这个手表很鸡肋。
对唐梨来说，这个手表的主要作用就是和弟弟唐旭加好友，对方时不时跟她说几句。
她右手戴着转运珠，只好戴到左手上。
“为什么突然给你买电话手表，你妈妈以为你三岁小孩呢？”
“不是。”唐梨右手操作不方便，胳膊放在桌子上，让孟冉帮她扣上表带，“弟弟有一个，我们小时候没有卖，所以也给我买了一个。”
“这样啊。”
虽然对于现在的唐梨可能会用不到，但买给小时候的她还挺好的。
毕竟谁都曾是小孩子。
这样唐梨也不会觉得自己小时候没有就羡慕弟弟。
实际上弟弟唐旭拥有任何东西，她都不会羡慕，因为她拥有的爱足够多，足够真。
“回头我也买个。”孟冉说，“好像可以设置监护人，查看你行踪，你把我设置成监护人。”
唐梨扫了她一眼：“想得美。”
“请慢用。”服务员端着托盘，托盘上两杯插着吸管的奶茶。
这种和连锁店的还不一样，配料全看感觉，这次口味特别甜，下次可能会特别淡。
别看不专业，可生意特别好。
只是今天学生不在，所以体现不出来。平时洛昌学生喜欢在这里补作业、聊八卦。
“谢谢。”
奶茶被放在桌子上，服务员拿着托盘离开。
“你选哪个？”
“这个好了。”唐梨选了距离自己最近的那杯，只求不要太甜。她最近牙齿不太舒服。
“那我这个。”
唐梨吸了一口，表情一言难尽，看着不太好好喝。
“还行。”店里特别安静，没人说话，唐梨说话声很小听起来也会很清晰，她违心地说。
“别骗我。”孟冉捏着吸管，迟疑地吸了一口，那表情也不太像好喝的人。
“怎么样？”
“挺好的啊。”
唐梨嗤笑：“可你表情怎么像喝了苦瓜汁一样。”
“没有，特别好喝。”孟冉说的时候，眼睛谨慎地朝收银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