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唐梨帮着收拾碗筷。
“放那就行，我和爷爷洗，你去看电视。”奶奶打开水龙头，按了一下洗洁精到洗碗布上。
“我洗好了。”唐梨跟拥有十年洗碗经验的洗碗工一样，三下两下冲洗好碗筷，放在一旁。
“去看电视。”
“嗯。”
不知道什么原因，奶奶家不开空调也很凉快，立地风扇来回摆头，风一阵一阵的。
唐梨歪在沙发上，身上还盖着小毛巾毯。
太安静了，安静的让人发困。
大摆钟的滴答声，爷爷养的小鸟叫声，风扇子吱呀声，怎么这么多噪音还是忍不住想睡觉。
这些入耳的声音像是催眠曲，唐梨闭上了眼睛。
奶奶洗刷完毕，瞧见唐梨躺在沙发上，脸颊朝着里面。她以为在看手机，走过去才发现睡着了。
年纪大的人对冷的感知更敏感，奶奶觉得唐梨会冷，回卧室拿了太空被给唐梨盖上，又轻轻地把风扇往后移了移，使风的方向固定到唐梨的位置。
爷爷小声问：“睡着了啊？”
奶奶点点头：“嗯。”
电视机还开着，被奶奶调到静音上，她就这么看着画面，坐在唐梨身旁，时不时看几眼，看看人睡醒了没有。
“我唐梨生是中国人，死是中国鬼，你打吧，打死我，我也绝对不会对你们屈服。”
“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来人，上刑拘。”
笑容狰狞、奸诈的魔鬼拿着烧红的铁钳一点点靠近，唐梨瞪大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他看，来表示自己坚定的信仰。
睡梦中的唐梨仿佛感受到了痛苦，脑袋左右晃动，身上的太空被也落到地板上。
不对？
怎么下雨了。
唐梨朦胧间睁开眼睛，一只小手正在她头顶撒饼干碎，小手的主人正是放学回来的唐旭。她气急败坏地坐起来，饼干碎跟着掉在地板和沙发上。
她手扫了扫脸上残余的饼干碎，大喊道：“唐旭，你有病吧！”
姐姐怒火犹如火山爆发，天崩地裂。
唐旭手中还留着作案证据，他装作若无其事地看电视，耳朵也封锁起来，听不到声音。
“唐旭！”唐梨又喊了一声。
唐旭也不是傻子，连忙转移话题：“姐姐，你怎么没去接我啊，让爷爷去接我。”
这……可放学了？
天还这么明亮，怎么会放学。
唐梨左看右看找到手机，打开一看才四点，按课表来说应该是六点下课才对。
“为什么放学这么早？”
“不知道。”唐旭咬了一口饼干。
刚才脾气上来还带着起床气，但现在唐梨心情平复的差不多了，不打算和唐旭再计较。
可不计较不代表这件事就过去了。
唐梨问：“为什么把饼干碎撒我脸上？”
唐旭也不知道从哪里听说的，一本正经地说：“你没梦到天上下饼干雨吗？”
“什么饼干雨？”
“动画片里，天上掉下来蛋糕、披萨、汉堡。”
“动画片是骗小孩的，天上只会下雨，下雪，下冰雹。”唐旭正是正式相信动画片的年纪，唐梨猜话里的真假还需要换位思考。
罢了罢了，奥特曼都相信的年纪，给他讲什么道理。
“下次不允许了，再下莫名其妙的雨，把你扔到怪兽堆里。”唐梨一边好声好气地说，一边还不忘加以威慑。
奶奶似乎有什么事，出去了一趟，而爷爷不知所终。
门打开，奶奶提着一袋零食走过来。唐旭兴奋地跑过去，结果一大袋零食。
“看看喜不喜欢？”
“喜欢！”反正不是正经吃饭，不管什么零食，唐旭都喜欢，尤其爱薯片和可乐。
唐梨没那么在意零食，问：“他怎么现在放学了？”
“妈妈打电话说让接，我看你在睡觉，就没叫醒你，爷爷骑车去接回的。晚上在这吃完饭，妈妈下班来接你们。”
李文君也不是最近才忙得不可开交，是一直都很忙。
洛昌一年到头都是旅游旺季，来到洛昌除了参观名胜古迹，那必然还有体验汉服。李文君开了有十几年，又不乱收费，生意特别好。
要等妈妈来接，弟弟肯定睡着了。唐梨打算吃完饭，骑电车带弟弟回家，明天也要上学。
“有作业吗？”
唐旭不假思索地说：“没有。”
“随便你说，有没有作业，老师会在班级群里通知家长。”
“要写练习册！”
“要写作业啊。”奶说道，“去房间里写作业，不能一心二用。”
“奶奶~，一会儿写。”唐旭嘟着小嘴，他以为在奶奶这里撒个娇就能躲过去。
这一会儿大概是回家以后，李文君下班问他作业写完了没有，于是装作忘了的样子，惊讶作业没写。
最终在李文君的看守下，母子两人熬到凌晨才写完。
“一会儿，你妈打电话问你写作业了没有，你自己跟她说啊。”奶奶丝毫没有受到蛊惑，把问题抛给唐旭解决，可以不写，但要自己和李文君说原因。
“你们都是坏人！”唐旭气得薯片也不吃了，趴在沙发上。
没人去哄他说不写了，先吃东西，他倒是把自己哄好了。
拿书包的时候故意制造出很大声音，唐梨和奶奶表面继续不搭理他，但余光还是稍微注意了一下。
书包掉在地上，唐旭不拿起来，拽着书包带子拖地而走。
待人消失在客厅后，唐梨真的信以为真，唐旭会认真写作业。可事实确是人一个字都没写。
先拿出削笔刀削完所有的铅笔，然后又拿出小刀切橡皮，还有同学给他的橡皮泥也好玩，反正是不可能写作业。
没一会儿，干净的桌面变得乱七八糟。
写完没写完不清楚，反正唐旭吃饭吃得很开心。
唐梨不想妈妈下班已经那么晚了，还要来接自己和弟弟，她有电动车可以回家，又不是小孩子。
和爷爷奶奶说过，他们也同意，但是坚持要送她们下楼。
给李文君发完短信后，奶奶和爷爷好像打包了家里所有的零食给姐弟两，让他们拿回家。
出门的时候，唐梨提着两个袋子，唐旭书包装的都拉不上拉链，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刚从超市出来。
“电车还有电吗？”爷爷接唐旭放学的时候骑了一下，当时感觉已经没太多电了，他想着回来充电，但是给忘记了。
唐梨把零食放在前面的车篮，另一小包打算等会儿放在脚下：“应该有吧，妈说昨天刚冲的。”
唐旭站在一旁漠不关心，一门心思吃薯片。他害怕零食拿回家被妈妈没收，所以想多吃一些。
吃进肚子里都是自己的。
奶奶又尝试帮唐旭拉拉链结果还是拉不上，她说：“先别吃了，书包背到前面，路上东西掉了你都看不到。”
“好。”
爷爷接过唐旭的薯片，暂时帮他拿着。
唐梨坐上电车，插上钥匙一看只剩下了一格电。这一格电最多能到洛昌一中，肯定跑不回家里。
爷爷问：“没电了？”
“一格。”
“不然你们打车回去？”爷爷奶奶平时不经常出门，所以他们也没有交通工具，都是公交或则步行。而且要去的公园、超市、图书馆，走路也才几分钟。
“嗯。”唐梨把钥匙给爷爷，“今天晚上充电，我明天再来骑。我和唐旭坐公交回去。”
“能一下到家吗？”
“能。”唐梨拿出充电器。
唐旭“龟壳”背在前面，心生不满：“那我和姐姐要走回去啊，东西这么重，我拿不动。”
“坐公交。”
“公交又不能到楼下。”
“你怎么这么事？”
两姐弟看着又要拌嘴，奶奶赶紧出来劝和：“不要吵架，你拿回去自己吃了。要是你不想吃，奶奶拿回家了哦。”
“不要！”
唐梨提着袋子，向爷爷奶奶道别：“我们走了啊。”
“到家了说一声。”
“好。”
“跟着我，唐旭！”唐梨严厉地警告。
“知道了。”唐旭垂着脑袋，小小的身板感觉下一秒就要被书包托倒在地，但其实也没多少重量，全是充气的膨化食品。
二老站在后面看着唐梨和唐梨有说有闹地走着，唐梨时不时回头看看弟弟有没有跟上。
直至人影消失在眼前，他们才默不作声地回家。
公交站台前，唐梨把零食放在地上，又帮唐旭取下书包。打开手机搜索回家坐哪一辆公交车。
“什么嘛？”
“为什么突然不经过这里了。”
不知道是什么时间，唐梨来奶奶家常坐的62路公交车换了一条行驶路线，刚好绕过奶奶家小区。
她接着又找了其它的路线，发现往前在走几百米有一站牌，那里的106可以直接到家门口。
唐旭也有些累了，他坐在那，愁眉苦脸地问：“车什么时候到？”
“快了。”唐梨忙着找方向，随口回了一句。
“快了是几？”
“快了就是快了。”
唐梨有些分不清东西南北，要转好几圈才能判断出地图上箭头到底指向哪个方向。
“三分钟？”唐旭没时间概念，他的三分钟是等播完广告，动画片重新播出。
“嗯。”唐梨找到了方向，提起唐旭的书包，“你背上。”
唐旭不情愿：“还要背啊？”
“不背就扔下这里了。”虽然嘴上毫不留情，可唐梨还是拿了几包放在自己的塑料袋里，试图给唐旭减轻重量。
唐旭重新背上书包，这下拉链可以拉上。他咬开了一根火腿，又插上一瓶旺仔牛奶。
“你跟着我，不要光吃东西。”唐梨要看着导航，手里提着东西，不能一直盯着唐旭。多亏她有先见之明，另一袋以拿不了为借口让奶奶带上去了。
唐旭嘴里塞得满当当的火腿，根本没法回答唐梨。
歪了一个弯，继续往前走。
唐梨回头看了一眼唐旭，人还跟着，没有走丢。她又嘱咐：“你走太慢了，快走。”
唐旭小跑了几步到唐梨跟前，得意的小表情：“我比你快，姐姐你快点儿走，看我们谁先到前面。”
“无聊。”唐梨懒得和小学生比。
唐旭也就一时兴起，没超过一会儿又开始落后，“什么时候坐公交车啊，不是要坐车回家吗？”
“就是要坐车，还没到。”
唐旭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我-要-累-死-了。”
“累死了还在说话，马上就到了。”
担心唐旭撂摊子不干了，站在原地不动，唐梨回头的次数更频繁，走丢了可不是小事。
“姐姐，姐姐，麦芽！”唐旭突然兴奋起来。